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无名丫头,是两天后的中午,她怏着脸色拿着食盒和药材从我身边走过,神思恍惚。
“她娘病了?”我看着那小小身影一点点的走过庭院、正门。
“兴许是吧,连着几天在库房抓了好几回药。”汐华在我身侧坐着,从婢女手中给我递来一杯刚刚沏好的茶。
揭开茶盖,芳香四溢。
“连着好几天了?”我皱眉,也没了喝茶的兴致。放下茶杯,我有意观看汐华的神色,“无名这孩子,我看着挺苦的。没有父亲,母亲却还得靠她来养。”
她眸里波澜不惊,拿起面前的茶,轻抿一口,“姐姐有话不妨直说。”
我叹了口气,“同你说话挺没意思的,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甚至比我还清楚。”
她侧目看我,等着我的下。
“二哥风流,府中姬妾众多,我到现在都没认全过。按理,他应该是我们兄妹四人中最先有子嗣的一个,怎么直到如今,除了……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我淡淡看她。
她清浅一笑,“二宫主的私事,汐华又怎会知晓。”
“我同你直说,也希望你不要同我拐弯抹角说话。”我看她一眼,声音骤然冷了下来,“这事,你知道缘由。我二哥之所以现在没有孩子是不是因为他不想要,只是不想要除你之外别人的孩子!”
她垂垂眼眸,神色黯下,“这事,汐华也没有办法。”
“我不需要你如何怎样,只是汐华,我不想见到我南宫氏的孩子一直流落、受人欺凌,更不愿意见到她连个该有的名分也没有!”
“姐姐此话何意?”她淡淡抬眸,声音不愠不火。
“你有事瞒着我。”
澄澈的眸子光芒微闪,一瞬即过。没有辩解没有疑惑,淡淡一句:“姐姐想听什么?”
“从颖寒事端到如今,你从未主动同我说过你的想法。我自认论心思细腻俱不如你,但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三哥给我七天时间解决此事,我若给不出个交待,要想抵住宫里悠悠之口,必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罪责。三哥不会把我怎么样,但,替我受罚顶罪的却是你。”
她静静听着,神色不变。
“此事关乎你我,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半点动作。我只能想,你早知道这是是谁干的,却不知为什么,宁可送掉自己性命也要帮那人瞒着!”
我看到她握着杯子嫩白修长的手指骨节紧了紧,露出发白的模样。
“你既然不主动说,我便只有主动问了。”我抬眼看她,一字一句,“从来你都不会骗我,如今,也不会吧。”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一杯茶捧在手里渐渐没了温度。
良久良久,她叹了口气,“无名这几日从库房拿的药都是治疗内伤的。”
晴天霹雳重重砸下,恍然间,我好似明白了什么,又好似什么也没有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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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无名到身边之前便同她约定过,为她母女提供衣食药材,不去主动过问查探她母亲是谁。
无名的身份一目了然,我从来不是个多事的人,对于她的母亲,也从未好奇过。而如今,汐华的举动倒让我不得不对那个人重视起来。
受了内伤么?又是这几日受的伤,恰巧不巧汐华愿意护着她。
她不愿同我多说,我也不再强迫。
既然牵扯到无名,我便不好再拿这事同二哥或者三哥讨论,汐华那自是再问不出什么来了,到了晚上,我只得同上官若风说。
“治疗内伤的药?”上官若风脱了外衣,搭在一旁的衣架上,嘴边泛着冷笑,“你这一大家子还真不容易。”
我面上僵了僵,却没话反驳。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受内伤,我虽然不知道无名的母亲是谁,但从往常无名身上也看得出来,若不是我的接济,她们母女三餐不继生活连最底层的下人都不如。连日常生活都得靠女儿才有保障,我想象不出这样的人为何会突然之间受到内伤,而且,偏偏是颖寒出事之后。
死的一个是三哥的妾侍,另一个却是我二哥府里不知道被埋没到了哪里的女人,我琢磨不透这两个到底会有何交集。
若此事真与无名的母亲有关,便更琢磨不透这个从未露面的女人到底为何要杀人,为什么又偏偏嫁祸给我,为什么还能将我的习惯摸得透彻。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轻易杀人逃走,既然有这样的能耐,为什么我初见无名时,无名却是被人欺凌的。
脑海里头一片混乱。
上官若风身上就着件中衣掀开被子上了床,看我仍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弹,面上很是不喜。这厮向来有个毛病,他上了床就得让别人也上床,他想睡觉,身边的人就不准醒着。
我慢吞吞脱了衣服,脑海里还在琢磨那件事,是我多想了还是这事情还有我没想到的一面?更想不通的是,汐华为什么帮着她。
一进被子里,我就整个身子往上官若风身上靠。
上官若风避了避,我却依旧往他身上挤。
他皱着眉头,“怕冷也不先叫人拿水袋把床暖了。”
“暖好的床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倒不如冰冷的床慢慢睡热乎了来得踏实。”
“那就慢慢捂热你那边的地方去,别往我身上挤。”
“我冷。”
“……”
关于这点,不管是怀着清儿之前还是在往后很长时间里上官若风都同我抱怨过,别人家娶老婆怎么说也能给自己暖个被窝什么的,为什么到了他这就得倒过来。不仅要自己暖被窝不说,还得充当暖炉的角色。
每每如此,我都窃笑不语,好在,冬天里,身边有个活暖炉总是不错的。这也是我即便同他闹别扭也还是会与他同床睡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