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切突发,这番变故,却并非之前意料不到。
我不过将祈蚬草往冷嘤秋身上一扔,她接过草药,细心包裹了收进袖里,然后,广罗长袖倏地一扬——
滚滚白烟萦绕于眼前,再慢慢弥漫散开,待能将眼前看真切时,那一抹女子娇嫩的身影已经退到了众人群之外,以极快的速度往来的方向离去。
我与南宫汲花面前,是四五十名唐门弟子堵在洞口,不避不让,手中兵器锋韧寒光已现。
南宫汲花眉峰轻扬,墨一般的眉尾轻轻飞入鬓角,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安逸,“你放过别人,别人可并不一定会放过你。这样的教训,你尝过几次才会真正明白?”
我唇角微勾,凉凉一笑,“若不试试,又怎会知道她到底是个如何样的人。”
他嗤笑出声,手中折扇一展,一支极细的银针从扇叶中射出,径直远远射入遥遥逃去的那人身体。隔了一道人群,只能看到远方冷嘤秋的身子微微一偏,然后,什么事也没有的继续往前走。
我一怔,连急看他,“你给她下了什么?”
“你既然舍不得杀她,那我给她下的,自然是大补的好东西。”南宫汲花偏头过来看我,见我面上紧张,他琉璃般剔透的眸子突地微微一黯,尔后,嘴角笑意悠悠浮现,声音里却透着阴寒,“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我的事,这笔账,等我解决了眼前的东西再来同你算!”
话毕,只见眼前白影一闪,再看时,人已不在身前。
面前刀剑银光舞动,四五十多人堵在洞口,他一人解决,也只不过是挥几下折扇的功夫,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齐齐倒地,身上除了颈部一道血痕,再无过多的伤痕。
尸体丛中,他横目看我,目中再无一丝暖意。
我抓紧了手中刚从地上挑起的一柄长剑。
他眯了眯眼,“也好,就叫二哥来看看,我们家四儿的功夫有没有长进。”
折扇袭来,带着凌厉的罡风,我下意识的提剑横挡,却不防他来势陡变,横扇顺着长剑剑身直擦过来,越过剑柄,直接在我腕上一敲——
不过一招,长剑脱手,展开的折扇已直直抵在我脖颈处。
南宫汲花居高临下看我,目里冰凉,“三番两次阻我,你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我直直看他,装作什么也不知,“二哥说的话,汐月一句也听不懂。”
“既是装傻,装不像就不要装。把你从小教到大,可没教过你当面对我撒谎。”他寒着目,收了折扇,近我一步,“方才你明明有机会杀了她,为什么不做?”
我抿抿唇,后退一步,“她不碍着我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杀她,自然不会去——”
“你不杀她,她就会杀你!方才的情形你还没看出来吗?”他一把扯过我的手将我拉近,含着冰霜的目色逐渐严厉下来,紧紧望住了我的眼睛,“你明知道唐门余孽不可留,方才还放她走?”
“我哪有放她。我也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身走了,更没料到她派人阻拦……”说着说着,声音渐细,到了最后,再说不出什么,想了想,只凄凄望他,可怜兮兮的摇着他的袖子,唤了一句“二哥。”
南宫汲花冷冷一哼,愤然甩开我的手。
我揉着被他抓痛的手腕,低声道:“冷氏毕竟是上官若风的人,她若在外头出了事,上官若风他……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不过一个低贱出生的妾,死了又能怎样?”他斜眸过来,冷冷一讽,“你这借口,自认为能说服得了我?”
“二哥……”我凝着他,他面上仍是一副冰冷模样。我微微避开他的目光,“我自有我的打算,二哥能不能不过问。”
“我不过问?行。”他讽笑,折扇在身前缓慢摇动,“可千万记着,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再受了委屈时,巴巴的又去深林找大哥借宿。”
提起之前的事,我面上一白,“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再发生。”
“啧啧,好妹妹,别把什么事都想得太简单。”他展眉轻笑,他笑时,琉璃般的眸子明亮异常,慢慢的,却又静静的黯了下去。他再靠近我,俯下身来凑近我的耳畔,声音幽幽魅魅,“祈蚬草你给她了,她走了。你觉得,你回去以后能发生些什么事?”
我不想再听,偏头避开他,“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南宫汲花斜睨我,“怎么,一个三番两次从背后捅你一刀的女人,你依旧觉得她可信。”
“我不信她。但上官若风,我总是信的。”
他讶异的一挑眉,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半晌,“说你蠢,你却什么都明白。若说你聪明,却又觉得这个词实在不适合你。”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随你怎么说吧,反正,我总不会叫自己吃亏就是。”
“嘴上说得好听,但哪次吃亏的不是你?”他戏谑含笑,目中却似转过一丝怜悯。
我微微侧眸看他,心下黯然,只得沉默不言。
“既是自己选的路,那你便好好走下去。”他最终喟然一叹,临走时,在我肩上拍了拍,“你只需记着,做哥哥的,只希望妹妹过得好,别的,倒也不大重要了。”
我心神微微一震,一地的尸体,冲入鼻腔的血腥味,再回眸过去,身边人影已经不在。
深呼吸一口气,不再多留往来时的路走,当见着栓在瘴气之外的千里良驹不复存在时,嘴角才堪堪露出一丝苦笑。
冷嘤秋,我这次得罪二哥放过你,接下来你又会拿些什么来“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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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剧透,本竟然还会引发婆媳关系这种不会在本存在的社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