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秀美的脸庞在一众长相平凡的百姓中显得尤为出众。
恋竹微微皱了皱眉,不防君子防小人,即便收拾了那未曾谋面的刘家公子和那几个混混,可这赵兰的美貌加之家庭的贫寒终究是个隐患,谁知道今日这几个被修理的会不会日后起了歹念,若果真那般,这赵家母女可是一点儿自保能力都没有的。
怎么办?若是没个妥善安排,她今日的救人之举说不定就是日后害人之举的起因。
可难道要如策儿祖孙一样也带回府里去?
带回去也不是不行,王府那么大,杨老和策儿如今在府里生活得也是很好。
这母女二人也都是有手有脚的,王府里安置两个下人也都没什么,但问题就在这里,好好的人家,谁愿意入府为奴呢?即便是静王府,即便静王府待下人一向宽厚。
恋竹这里还在犹豫着,想着要不要提出来给她母女听一听,好歹也是条出路不是,说不定人家不如她想的那样多呢。
还里正琢磨要怎么开口才合适呢,那赵兰已经携着母亲快步地走上前来,二话不说就对着恋竹跪了下去。
哎呦,这动作快的,她怎么又忘了这些人表达感谢的首要方式便是下跪呢。
恋竹忍不住暗暗一叹气,一时下手慢了,又受了人家一跪,尤其那赵母年纪看着比林母还要大。
两个丫头知道小姐不喜人动不动就跪。见着小姐表情,便是抿嘴笑了,也不待小姐吩咐,便是一左一右走上前去扶起那母女俩。
这赵家母女显见不是什么花言巧语之辈。[]只顾对着恋竹一径磕头,嘴里不住地说着感谢,却是没有再多的花样了。
恋竹看得颇有些心酸。她虽不能体会到方才这母女俩的惊恐之情,但也知道,自个儿今日意外出手相助,或许改变的就是这母女俩的一生。
“赵大娘,兰儿。”恋竹也不顾虑那许多,只是顺着方才听来的称呼这母女俩。
“你们千万不要这样客气,我们今日不过是过来寻人。正好遇上了,这样的事,任是谁遇到了,也都不会坐视不理的。”话是这样说,其实她还真不知道这时候的人是否如她以为的那样淳朴。
瞧着母女俩满脸感激之色。这样老实的人,更是担忧她们日后是否能平安无事。
便想着将自己方才想的与她一同回王府之事说与她们听听。
还未出口,就见赵兰一手扶着母亲,握了握她的手,一手胡乱擦了面上的泪痕,声音柔柔地道:“贵人小姐今日救了我与母亲,便是我们的大恩人,兰儿与母亲无以为报,只盼能有机会为小姐做些事。也让我们母女能报答小姐的恩情。”
旁边赵母显然是个不甚有主见的妇人,听得女儿所言,忙不迭朝着恋竹点头,只盼这样能表达些她无法表述出来的谢意。
恋竹闻言倒是认真瞧了瞧这女子,方才只觉得柔弱无比,不想竟有如此利落的一面。
是了。能不畏权贵坚持抗争,可见并不是个一味贪慕荣华或者一味怯懦的人。
尤其这样知恩图报,恋竹倒没真的指望她们回报自己些什么,她救人也不为什么理由,只图自己心安罢了。
只是知道自己救下的是如此品性的人,心里自然也会更加高兴几分。
便笑着看着赵兰说道:“兰儿勿要过多客气,我姓林,叫我林小姐就好。[.YZUU点om]”她也没如往常那般跟人说我名为恋竹,你直接称呼我恋竹即可,只因她知道这母女定然是不会同意如此的,倒不如不要让她们为难的。
“兰儿既然方才那般说了,我便也直说了。我并未想过要你们报答什么,你们有此心就足够了。只是我怕今日这事,有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我方才也听得街坊说了,赵家豆腐坊便只有你们母女二人支撑,日后若是随便有人起些歹念,怕是你们都是无力阻拦的。”
这话显然说到了赵家母女心里,只见她二人对视一眼,面上都是愁苦之意,只是当着恩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便是咬着唇认真听着。
恋竹自然也看到了她二人的神态,暗自一叹,看来这母女赖以为生的豆腐坊生意确实是不好做,孤儿寡母的,哪就那么容易呢,说不得是整日里担惊受怕的。
“我想着若是你们不嫌给人做工,倒是可以去我……赵府。”差点一张口就说了王府,想着方才都没有表露身份,如今也一样不声不响好了,王府是赵硕当家,便称了赵府。
恋竹瞧了瞧母女二人都很瘦弱的身子,及身上那虽干净却破旧单薄的衣物,斟酌着说道:“并不与你们签订死契,做一年便算一年,什么时候不想做了就可以离开,工钱比照府里的丫头和妈妈,或许不会比你们这样艰苦营生过得不好吧。”说着看向玉儿。
恋竹说得有些犹豫,实则她虽接管了府里大小事宜,但也只最初大概知道丫头妈妈的月例银子有多少,后面就全部交出去了,基本不怎么过问。
只猜测着王府一向待下人宽厚,除了月例之外,按着季节都有衣裳物品赏赐,瞧着丫头们吃穿用度都比这母女俩要好上许多,这才不确定地说道。
“若是不喜欢……”恋竹想说若是不喜欢,她就着人好生处理了那刘家公子及家丁,再与近处的府衙打个招呼,也能顾全这母女一二。
“愿意愿意,我们愿意。”恋竹话还没说完,赵母不住地点着头,说着竟是又要跪下去谢恩,好在灵儿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恋竹把眼转向赵兰,她知道这赵兰虽外表瞧着无比柔弱,但定是个有主见的女子,是以定要听听她自个儿意见为何。
果然,赵兰瞧着母亲被人拉住,便是松开了母亲,转过身来看着恋竹,神情坚毅,规规矩矩跪了下去。
恋竹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去拦她,而是让她恭恭敬敬叩了个头,看着她抬起头来声音不大却字字坚定地说:“小姐,兰儿给您叩头了,兰儿与母亲今日得小姐相救,虽然小姐方才说不过是正好遇上了,但兰儿却不敢这样想,兰儿知道小姐的心善,也知道小姐的大度,可兰儿却不能因此就心安理得地将小姐的恩情视为应该。是以,小姐方才受了兰儿一拜,从此兰儿便认小姐为主,定会一心一意服侍小姐,以报小姐大恩大德。”
恋竹直至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这才亲手上前扶起了她,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手:“好了,我都知道了,既然你们愿意跟我回府,往后就都是赵府的人,什么都不必担心。”
转头看了看眼中仍有泪意的赵母,这真是一个柔弱的母亲,好在她的女儿很是坚强,笑着对着赵兰说道:“既然你们都决定了,这大冷的天,快些带着你母亲回去吧,也收拾些东西,今儿个那刘府是不会过来找你们麻烦的,明日有什么需要弄的,我会派人过来帮你们一起处理,都弄好了,再一起过去赵府。”
有心别让这母女俩冻着,其实莫说她们身上单薄的衣服,这么半天就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冷了。
岂料赵兰一听她的话,突然想起方才听得小姐说是过来寻人的,当下出声问道:“小姐,我们都按您的吩咐做,只是,方才听得您说是过来寻人的,我们这事耽误了你许久,不知小姐是寻的何人,或许我们会知道,这街坊邻居的,我们都还熟悉。”
已经到了锣儿胡同,找到那向师傅自然不难,只是瞧见赵兰有些愧疚有些心急的样子,恋竹也很愿意让她有个表达心中谢意的机会,便是笑了说道:“如此便是再好不过了,我还想着等下要挨家挨户去打探呢。”她说着并没有去看青岩等人的神情,想来几人定是对她这样谦虚的说法不赞同,但却定会同意她如此做法,并不矛盾。
“我要寻的是这锣儿胡同的向师傅,便是那曾经在京中大酒楼做大师傅的向师傅,不知兰儿知道不?”
这一片住的都是寻常百姓,向师傅这样虽称不上尊贵,到底名声在外的身份,想来对这些人来说该是不陌生的,是以她并未过多描述,只是说了向师傅的名号。
果真,话音方落,便是瞧见兰儿眼神一亮,显然她是知道这个向师傅的。
恋竹也是很高兴,已然耽误了许多时间,自然不想再费时费力去打探,实则最初她是想要一大早便上门拜访,以期表现出自个儿十足的诚意的。
莫说以她现如今如此尊贵的身份,不需要对一个普通的厨师如此礼遇。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恋竹从不以出身或者身份看人,若是交友,她看的是人品与志趣是否相投,若是用人,她依然首先看重人品,其次便是才能。
向师傅能够为了坚持心中所想,为了对厨艺的尊重,放弃京中大酒楼不菲的工钱,这一点足以看出人品不差。
至于才能,恋竹今日之所以不惧冬日寒冷不辞劳苦奔波来到这京郊之地,不正是看重向师傅的才能了吗?
只是,兰儿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得有个听来很是浑厚的声音传来:“这位小姐要寻的人是我吗?”(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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