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离不开此地,您何必跑这一趟?”
宁倾负不将一切困苦放在眼中的自在,彻底激恼了玉贵妃,“你…放肆!贱人!”玉贵妃抬手就要打人,宁倾负轻易就钳住她手腕,然后顺着她的劲道将她甩到一旁。
“温孤息悲!你、你竟敢打我?!”玉贵妃的震惊超出了愤怒,“来人!来人啊!”
“贵妃娘娘!”守在远处的狱吏迅速跑过来。
“你!”玉贵妃气的浑身发抖,命令道,“把这个贱人给我杖毙!”
“贵妃娘娘,”狱吏为难道,“大司尹有令,谁也不能对这位姑娘用刑!”
“大胆奴才,你没看到刚才她的忤逆之举吗?我是国公亲旨册封的贵妃娘娘,她以下犯上动手打我,按陈国律令,以下犯上者不论何理由一律杖毙,你胆敢违反律令吗?”
“贵妃娘娘!”狱吏垂首跪地,“贵妃娘娘息怒,大司尹一再交待,这位姑娘实是动不得,卑职违犯您是死罪,违犯大司尹也是死罪,卑职家中上有老下有小,求娘娘体恤啊!”
“狗奴才!”玉贵妃骂完狱吏,一扫宁倾负,似乎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屑与讥笑,颜面尽失让她几乎失了理智,扑上前挥起手又要掌掴。宁倾负只稍捏住玉贵妃的衣袖,再次顺着她力道将她甩到了另侧铁栅处。
“嘣”地一声,玉贵妃额头磕到铁栏杆上。
“啊…”玉贵妃一拭额头,“血!血!天啊…”大概从未受过这种伤害,玉贵妃傻了一样看着自己指间的腥红,“血、血…”
“贵妃娘娘~”狱吏知道大事不妙,赶紧爬起来上前搀扶,并冲宁倾负喊道,“大胆囚犯,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过错!还不赶紧给贵妃娘娘下跪求恕?!”
玉贵妃回过神,一巴掌打到狱吏脸上,“滚开!狗奴才!”骂完她咬着牙扑向宁倾负,“贱人!我跟你拚了!”
“哎呀!来人啊…”狱吏向牢房外大声求救,“快来人啊,不好了,打起来了…”
一阵快捷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伴随着陈国公气极的喝令:“都给寡人住手!”
拧在一起撕打的两人分开,“国公?”玉贵妃先是一惊,接着奔向对方怀中嘤嘤哭泣道,“国公为我作主啊,这个囚犯,她,她想谋杀我!”
宁倾负略整理下被玉贵妃扯开领口的囚衣,解释道:“国公明鉴,京衙司,只有娘娘进的来,我却出不去,何来谋杀一说!”
“住口!放肆!”玉贵妃愤声相斥,她转而嗲声对陈国公娇声道,“国公,我从前见过这姐弟俩一面,所以才心怀怜悯,想看看温孤息悲在这里过的怎样,有没有人欺负她,没成想,她不但不感念,反而预图伤害我,国公您看,玉儿的头都被她打破了,她小小年纪就这么狠,若长大了还了得…”
陈国公轻轻一推玉贵妃,结束了她的喋喋不休,他向角落中的宁倾负走近,每一步,都似在前进与退缩间衡量,直到,看清宁倾负的眉目为止。“在这里,怎样?”他问询的同时就开始懊恼,牢狱生活,而且是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地牢,能怎样?
宁倾负微抬双眸,映入眼帘的陈国公,较从前脸色更为苍白,明显瘦削了一些,在他的映称下,已经足够美貌的玉贵妃显得那样平平无奇。“还好!”两个字的回答,绞断了陈国公眼底的一缕痴茫。
玉贵妃也跟着上前,不甘心道:“国公~!您看她这副德性,好象您欠她一样!何必再对这种人施舍仁慈?前车之鉴,难道您还等着这丫头再耍您一次吗…”
“玉儿,”陈国公没有回头,只摆了下手,眼睛仍望着宁倾负,“你先回宫,以后没有寡人命令,不得私自来京衙司!”
“国公…”
“下次再犯,按律令治罪!”
“国公!”玉贵妃由于激动声音变得尖细,“您怎么可以这样对玉儿,就为了她,为了这个温孤息悲?她到底有什么好,将您迷惑到这个地步?”
“玉贵妃!你逾越了!速速回宫!!”陈国公加重了语气。
“国公!”玉贵妃将最后一点仪态抛却,指住宁倾负恨声质问,“您就为了她弃我们的情义于不顾吗?她值吗?为了她,您在诸国的颜面尽失,为了她,您竟忘了当年我是怎么帮您的吗?您忘了您曾经对玉儿许下的承诺吗?当年为了国公高高在上的皇位,我…”
“唰”的一声,陈国公拔出腰间佩剑,幽暗中亮起一轮孤线,剑尖指向玉贵妃胸膛。
“国…国公,”玉贵妃半张着嘴,惊恐与伤心并存,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纠结碎落,“您…您要杀、要杀我?”
“回、宫!”陈国公字字铿锵有力,剑锋的冷犹如他面庞的无情。
玉贵妃掩面泣走,陈国公收了剑,冲牢狱外等待的随侍与狱吏作了个手势,这些人明白,都退到了远处。重新走近宁倾负,没了玉贵妃,没了侍从,两个人身影一起隐藏在烛火照不到的昏暗中,他反而由心底变得轻松许多。不知怀着什么样的思绪,他拢了一下宁倾负耳边的碎发,并从袖内取出一只墨色玉笛,正是从前楚天遮送给宁倾负的,挂回她颈间,他象了了一件心愿。“他既是你结拜兄长,这个还予你,也算是给你留个念想!”
“谢国公!”
沉默浮动,两个人之间慢慢拉开着距离,又似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在牵扯。半晌,陈国公开了口,“与赫连今岁的比武,我们赢了!”
“恭喜国公!”
他面上并无喜色,轻声道:“若不是你的计策,何来胜利之喜!”
宁倾负说道,“我不过是小聪明,陈国能赢,说到底,是赢在国公愿意信任我!”
“哗”地宽袖横甩,陈国公冷声道:“温孤息悲,寡人已经决定信任你,可你、你自己葬送了这份信任!”
“为何不杀我?”
陈国公几声冷笑:“你不要以为寡人今天救了你,就是宽恕了你!寡人不杀你,是要让你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寡人就是要让你继续受苦,让你的余生受尽各种折磨,方能解你欺骗寡人之恨!寡人要让你知道,你辜负的不仅是寡人,还有你自己!温孤息悲,以后你不必再呆在这里!明日起,忘了你孤国公主的身份,到綄纱坊去劳作吧!”
“国公!”宁倾负叫住欲离去的陈国公,“不要恨我!”
陈国公忍了忍,终是没有回头,他迈开的步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他不清楚,为什么时刻忘不了这个少女,又时刻想赶紧逃离她。
回到宫里,命令长清宫所有的窗子都打开,他黯然坐在书案后,将宫人们遣开,任凭帷幔在寒风的推送下摇曳飘浮。它们动辄妖娆华贵,让陈国公想起了芊婵城的夜婀娜,它们时而寡淡清冷,象极了刚才牢中的少女。长长叹出一口气,本欲送出沉疴旧梦,但旧梦可以远去,却迎来了新的惆怅。
长清宫外,前来探望的仇贵妃驻步而望。她身边的侍女不明所以,“娘娘,您为什么不进去?”
“玉贵妃都受了挫,何况是我?”仇贵妃眸中闪过冷峻,“陈国的天,不能再变,温孤息悲,不能再留!”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旋风刮过,将两人的谈话卷走。一簇簇干枯的树枝被宫人们修剪的圆如篷盖,最严寒的冬已经到来,白色日光藏进乌云,看来这场雪,已经避免不了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