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说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我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猜测了。”
她真的累了,在这种关键的时刻,她更是没有精力去怨去恨。
这么多年了,要说她对许裔中完全没有感情,不可能……
而是感情消耗后,在她心里剩下的是什么?恐怕是对种种的怀疑,她不明白为何每一次自己对他的信任和付出,得到的结果都会让她悔恨。
海瑶想起这些,不免红了眼眶,伸手将凌乱的发丝捋向耳后,她看向他,心头哽咽的说,“许裔中,你走吧,不要让我讨厌你。”
他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她的决然,此刻再多的解释都化作苦水往心里咽,他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仅此而已。”
“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看见,所以……”他扬起苦涩的笑容,继续说,“所以想过来看看你。”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
“海瑶,不管你是否相信,有时候谎言,只是害怕失去的一种反应。”
见她并不愿意再听下去,他叹气,突然说,“如果日后看不见我,你会想我吗?”
“哪怕是偶尔。”
他望着她,紧绷着心弦等待结果,等待的却是良久的沉默,许裔中笑了,那双黑眸里有些微红,“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知道吗?如果能重新选择,我希望我不是以许裔中的身份认识你。”
他是许裔中,他的命运身份注定了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永远不能干干净净的爱她,永远都做不到不伤害她。
如果他不是许裔中,他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便不会迷失自己最在乎的感情。
海瑶始终都没有回答他半个字,因为她不再相信他口中的任何感情,是,他说的对,如果他不是许裔中,她便会相信他。
有时候,一个人如果真的对那个人彻底失去了信任,即便感情再深,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信任,这个东西,有时候是致命伤!
无论他说多少遍他这么做是因为爱她,她都不会相信和接受。
夜渐渐深了,时针逐渐的走向凌晨。
今夜很特别,家人团聚恋人一起数着倒数的时间,等待的是崭新的一年,幸福的未来……
可是,当建筑高楼上的时针嘀嗒的指向凌晨时,他这才从酒吧里晕乎乎的走出来。
那一刹,天空绽放绚丽烟花……
今夜的烟花,那样美,近乎要照亮整片夜空。
他不知觉的想起了,那一年,她也曾和他一起放过烟花,也曾和他在一起笑的灿烂美好。
那一年,是她硬要拖着他出来放烟花,他起初觉得浪费时间,可是看见她笑的那么甜,他的心情似乎也慢慢的被感染了。
见她又害怕烟花会烧到自己,又偏要去放,胆小的拿着打火机在那儿磨蹭好久都没点着引火线,他不禁笑了,这才上前,“我来。”
那一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记忆还那么清晰,人却已走远……
这难道不是最残忍的事情吗?
许裔中的情绪有点低落,他盯着夜空好半天,才摸出车钥匙,走向车边。
隐忍着那份低落的心情,他开车驶上道路,然而不知为何,今夜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紧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路,越发觉得孤独。
“裔中……”
“裔中……”
恍惚间好似听见有人喊自己,那么熟悉的声音,透着对他满满的爱。
他侧首,看向车副座,那一瞬好似看见陆海瑶坐在那儿,她对他微笑,柔声细语问他,“我们今天去看奶奶,你说好不好?”
那眉眼带笑的样子,他竟不知,早已在最初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是有多久了?
她没再对他如是笑过,没有对他这般温柔的说话过。
是他,让她变成了扎人的刺猬,是他自己做错了,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
许裔中的黑眸里噙着浅浅的水光,他久久侧首望着身边的位置,心里就像被挖空了一般难受……
突然,一道强光迎面照射而来。
他望去,不得不眯起黑眸,意识到前方直冲来货车,他下意识的扭转方向盘,然,仍避不及了,只见黑色的商务车从货车的边缘擦过,整个车身被撞翻了,发出剧烈的响声,商务车的车窗玻璃散碎一地,货车司机吓得傻眼了,紧握着方向盘,半响没有反应。
这夜,静了……
在那一声剧烈的撞击声与玻璃散碎声后,安静的让人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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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片夜空之下。
律师收好件,面色凝重,“遗嘱已经没有任何漏洞了,顾先生,说实话,这是我准备的最沉重的一份遗嘱。”
律师垂下眼帘,“我知道,这些话我不该说,顾太太找过我好几次,她一直拜托我有你的消息一定要联系她,我想她真的很想要见到你。”
“今天这么特殊的日子,我想,就算不能见面,打个电话也是可以的。”
律师说完,看向靠在椅子上的顾庭川,只见他微阖着眸子,没有半分回应,他叹气,知道自己多说无用,“我先告辞了。”
语毕,迈步离开。
顾庭川这才缓缓睁开黑眸,看向门口。
想起律师那番话,他哪里能做到无所谓?没有人比他难受吧?
他只要闭上眼,就能想到她慌了,乱了的样子,想到她的眼泪,他心都揪了起来。
可他唯有隐忍。
隐忍那份疯狂的想念,隐忍害怕她难过哭泣的心……
他唯有隐忍下来,才能阻止她做傻事。
她那么倔强,背着他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可见那份决心足以让他感到害怕。
如果活下来,必须要靠她的心脏,他宁愿自己去死……
今天尤其的虚弱,药都忘记吃了,他很了解自己的心衰已经到了随时发作厉害就会离开的程度。
突然间觉得乏了,困了。
他已经交代好了后续的事情,待他离开,他名下的资产会给由她拥有……
安排好这些事情,他好似也能安心一点。
顾庭川靠在椅子上,缓缓的阖上双眸,月色如纱,落在他的脸庞上,映照的更加苍白,毫无血色可言,犹如死人。
律师开车走到一半,这才发现还有东西忘记拿了。
他掉转车头,回到刚才的公寓,门并没有反锁,是他走后轻轻带上的。
可见,他走后,顾庭川并没有起身过,也没有把门锁上。
律师推开门,走进去,一眼就发现自己的东西在桌子上。
他走过去,见他闭着双眸坐在那儿。
律师皱眉,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轻喊了一声,“顾先生。”
“顾先生……”
“顾先生?”
回答律师的,只有窗外呼啸的海风,整个房间安静的就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了。
律师轻轻推了推顾庭川的手臂,想要喊醒他,熟料他一推,顾庭川的手便无力的垂下来,毫无生命的迹象,手中的戒指跌出手心,滚落在地。
律师的心一紧,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拿起手机,拨打了120。
******
医院手术室外。
海瑶穿着睡衣气喘吁吁的出现在长廊的另一头,她的脚下只有一只拖鞋,另一只早不知在什么时候跑掉了,而她竟不知。
她看见顾思吟及欧均彦站在手术门外,顾思吟哭的像个泪人,海瑶便不敢再往前迈步了。
这种感觉,比当时知道念微出事,还要强烈。
看着顾思吟脸上的泪水,她就好怕,好怕……
深夜接到顾思吟的电话,她穿着睡衣就冲出了家门,一路狼狈而来,她根本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怕自己晚一步,怕自己来不及。
她的腿虚软,眼眶因涨满了泪水而隐隐的疼。
她鼓起勇气,往前走。
一步步往前走,逼迫自己微笑,扬起嘴角面对顾思吟,“思吟,你哭什么?你不是说你哥找到了吗?”
“傻丫头,你哭什么呢?”
顾思吟听了,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她甚至不敢看海瑶。
侧过脸,任由泪水肆意。
海瑶看向那手术的门,再看向欧均彦,“你们怎么找到他的?医生刚才出来说过什么没?是不是没什么大碍?”
欧均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难过,“海瑶,坚强一点。”
医生刚才对他们说:希望不大了……
这样的话,他哪里敢对她说?
想及此,他也觉得悲哀,再多劝说的话已经说不出来。
他摊开手,将手中的戒指递给她。
“这是送他过来的律师交给我的。”
海瑶望着那婚戒,泪水无声的滑落,她伸手颤抖的接过戒指,紧紧握在手心中。
不,她相信他一定能好起来。
不要这么残忍,再次见面竟然是生死相别……
此时,手术室的门被拉开。
海瑶赶忙上前,抓住医生的手,“医生,怎么样了?”
医生看了她一眼,叹气,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已经脑死亡。”
“你说什么?”
海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瞠圆那双大眼睛,泪水无声的滑落,死命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庭川!”她要冲进去,却被医生拦住,“您不能进去!”
“你让开,让我进去,庭川……庭川!!!”
她哭喊着,奋力要进去,她要亲自把他摇醒,她不相信他会离开……
他怎么忍心,不再看她一眼,就这样彻底离开。
陆海瑶在手术室外痛哭嘶喊,她嚷着要进去,医生却阻挡,“您这个时候还不能进去!”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