沈静初将帕子先递给紫衣女子瞧了瞧,紫衣女子看了看,摇头道:“不是我的。”又递给绯衣女子,一边伸手,一边眨眼道:“姑娘可看清楚了。”
绯衣女子接到她的眼神,含笑道:“正是晓韵的。谢谢姑娘。”绯衣女子将手帕收入袖中,忽地一惊:“哎呀,仿似连香囊也不见了!”
沈静初微笑着道:“静初只见手帕,倒不曾见到香囊。这香囊若是被有心人拾了去,恐怕会被误传姑娘私相授受。要不静初陪姑娘去方才拾得手帕附近找找?”
绯衣女子含笑点头道:“有劳姑娘了。”回头又问紫衣女子:“郡主要帮晓韵一起找香囊么?”
紫衣女子撇嘴道:“本郡主金枝玉叶,才不要帮你做这些粗使活儿。”
一边离开,沈静初一边问道:“姑娘的香囊是什么模样什么形状的呢?说仔细些静初好找。”
“嗯……浅绿色的,上面绣了个福字……”绯衣女子一本正经的回答。
直到两人走远了,沈静初回眸看了看,已经没了紫衣女子的身影,才停下脚步道:“姑娘,那郡主已经走了。”
绯衣女子微笑道:“谢谢静初姑娘。静初姑娘唤我晓韵便可。”
沈静初道:“晓韵姑娘脾气太好了,容易被人欺了去,像这种无理取闹的人,不理会她便是。”
罗晓韵点头:“谢谢静初姑娘。静初姑娘倒是蕙质兰心。”
沈静初不由得扑哧一笑,她压低声音道:“晓韵姑娘定是不知……静初在京中有恶女之名……”
罗晓韵讶异:“你是沈六娘沈静初?”
沈静初见到她的讶异,并无任何不悦,反是漾开了笑容:“正是!”
罗晓韵敛眉,低声道:“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沈静初淡淡一笑,俏皮道:“母亲还在等我呢,晓韵姑娘,后会有期。”
两人互相施礼,沈静初便缓步回了八角亭。一边走着一边在想,这绯衣女子的名字好生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歇息了片刻,沈静初搀着宁氏慢慢下山,回到马车停泊之处,丫鬟扶着宁氏和沈静初上了车后跟着上车。马车一路驶向城中,约莫半个多时辰便已入了城门。
沈静初看着外面热闹的情景,想起自己前世自从嫁给李世珩,便几乎日日在家,甚少出门,如今见了这繁华的景象不由得有点怀念,想多停留一些时间,便朝着宁氏撒娇:“母亲,女儿有些饿了,又念着想吃松鹤楼的水晶糕。既然出了门,不如去松鹤楼吃些点心才回家可好?”
宁氏点点沈静初的俏鼻,笑着道:“小馋猫!”吩咐宝音让赶车小厮驶去松鹤楼。
马车在松鹤楼门口停下,六人上了二楼的雅间,沈静初推开桌边窗户,温和的阳光倾洒而入,暖意洋洋。临窗而立,见楼下有些乞丐在路边乞讨,沈静初吩咐暖雪拿了银子去换些铜钱,布施给乞丐。
宁氏见沈静初的言行不由得点头微笑,这个女儿似乎是越来越懂事了。沈静初看着楼下的乞丐欢喜的接过铜钱,嘴唇不停的蠕动着,该是在说“谢谢谢谢”,心情忽而觉得很好。
今日,是美好的一天。
点心既未上,沈静初仍是惬意的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宁氏见难得出门,也不拦着她,任由了她去,自顾自的喝茶。沈静初眼中带着笑意,重生第二天,她竟觉得生活如此美妙,今世,她一定要好好珍惜她所拥有的幸福。
一切,都如此美妙。
忽然,她眼中的笑意如冰凝固,戛然而止。
远远的,她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缓步而来,墨绿色的衣袂随着他步子扬起的清风轻轻飘动。她的表情倏地僵硬,呼吸瞬间停止。
她仿佛能听见她的心跳如雷鼓动,突、突、突,一声一声的袭击着她瘦削的身子,薄透的肌肤几乎不能承受这般的剧烈。
她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那个人,没错,是他,李世珩,他毫无表情的脸,他冷酷如霜的眼睛,她这一辈子也忘不了。上辈子,她便是栽在那冷峻深邃的眼神中无法自拔,以致于她竟不能察觉他的柔情蜜意竟都是他为她设下的陷阱。
她不自觉捏紧拳头,直至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几乎要渗出血来,才感到彻骨的疼意。她定了定神,忽然变得冷静无比:“暖雪,方才让你换的铜钱,还有么?”
并不转头,仍然死死的看着楼下的那人。声音不觉竟有些喑哑。
暖雪微愣,并不知她有何用意,点头道:“还有。”
沈静初摊了摊手,暖雪赶紧将钱袋奉上。沈静初一边打开钱袋,一边道:“方才就这么施了几个铜钱,不够诚心,今日原本就是为沈家祈福的,要多散些钱财才好。”
话口未完,将铜钱倒至掌心,奋力朝外洒去,大声喊了一句:“下钱雨啦!”
楼下的百姓听到不知谁喊了一句“下钱雨啦”先是一愣,随即看见漫天的铜钱从天上飘落,还以为置身于梦中,直到那铜钱轻轻砸于脸上,方才如梦初醒,争先恐后的抢着去捡天上掉的铜钱。
有人将铜钱置于口中,咬了一口,吼了一声:“是真的!”原本在摆摊的小贩也顾不上自个儿的摊档了,冲至钱雨的中心捡钱去。
李世珩今日心情颇好,虽然表面依旧波澜不惊,心中却不由得想到,两日后,他便可以将沈府的六娘拿下,然后,沈家以及宁家都能为他所用,那么,他离帝位又要更近一步了……
若不是他原本就生性淡漠,恐怕要忍不住哼个小曲来表达他心中的喜悦之意了。
他脚步轻快,衣袂随着他的步子轻轻摆动,似乎在表达主人此刻的心情非常好。
算了算时辰,才午初一刻了,原本与沈静怡约定的时间该是午初二刻,皆因他心中期待,才提早了过来。
信步朝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忽然从空中飘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下钱雨啦”!
李世珩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暗角处原本安静坐着的乞丐们忽然一下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蜂拥而来。
李世珩被人推撞了一下,拧眉不悦,正想出声训斥,却又被人推得趔趄了几步,还没站稳,又有从四面八方犄角旮旯处涌来的人群,撞得他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李世珩并不是没功夫底子的人,只是这一下下的冲撞来的猝不及防,场面又实在太混乱,又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草民,他又有要事在身,实在不宜跟他们一般见识。
不对,这些草民哪像手无缚鸡之力啊,见到铜钱,简直双眼发光,那抢钱的冲劲简直能打死一头老虎。
李世珩在心中“嗤”了一声,这些见识短浅的草民,不过几个铜钱就一副穷酸模样——穷酸,想到这个词,他仿佛真的闻到一股发臭的酸涩味儿。
原来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在他身边蹭着,李世珩强掩胸口压闷,一边被人群挤压推撞着,一边奋力离开抢钱的人堆。
待他终于离开了人群,才略略松了口气,整理了一番衣衫,却总觉得身上有一股酸臭味,不禁掩着口鼻,压着不快,迈步走进悦来客栈。
熟悉的上了楼,进了固定的房间,李世珩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是否应该沐个浴,洗掉这一身的怪味。
轻拍衣衫,手上动作忽然停止。他系于穗子上的玉佩不见了!
那可是块上好的和田暖玉!
该死的叫花子!他心中咒骂,推开窗往下看,哪里还有抢钱的人群了!
他恨恨的骂了一声,今日明明是个好日子,阳光如此灿烂,清风如此宜人,竟被这场小混乱扰了他的心情!
也不知是哪家没规矩不懂礼仪的女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做出如此扰民的行为,还不顾仪态大声喧哗,真该拉了去杖责二十,方才宣泄他心中那口闷气。
正想到,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想起门口的女子和即将发生的事情,李世珩理了理心情,总算把那顾闷气压了下去。
迈着步子,他走向房门,开了门,门外的女子娇羞的唤了一句:“殿下……”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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