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暗室之中,袁隗低头阅览着。
“五月二十,联盟军大胜汜水关?”
看着最新的情报,袁隗心情激动:“本初真乃我袁家千里驹也!”
“若是能够一路得胜,直入京师,勤王救国...”
袁隗想着想着,不由笑了起来:“想必我袁家就再不会受皇家猜忌了!”
原来自从袁安之后,其子袁敞,孙子袁汤,曾孙袁逢,袁逢之弟袁隗。四世之中,居三公之位者,竟多至五人。
然而也正因如此,享誉“四世三公”美名的同时,袁家也大受皇家猜忌。
不过即便如此,袁家还是忠心耿耿,从未忘记匡扶汉室。故而这时,袁隗一接到情报,发现袁绍率军大胜,顿时就有了在洛阳内应,和联盟军里应外合的想法。
当下看完情报,便立刻起身,出了暗室,就吩咐左右到:“去,请马夫人来过来!”
“诺!”
不多时,马夫人入内,两人端坐。
马夫人乃是名儒马融之女,向来多有学识,又是自家正妻,因此每逢大事,袁隗都要找她商议一番。
于是这时,袁隗就道:“你还记得上回,我和你说过的本初侄儿?”
“妾身记得,”马夫人轻声答道:“此番联盟军盟主,袁绍袁本初。”
“你上回说,本初性格有缺,难以成事,”袁隗摇了摇头,笑道:“你可知道,就在昨日,他率领的联盟军,在汜水关大胜一场,击败了守将都督华雄?”
马夫人听了,面上一怔,失声道:“他胜了!”
袁隗不满道:“怎么?不许本初获胜?”
马夫人闭上美目,须臾,落下泪来:“大人,我家灭门矣...”
......
都城洛阳,西面官邸区,有一条士贤街,它的东面,是礼官大夫府邸,而西面,则是太傅袁隗府邸。
这官邸区官威深重,平日大街之内,一片幽静,唯独今日,却早已幽静不在。
今日正值礼官大夫府邸有喜,是二夫人生了,产婆正忙进忙出着。
然而上到老爷,下到丫环,府内所有人的脸上,喜悦神色总彷佛像是掺杂了些恐惧,没有一个人敢笑出声来。
那些提着水桶,匆匆走过墙角的下人,偶尔听到墙外传来的砍杀声音,更是面露惊慌之色。
四世三公的太傅袁隗,因为和联盟军的盟主袁绍相通,被董卓判定为叛国之罪。
罪名很大,处罚更是不轻——满门抄斩。
礼官大夫府邸,大门紧闭,只有管家一人,贴着门缝,正在紧张的望着对面太傅府。
时不时可以听见飞熊军统帅,李傕,郭汜的声音。
“将女子留下,最后再杀,哈哈哈哈!”
“一个都不要放过!按人头算钱啦,哈哈哈哈!”
不时有重物入肉之声,骨碌碌西瓜滚动之声,穿了管家耳内,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恶魔...”
两家对门,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太傅府从管家到门子都和他相熟。
因此这时,听着这样恐怖的声音,他仿佛看到了无数恶魔,在切割那些熟人的脖子,使得他们的头颅,都在青石板上不停滚动,然后撞到门口,逐渐叠加挤压成了一座小山...
而与此同时,丞相董卓的府邸,却是另一番光景。
只见这时,群臣之中,该请的,不该请的,董卓全都一一请来,正在召开一场盛大的宴会。
宴会之上,各种食物,都陆续送了上来,只是,一直没有人来上酒。
不过那还有人有心思顾着这些?
“听说了吗?联盟军在汜水关一战,获得了大胜!”
“谁不知道?袁绍袁本初,可是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有他做盟主,哪能不胜?”
“这下董卓好日子到头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请咱们赴宴,却还不见他出来,想必这时,早已焦头烂额了吧!”
“哈哈哈哈!”一干大臣们,见满堂无人监视,低声细语过后,都放声大笑起来。
而此时的董卓,却在内殿之中,和几个亲近之人商议着。
只见董卓一人居于首位,左手李儒,吕布,右手张济,樊稠,五人端坐着,正在交谈。
就听董卓先问李儒道:“贤婿,听说那华雄与敌将交马,只一合,就落荒而逃?”
“不错。”李儒说着,并不多言。
董卓沉吟片刻,又道:“此人当日出大言,不料竟是这等货色,我欲斩之,以明军法,如何?”
“不可。”
李儒顿了顿,又道:“前日副都督司马寒上表,已经说明过,非是华雄武艺低微,而是敌将武艺过于高强。”
“司马寒?”
董卓听了,回忆一会,顿时想起来:“就是那个献策大破孙坚军的司马寒?”
“不错。”李儒似乎有些惊讶,董卓竟然还能记住此人。
不过也不在意,就接着道:“不单如此,首战斩鲍忠,汜水关之战连斩俞涉,潘凤的,也是此人。”
董卓一听,喜道:“如此神勇?那我便废华雄,立他为都督!”
“不可,他表中曾言,恳请侍奉丞相左右,同时明言华雄无罪,请求让其仍旧担任都督。”
李儒估摸着,一万两银子,说三句也差不多了。
而董卓最看重忠心,听了这话,果然大喜:“有功不忘旧主,好,好!”
“既然如此,汜水关就原封不动,仍由华雄把守!”
董卓沉吟片刻,就下令道:“同时将司马寒调至虎牢关,直接入我麾下!”
众人连忙道:“丞相英明!”
而吕布也及时起身,请命道:“儿愿领三万军,先去关外驻扎,为义父大破诸侯!”
董卓闻言大喜,当即允了。
而才刚商议完毕,就恰好有一人入内,来到董卓身旁,附耳低语。
董卓听了,就是一笑,向几人道:“来,咱们出去,别让大臣们等急了!”
于是数息之后,伴随着董卓身影的出现,宴席之上,瞬间就变得鸦雀无声。
“诸位,说咱家坏话,想必都说累了吧?”董卓呵呵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骂死你也不嫌累!”群臣心中暗骂,脸上赔笑:“何出此言,何出此言?”
“哎呀!”
董卓看着宴席,忽然作势,一拍大腿,就道:“咱家居然忘了上酒,让群臣受渴,大罪,大罪!”
“来人,上酒!”
众人受这一吓,都吃了一惊,等到听清楚,才呼出一口气。
不料等到酒水上来,却全都彻底目瞪口呆了。
只见一个个鲜红大缸,在数名军士齐力之下,陆续端了上来,每一个之中,都是黑红鲜血,有些,甚至已经凝成了血块,在其中漂浮。
才一望去,就有几个大臣喉咙一动,五脏翻滚,瞬间就呕吐了出来。
几个眼睛好的,仔细看着,就发现其中,有些乌黑,又有些粘稠,像是混了朱砂的糯米浆液,竟然还有些像紫薯絮般的肉筋。
顿时,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身子扶案而吐。
董卓见了,哈哈一笑:“怎么?不合胃口?”
“这个是上等的新鲜货色,咱家平时都少喝到!”
董卓说着,笑容瞬间收敛,望着堂下,冷厉道:“太傅袁隗,勾结乱党叛国,已满门抄斩!”
听了这话,一些大臣就在也忍耐不住,泪水急流而下。
“嘿嘿,”董卓似乎很是满意这场景,喝道:“来人,将袁隗压上来!”
顿时,两个武士,一左一右,就押解一人而上,群臣视之,果是袁隗。
然后就听董卓喝道:“做酒!”
群臣听了,毛骨悚然,再看之时,就见一人提着袁隗之头,一刀割去,同时另一人就拿着罐子,在旁做着准备。
于是下一瞬,鲜血就从袁隗颈脖处,如同一道血箭,飙射而出,直直冲入罐内,冲击的陶罐轰轰作响。
群臣中胆小些的,见着这一幕,当即就昏厥了过去。
而接下来,随着袁隗颈血洒干,士兵便将其头一抛,扔入了中央一缸之内。
同时,就将盛着袁隗颈血的陶罐,献给了董卓。
董卓接过,仰脖就喝了下去。
喝完一抹嘴,就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哈,痛快!”
群臣看着董卓嘴唇那一抹鲜红,只觉得好像见鬼一般,身躯都彷佛开始不受自己控制,激烈的颤抖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董卓喝完,望着军士,就暴喝道:“还不快给大臣都满上!”
军士心下一凛,连忙上前,从中央大缸之中,不断舀出鲜血,一盏一盏的送到群臣面前。
群臣公卿,都是雅之士,见到董卓这样暴虐,心中对其的惧怕,终于是上升到达了极点。
司徒王允感受到在场气氛,不由一叹,他却是清楚,董卓见汜水关失利,必然是要亲自出战,故而此时,无非是借袁隗之事,威慑群臣。
正想着,就又听着董卓暴喝一声:“喝!”
群臣一个哆嗦,都望向王允。
王允惨然一笑,闭目举盏,告罪一声:“次阳兄,失礼了!”
然后,一口喝下。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