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接过瓷碟,置于桌上,宁氏叹了口气,用银叉叉了一粒置于嘴边:“又如何能不烦心呢……初姐儿落水刚醒,这刘姨娘又见红了,若是小产的话……”
张姨娘连忙上前,一边帮宁氏揉腿一边道:“夫人,刘姨娘纵着岚姐儿推了初姐儿和秋姐儿在先,夫人惩罚刘姨娘与岚姐儿,乃是依照了家法,刘姨娘若是真的小产,也是刘姨娘的错,刘姨娘怀孕而不自知,没有好好保护沈家血脉,让沈家痛失骨肉,这可是与夫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呢……”
宁氏心头恍然,张姨娘说的没错,她事先并不知情,不过按照家法处置了张姨娘,张姨娘若是有了身子骨的人,理应告知,若是骨肉不保,反倒是刘姨娘的过错了。
思及至此,宁氏略松了半口气,眉目间仍是有些忧心:“可是老爷若是责怪……”
沈弘渊的心本就向着刘姨娘,这事不管道理在谁的那边,人的心么,总是偏的。
张姨娘放轻了些手中力道:“夫人并无做错,老爷何来责怪?夫人态度需强硬些,不然老爷受了刘姨娘的挑拨,说不定真以为是夫人故意为之……”
“唔……”宁氏闻言心中似乎有所决定。
张姨娘见状,又笑着问道:“初姐儿没事吧?婢妾听了怡姐儿所言,心肝都险些没吓出来呢!”
那一直低眉顺眼的沈静怡也抬了抬头,眸中盛满了关切之意:“姐姐没事吧?都怪妹妹没用,没有劝住岚姐姐……”
从她们母女进门至今,她便一直冷眼旁观着,经历了前世之事,越发觉得母女俩虚伪之至。沈静怡就不消说了,前世在她面前一直假装温驯却遭趁她不注意之时狠咬了她一口,而这个张姨娘,也绝非善类,表面上说着为母亲好的体己话,实际上却是在离间母亲与父亲的关系!
沈静初紧握双拳,关节被她捏得泛白,却只是淡淡道:“没事。”
宁氏不以为意,只当做她溺水刚醒,还有些疲乏,便将张姨娘母女打发了。待张姨娘母女离了屋,沈静初将丫鬟婆子打发了下去,肃了肃脸色,道:“母亲,您断断不可轻信了张姨娘之言!”
宁氏一片讶异:“她说的有道理,本来这错便不在我,若你父亲责怪,便是偏袒了……”
“母亲!”沈静初打断宁氏所言,“道理是这样的没错,可是人心总是偏着的,母亲不是一般的姨娘,而是堂堂安远侯侯府的长房嫡妻,怎么能与张姨娘那般的见识!”
见宁氏惊诧的看着自己,沈静初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严肃,倒有些训斥的意味了,软下声来道:“道理原本就在母亲这,若母亲肯软下性子,父亲一定觉得母亲大方得体,谦恭温良……就不会落了恶妇之名了……”
宁氏闻言眉头一动。她是将军之女,性子本就是直爽,喜恶分明,也不屑于搞那些小动作,与那娇娇柔柔的刘姨娘过招,自然是落了下风,不知怎地就落了一个嫉妒姨娘欺压侍妾的恶名,宁氏百口莫辩。而恶妇生的,自然就是欺压庶女的恶女了。
见宁氏眉头略松,沈静初又道:“母亲原本心地善良,只是性子有些倔,若不是受了有心人的挑唆,父亲又怎么会误会母亲,偏宠刘姨娘……”
沈弘渊虽不至于宠妾灭妻,到底也维护着她正妻的脸面,但宁氏知道,每次来锦苑,也不过是例行公事,顾及沈家血脉罢了。
“张姨娘……对我忠心耿耿……怎么会挑唆……”宁氏犹豫的说。仿佛之间她也忆起每次她听了张姨娘的唆使,表面上她得了优势,事实上却跟沈弘渊闹得更加不快了。
沈静初不由得冷哼一声道:“母亲,若张姨娘对你果真是忠心耿耿,又怎么会爬上父亲的床!她不过是借着母亲上位而已!张姨娘如此,沈静怡也是如此!”
宁氏闻言果然脸色一沉,虽然她不知秋菊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老爷看上她,但事实是,自从她升为姨娘以后,她的恶名更甚,与刘姨娘的关系也越差了。
不知为何沈静初小小年纪便懂了那么多,弹了弹她的额头道:“小孩子家家的,以后莫在人前如此说话。况且怡姐儿还不曾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防着她可以,别伤了姐妹感情。”
谁说沈静怡不曾做过?捉奸在床,杀人灭口,她在前世已经亲身经历了一回,即便现在还没发生,那些事情在她心中,早就是铁铮铮的事实了。
沈静初自知母亲心中对张姨娘起了戒心,暗自松了口气,笑着撒娇道:“女儿怎敢?不过在母亲面前放肆一下罢了!”
外头丫鬟来报,说梨苑的九小姐也醒了,不过满口胡话,似乎许多事情都忘了。宁氏略略皱眉,赏了一碗燕窝给落水的九小姐,命人嘱咐着好好休息。
丫鬟应声退下,宝音入内禀道:“夫人,大夫已经来看过刘姨娘了,她确实是怀了身子,虽是见了血,腹中胎儿却是无碍,夫人可以安心。”
宁氏松了口气,闹出人命可不是她乐见的,即便不是她的骨肉,她也做不出这般腌臜下作的事。
“不过……”宝音犹豫着说:“老爷方才去了一趟香苑,刘姨娘说……”
见宝音如此犹豫,宁氏估摸着刘姨娘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喝了一声:“她说了什么?”
宝音咬了咬唇道:“刘姨娘说四小姐不过是失手推了六小姐,夫人却是明知她身子不适,还故意让她下跪,说夫人……说夫人故意谋害她腹中骨肉!”
“什么!”宁氏怒极拍案,这个刘姨娘竟然颠倒是非,指鹿为马,如此在老爷面前诋毁她的清白?!
宝音不敢抬头,沈静初马上劝住宁氏:“母亲,刘姨娘向来如此,既是这般,母亲一会见了父亲,态度更需谦和些,不然以母亲方才的态度,父亲定会误会母亲的!”
宁氏闻言,收了怒意,努力平静心绪,又闻珠帘响动,一个英俊挺拔的中年男子迈着修长的步子入内,语气不怒自威:“今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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