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邸巍峨,檐牙高卓,长廊回旋,假山多多。婢女奴仆成队而行,尽然有序。
阿云一路搀着王大婶,一路兴奋感叹。王大婶此刻话倒不多,目里虽有明显惊羡,却抿唇紧紧,间或笑笑。一辈子没出过小村的妇人,换了个全然不知的环境,反倒变得拘束起来。
回到府中,一抹紫影隔了老远就冲了过来,带着悲后突来的大喜,女子神容激动,手掩着唇、鼻,直直看着我身侧的男子,肩膀微微抖动,也不知是笑还是哭。好不容易才哽咽一句,“哥,这几天你吓坏我了。”
上官若风微一挑眉,嘴角轻轻划出笑来,伸手拍了拍女子肩膀,温和的语气,“傻丫头。”
女子低眸,面颊微红,偏头过来看我,目中闪着光亮,口里轻轻一句,“嫂嫂。”不待我接话,目光触到阿云,上官若雨立马“咦”了声,“嫂嫂,这位是……”
“这是汐云,我的表妹。”
“表妹?”小妮子眉头立马拧起来,惊诧道:“嫂嫂,你家没什么旁系,你这一代的表亲不是只有——”
“若雨,阿云年纪比你稍小,你可不要欺负她。”我适时打断了她的话。
女子谁说心直口快,但到底不糊涂。转目一想,骤的恍然,一双眼睛狠盯了阿云看,警惕、淡漠和疏离。上官若风能接受自己多了个嫡亲的妹妹,可上官若雨却不一定能接受和一个不知打哪冒出来的人做姊妹。
阿云的身份并未明说,要顾忌的并不止是阿云的感受。而若是府中的老人,凭着一点迹象,也不难知道阿云是谁。到时候十八年前的旧事重提,也不知伤的是谁的颜面。
我神容一凛,连带一旁上官若风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阿云却毫无所察,此时微微一笑,甜甜一句:“若雨姐姐。”
上官若雨眉头一跳,嘴角一抽,立马眯了眼睛笑,凑到阿云边上去,“你叫刚刚我什么?我没听清,能不能再叫一遍?”
不得不说,阿玉那一声“姐姐”唤得恰当好。上官若雨本就是族中同辈中年岁最小的,如今乍一被人叫了“姐姐”,只觉新鲜,之前的不快反倒直接跑到九霄云外了。
差不多年龄的姑娘,要混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你一言我一语,两人竟是相见颇欢,极有默契的聊得投机。不过片会儿,两人的手壁已经挽到了一处去。
冷氏便是这个时候牵了上官浔过来,见着阿云,也是明显的一愣。
上官若风只是淡淡一瞥,吩咐道,“派些人手,今晚之前把南苑整理出来。”
“南苑?那不是……”我惊愕,南苑,整个府里最大最好的苑落。他父亲在世时就是住的那,按理,他父亲过世后,上官若风便应和我搬至南苑,却一直迟迟未搬。原想,他只是嫌麻烦,可是……心底顿时不是滋味起来。
冷氏面上也微惊,却也碍着身份没有问,低眉顺目道:“南苑一直都有按时打扫清理,随时可以进人。”
“那便好。”男子转身,看向阿云,指了冷氏,“阿云、大婶,待会儿同嘤秋去南苑看看,有什么不习惯的就马上说,想要什么就马上讲,嘤秋会帮你们布置。”
王大婶连连称谢,阿云亦应了声,朝着着冷氏就说了句:“谢谢嘤秋姐姐。”
我陡沉了目,瞪过去,“别老见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喊一声姐姐。总有些人,配不起你这一句称呼,折寿。”
冷氏面上笑容猛滞。
阿云却是被我突然的严肃微微吓住了,一双清澈的眸子微微一转,朝上官若风打趣,“姐夫,姐姐好可怕。”
上官若风原本就要侧目过来同我说些什么,倏地听到一句“姐夫”,要说得话立马呛回了喉咙里,清咳一声,“还是像从前一般叫我一声大哥吧,听着亲近。”
阿云不解,眨巴眨巴眼:“可是姐夫就是就姐夫呀,也挺亲近的。”
从亲哥哥变成了姐夫,怎么样都颇为怪异。
“叫你那么唤,你就那么唤吧。”上官若风面露尴尬,敷衍过去。偏头,一本正经的看着我,“你这几日也累了,先回房等我,我过会儿过来。”
怎么?才一回来就要把我支开?我笑笑,“烂房子我不想待。”
我这一句毫无来由,上官若风皱眉,“怎么?”
“堡主要不自己去看看?”
将阿云和王大婶安顿好,我与上官若风便一道回了东苑。
果然,一排排的窗户上头,被铁钉木条交叉着封得死紧还未拆,房门口还挂着把打开了的锁。
自个儿房被折腾成这样,任谁都有火。
上官若风面色铁青着,勃然大怒,吩咐后头下人,“让尤临那小子马上滚过来!”
话说尤临这一天过得也委实凄惨了些,一回来就去罚堂领板子,刚受罚受到一半,又立马带伤赶过来,本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见一排狼藉的窗户,就立马明白了,此刻,苦涩着脸,“堡主,我……”
“过来。”上官若风也不看他,冷冷一句。
尤临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走过去,刚到上官若风边上,就见上官若风直接冲他横一脚踢过去。
尤临被踢得踉跄一下摔到地上,捂着屁股不敢叫苦。
上官若风阴侧侧瞟他一眼,“半个时辰内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拆了,不然,我就拆了你。”
尤临连连称是,从地上爬起身,就去喊人来拆。
倒是奇怪了,被上官若风带怒着踢了一脚,竟然还能无恙的站起来?
直到周围只剩我们两人,上官若风才稍敛了怒意,再看向我时,目中歉然,柔声一句,“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
心下微动,我却只眯了眯眼,凑近他,趁他没防备之际伸手按了他的脉,“老实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半点内力也使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