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安排夏堇和卫晨见面,一来是为了讨好她,二来她想悄悄向卫晨打听一下,江世霖是否完全康复。此刻她认定是桃红摆了她一道,悔恨交加,不知如何摆脱困境。
相比其他人,她来到池清居的日子最短。她深信,她及她家人的将来都在江世霖身上。唯有成了他的女人,才能换来安逸富足的生活。一日没有真正成为他的女人,她就一日不能安心。她甚至想过铤而走险,让父亲买些男女欢好时的助兴药丸,但终究只是想想,不敢付诸行动。
当下,眼见着夏堇认定她想专宠,她很想告诉她,先前江世霖每晚把她留下,真的只是铺床叠被。她任由所有人误会,故意表现出得意洋洋,除了这是江世霖的默许,更重要的,她不想被其他人笑话。自从第一晚之后,所有人都称呼她“绯红姐姐”,每个人都对她尊敬有加。这就是受宠与不受宠的区别,这就是她们这样的丫鬟必须面对的现实。
“三奶奶……”
“行了,你不必多言。”夏堇阴沉着脸打断了她,“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之间再不可能回到从前。事到如今,你要么体体面面嫁人,要么我们就把事情闹大,请母亲做主。我想,不止是我,桃红她们也想看看,三爷到底有多喜欢你。”
“三奶奶,奴婢对您忠心一片。奴婢愿意和桃红当面对质。”绯红信誓旦旦。本来她几乎已经脱口而出,她根本还没和江世霖上床,但转念间她又想到,万一主子对她和杏红都没有成其好事,是因为他心有余而力不足,那么她把事情揭出来,一定会惹恼他。没有男人愿意让别人知道这种事。她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不然他不默许她在其他人面前作威作福?
夏堇看着绯红脸上的犹疑,心中愈加不解。她正等着她用江世霖求情或者索性仗着受宠威胁她,结果她居然选择和桃红对质。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暗自思量缘由之际,院子里传来了骚动,江世霖回来了。
夏堇轻轻吁了一口气。江世霖想置身事外,她不能明着反抗他,但她想要看看,对面不久前才与自己耳鬓厮磨的女人苦苦哀求他,他会有什么反应。她起身扔下一句:“既然你想对质,那么大家就在三爷面前把话说清楚。”说罢不等绯红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夏堇满心以为绯红一定会跟上自己。她甚至期待着绯红先自己一步走到江世霖面前,跪在院子里哀求他,让所有人看清楚他翻脸无情的嘴脸。至于她自己。江家的每个人都认定她和卫晨不清不楚,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最好的结果,江世霖因为面子挂不住而恼羞成怒,立马把卫晨赶走。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相信他不会把她和卫晨浸猪笼。最多就是关上门凌虐她。她连野地苟合都不怕,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夏堇一步一步走向江世霖,心中带着得意,她仿佛已经看到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她低头行礼,忽然看到身后空无一人。绯红没有跟上她的脚步。她回头看去,她已经不在房内。
“你在看什么?”江世霖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
“没什么。”夏堇摇头。奇怪地抬头看他。绯红很怕他,所以不敢找他求情?可平日里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见她害怕了?
江世霖顺手捏了捏她的下巴。叹息道:“你不是想见伍师爷吗?既然父亲禁止我出去喝酒,我闲着无聊,待会儿就派人把他叫来。听他说说故事,就当是解闷。”
“你真的愿意让我见他?”夏堇的表情难掩激动。
江世霖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后罩房传来一阵喧哗。两人同时循着声音的源头看去,就见一个小丫鬟匆匆叫了杏红过去。夏堇猛然想起。绯红已经不在房内。“爷,我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她顾不得江世霖,急匆匆跟上了杏红的脚步。
走过正屋旁的过道,夏堇一眼看到桃红的房间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她上前两步,就听杏红大叫:“还不把她们拉开。”
“三奶奶。”众人发现了夏堇,纷纷向她行礼,主动让出了一条通道。夏堇朝屋子内看去,只见绯红和桃红扭打成一团。桃红的脸上红肿了一大块,正一手抓着绯红的头发,一手拧着她的胳膊。绯红同样揪扯着桃红的头发,另一只手正撕扯桃红的嘴,嘴里骂着“贱人”,又说她知道桃红的烂事,她陷害她,她就抱着她一起死。
桃红闻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绯红冤枉她。她用额头抵着绯红的胸口,狠狠朝着桌子撞去。绯红的腰撞在桌子上。在桌脚和地面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摩擦声之后,只听“嘭”一声,桌子撞在了墙壁上。绯红痛得眼眶含泪,桃红先声夺人,大声控诉绯红血口喷人,仗着主子的宠爱冤枉她。
一旁的婆子听到杏红的命令,作势去拉她们。大概是绯红平日太过高调,两人一味拉着绯红,顷刻间,她又被桃红拧了好几下。
夏堇没料到绯红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找桃红打架。她又叫了两个婆子上前拉开她们。杏红回头对着夏堇说:“三奶奶,您先回屋,等奴婢问清楚了缘由,再向您回报。”
她的话音刚落,绯红和桃红已经被几个婆子合力拉开了。绯红发现几个婆子都是向着桃红的。她口不择言地大叫:“杏红,你也别把自己当一盆菜。前两天,三爷还不是把你赶了出来。”
除了夏堇,众人皆知江世霖撇下杏红,深夜去未明阁的事。绯红的话一出口,有人嗤笑,有人低语。杏红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夏堇莫名,正欲命人把绯红、桃红押去正屋,江世霖站在她身后说:“把她们的嘴堵上,绑起来关在杂物间。让她们好好想清楚。”
夏堇吓了一跳,回头看去,就见江世霖看着杏红,对着她说:“这事由你处置,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爷……”夏堇只想快刀斩乱麻,否则一定会揭出是她挑唆绯红和桃红。
江世霖深深看了她一眼,抓住她的手腕,说道:“这里有杏红处置就行了。你跟我回去。”
感知手腕的疼痛,夏堇知道,他又生气了。她回头看了一眼绯红和桃红。被江世霖拽着回到了正屋。先前绯红脱口而出,声称她知道桃红的“烂事”,按照她前世的记忆。桃红并没有见不得光的事。
夏堇正思量着那话的含义,只能“嘭”一声,房门被江世霖关上了。“让她们当众打架,这就是你所谓的方法?”他质问。
夏堇轻轻摇头,不敢回答。
“说话!”
“爷。您要我说什么?承认自己太蠢笨,就连几个丫鬟都管束不了?”
江世霖眯起眼睛打量夏堇。她绝不是吃醋,想要借机把桃红赶走。联系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他恍然明白了,怒道:“你是为了卫晨?”
“不是的。”夏堇坚定地摇头。
“你真是喜欢自作聪明!”江世霖气极,“你以为你们私下见面的事闹开。我就会把他送回寿阳?”
“不是。”夏堇再次摇头。虽然这就是她的目的,但她绝不会承认的。
“你又忘了我的话?你以为他姓卫,我就不敢把他怎么样?”
夏堇不敢回答。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他看到了她给薛子昂的信。她担心整件事牵扯薛子昂,会坏了他的前程,但江世霖一定也会担心得罪官家。据说,薛家在京城很有分量,不然她的祖父和江家的人不会一心巴结他。
短暂的沉默中。江世霖越想越生气。他不过去了一趟蘅安院,她马上又生出事端。她真的不惜名誉都要保护卫晨?她难道一点都看不到他?“既然你这么聪明。一定能自己想办法见到伍师爷。”说罢,他拂袖而去。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忍不住掐她。
走到院子门口,江世霖停下了脚步。他回头看去,夏堇并没有追上前试着解释。她根本不屑骗他。他失望地收回目光,思量着自己能去哪里。他喝醉酒的事被父亲知道了。他被禁足了。他居然无处可去。“去看看那个哑婆子有什么想说的吧。”他喃喃自语,转身往未明阁走去。
屋子内,夏堇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江世霖公然把所有事情交给杏红处置,就是用行动告诉大家,杏红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她知道他信任杏红,却没料到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顾及旁人的面子。难道因为她是杏红?
夏堇轻轻揉压着太阳穴。以江世霖的脾气,事到如今想让卫晨离开恐怕更难了。她又弄巧成拙了。另外,她虽不担心绯红会说出什么不利她的话,可桃红呢?以杏红对江世霖的忠心,定然是她们说什么,她就会一五一十汇报什么。
“去叫杏红过来!”夏堇走到屋子门口吩咐院子里的小丫鬟。
第136章 混蛋
须臾,杏红站在夏堇面前,恭声说:“三奶奶,奴婢已经按照三爷的吩咐,把绯红和桃红关起来了。”她的声音难掩激动。先前,绯红当众说出的话让她难堪到了极点,可江世霖的两句话马上扭转了一切。她跟着他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护着她。
“她们有没有说什么?”夏堇仔仔细细打量杏红。杏红的容貌若是在普通人家,也算中上之姿,只可惜,池清居的美人太多,相比之下她就黯然失色了。她犹记得,她被江世霖抓回来的第一天,就是杏红奉命送她回未明阁的。这是不是表示,江世霖从没有怀疑过她?换句话说,在所有的女人之中,杏红对他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她再次端详杏红。
杏红仍旧沉浸在喜悦中。她低头回答:“三奶奶,三爷吩咐过,先把她们关起来,过后再审问。”
“按照以往的惯例,你觉得三爷会如何处置她们?”夏堇追问。
“奴婢不知。”杏红摇头,“三爷待人宽厚,赏罚分明。奴婢不敢妄自揣度。”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夏堇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她想问她,绯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点头命她退下。
夏堇一直觉得江世霖这样的人,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也不会有人真心实意对他。原来是她错了。将来只要杏红生下一儿半女,他一定会给她一个名分。再往深处想,他需要挡箭牌,大可以找杏红,反正他很信任她。他舍近求远找上她。大概是怕杏红有危险,遭遇不测吧!
夏堇越想越混乱。她低声自言自语:“我应该高兴的,至少有人分散她的注意力。他喜欢杏红。说不定过些日子就觉得我无趣,放我回未明阁,甚至一封休书休了我。”她知道江世霖休了她的可能性极低,但不给自己画一个大饼,她无法压下心中的烦闷。
“三奶奶。三奶奶!”
隐隐约约的呼唤声打断了夏堇的思绪。吕嬷嬷遣来的小丫鬟站在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三奶奶,绿哥儿……绿哥儿……”
“它怎么了?死了?”夏堇愣住了。江世霖不会因此迁怒吕嬷嬷吧?
“不是。”小丫鬟咽了一口口水,胆战心惊地说:“绿哥儿看到三爷,当面骂三爷是混蛋。”
“怎么可能!它不过是一只畜生。”
“是真的。奴婢亲耳听到的。”小丫鬟信誓旦旦,“三爷才跨入屋子。绿哥儿就对着三爷说——”她清了清喉咙,模仿鹦鹉的声音说:“江世霖,混蛋。江世霖,混蛋。”说罢又强调:“绿哥儿一连说了好几遍,三爷的脸都绿了。”
“不可能的。”夏堇还是无法相信。是有人对她说,这种鹦鹉很聪明,会模仿主人说话。她也的确对着绿哥儿骂过江世霖,但她在未明阁的时候。绿哥儿从没有开口说话。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它就会骂人了?
夏堇无暇细思,急忙赶往未明阁。她才走到屋子门口,就见江世霖捧着鸟笼摇晃,而绿哥儿在笼子内扑腾着翅膀,大叫“混蛋”,声音清脆响亮,又夹杂着惊恐。
“三爷。”夏堇对着江世霖行礼。
“你来得正好,晚上就把它炖汤吧。”江世霖随手扔下鸟笼。绿哥儿吓得尖叫两声,锲而不舍地嚷嚷:“混蛋,混蛋!”
若不是情况诡异,夏堇很想笑。现在她终于相信,这只鹦鹉很聪明,因为江世霖就是混蛋。“三爷,它不过是一只畜生。”她试图缓和气氛。
鹦鹉看到夏堇,躲在笼子的角落“嗷呜”一声,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夏堇本来对绿哥儿没什么感情,毕竟是江世霖逼迫她饲养的,可它那句“江世霖,混蛋”,突然让她产生了某种革命情谊。仔细想想,她对着鹦鹉说过他不少的坏话。幸好它只学会了“混蛋”这一句,不然他大概也想把她炖汤喝了。
江世霖似笑非笑地看着夏堇,感叹道:“我当然犯不着和一只畜生生气,我该生气的是教它说话的人。我想,总不会是你,教一只鹦哥儿辱骂自己的相公吧?”
夏堇无言以对。不对,他怎么会跑来未明阁?她还以为他又去明月楼了。
“怎么,说不出话了?”江世霖拿手指弹了一下鸟笼。绿哥儿虽然害怕到了极点,但还是梗着脖子叫了一声“混蛋”。江世霖轻笑,感叹道:“果然物似主人型。”
夏堇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三爷,我只是暂时帮您养着绿哥儿。”她在告诉江世霖,他才是绿哥儿的主子。
一旁,吕嬷嬷吓得手心冒汗。感觉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她试着解释:“三爷,兴许……”
“闭嘴。”江世霖一声呵斥,指着门口说:“出去!”
此刻,夏堇也在后悔。她对着吕嬷嬷点了点头。见她一脸担心,又对着她笑了笑,示意她出去的时候把门关上。
江世霖用眼睛的余光看她。先前,因为卫晨,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咋闻鹦鹉的叫骂,他更是愤怒,可转念想想,一只畜生能学会这句话。想必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一定心心念念挂着他。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管怎么样,她还是记挂着他的。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关上,江世霖冷声说:“过来。”
夏堇虽然不情愿,还是一步一步走向他,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这间屋子,平日里应该只有你和那个吕嬷嬷可以进来吧?你说,奴才辱骂主子,应该怎么处置?”
“是我教它的。”夏堇痛快地认错。反正已经是最坏的情况了。而且她觉得他只是在假装生气,他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你罚我吧。”她抬头看他。
江世霖一把拉近她。用手指抚摸她的脸颊,笑道:“这次学乖了,不做无谓的挣扎了?”他暗暗在心中叹息。他一定是因为所有人都顺着他,他才会突然间喜欢事事与他作对的她。他本来十分生气,可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他居然因为她在背后骂他而消气了。
“是我做错了,我应该承认的。你罚我吧。”
“好吧,看你这么诚心,罚你什么好呢?”江世霖侧头假装思考。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踮起脚尖亲他一下,然后告诉他,她和卫晨已经成为过去。她会努力爱上他的。即便明知道是假话,他也会相信的。
夏堇悄悄瞥了一眼鸟笼中的小家伙。它真的像她吗?她自身难保,犯不着救一只畜生。他要喝鹦鹉汤。与她何干?
“爷,我会教它说,您是好人。”夏堇抓住脸上的手指,眼中带着恳求。她就是笼中的鸟儿,早就被他剪了翅膀。她只是在救自己的同类。
“还有呢?”
“还有?”夏堇想了想。试探着说:“晚上,我让丁香炖鸽子汤?”
江世霖摇头。
“鹌鹑汤?”
江世霖失笑。“是你教它的。自然得由你亲自赔罪。不然哪里称得上诚意。”
“你要我去炖汤?”夏堇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会。”
“是不会,还是不愿意?”江世霖的脸上明显写着“我很不高兴”。
夏堇再次看了看躲在笼子里瑟瑟发抖的鹦鹉,垂下眼睑说:“只要三爷不嫌难吃,晚上我会替您炖鸽子汤。”
“很好。”江世霖抬起她的下巴,低头欲亲吻她。在他的嘴唇几乎触及她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动作,低声警告:“你现在是代罪之身,不要惹我生气,知道吗?”
夏堇还没回过神,他已经吻住了她。她马上明白,他要她迎合他。他在前一刻还在护着其他女人,这一刻却如此对她。最可悲的,她不得不屈服于他。她象征性地回吻了他一下,便不再有动作,任由他侵占自己的呼吸。
感觉到她的敷衍,江世霖暗暗叹了一口气,一把抱起她,转身让她背靠着墙壁,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低声威胁:“抬头看着我。”他黝黑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他觉得自己很可怜。他委曲求全,祈求她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可她一心想着卫晨。如今,她能够为了一只鹦鹉屈服于他,却丝毫感受不到他对她的感情。或许在她心中,他连一只鹦鹉都不如。
他闭上眼睛,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头。“你知道怎么做的。”他要求。哪怕只是自欺欺人,他也希望自己觉得她不是被迫的。
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夏堇只觉得呼吸困难。她明白他的意思,可是他为什么总是得寸进尺。她已经不反抗了,他为什么一定要她主动。为了让她知道,她很低贱?
“怎么,你后悔了?”江世霖催促。
夏堇无奈,只得踮起脚尖贴上他的唇。感觉到他一把托住自己的后脑,不让自己退开,她恼怒地抓住他的衣襟,用力吸吮他的嘴角。几乎在同一时间,江世霖立马反客为主,撬开她的牙齿,绞住她的舌,强迫她完完全全接受他,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第137章 往事
两人谁也不知道他们亲吻了多久。直至感觉到夏堇站立不稳,只能依偎着他,江世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她,任由她靠着自己喘息。他低头呼吸着她的发香,慢慢平息心中的欲念。
夏堇憎恶自己的反应。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全身无力。都说明她被他诱惑了。她不懂,他们到底怎么回事。每每都是从争吵开始,然后像现在这般,在亲吻中结束。她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她知道他也是,可是他们莫名其妙就会吵架,然后他再强迫她屈服。
他们到底陷入了怎么样一个怪圈?
夏堇试图推开他,但徒劳无功。“我要命人准备鸽子。”她找了一个借口。她越来越害怕单独与他在一起。
“不要再耍小聪明,你只要按我说的做,明白吗?”江世霖低声警告。
“我没有。”
“别抵赖。你面上是在按照我的指示。准备遣走绯红,其实你在她找上卫晨的时候就算计好了。你觉得由她向我捅出你和卫晨见面的事,我一定会恼羞成怒。把卫晨赶走,是不是?”
夏堇不敢点头。
江世霖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你没料到,绯红宁愿去找桃红打架,也不敢向我求情。是不是?”
“你不用嘲笑我。我知道是我算错了。”夏堇恼羞成怒,“现在你想怎么处置她们?”
“你不是说,要看桃红的反应吗?那就先看看她怎么说。”江世霖把玩着夏堇的头发,轻叹:“你到底骂了我多久,能让畜生都记住你的话?”
夏堇已经豁出去了,点头道:“我的确骂过你。不过没有多少次。我就算再笨,也不想让它触怒你。我怎么知道,它偏偏记住了那句。”
江世霖愣了一下。忽然醒悟。鹦鹉再聪明也是畜生,没有人悉心教它,不可能说得那么溜。至于夏堇,她一定是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对着床榻上的他说话,现在对着畜生抱怨。她一定是太寂寞了。他收紧手臂抱住她。用施恩般的语气说:“你大可以当着我的面骂我。我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你斤斤计较。只要你有所回报就成了。”
夏堇自动忽略他的话,问道:“你让杏红去问她们。万一她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现在知道怕了?”江世霖哼了一声,转而又安抚她:“没事的,杏红从来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夏堇抿嘴不语。他竟然如此信任杏红。
“怎么不说话?”江世霖依旧抱着她不愿放手,因此看不到她的表情。
“混蛋,混蛋,混蛋!”绿哥儿在笼子中大叫。
夏堇暗暗偷笑。她真想夸它骂得好。江世霖皱眉,假装不悦地说:“你快带它回去,好好教它。若是再让我听到如此不敬的话,直接把它红烧了。”
夏堇本想问:“那你呢?”想了想,还是咽下了这话,带着鹦鹉回了池清居。她没有资格追查他的行踪。
夏堇走后,江世霖命吕嬷嬷叫来了王婆子,单独留了她在屋子里问话。自她把夏堇写给薛子昂的书信交到他手中,他就调查了她的来历。不过有些事还是不清不楚的,所以他要当面问一问她。
“是你教鹦鹉骂我混蛋?”江世霖背对着王婆子,直接询问。
王婆子跪在地上,“依依呀呀”表示自己又聋又哑。江世霖依旧只是背对着她,冷声说:“我不管你对母亲有多忠心,你这样辱骂我,又诬陷三奶奶,我可以直接命人把你乱棍打死。”
闻言,王婆子弓着背跪在地上,没再发出声音。
“我原本以为你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是有话对我说。如今看来,是我错了。念在你伺候了母亲一辈子,我就不计较今天的事了。晚些我派人送你出去养老吧。”
江世霖的话音刚落,王婆子跪在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裤脚,伏在他脚边动也不动。江世霖低头看她,冷笑道:“你不是又聋又哑,听不到别人说话吗?你不是只会看别人的嘴型吗?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背对着你的。”
王婆子一连对着江世霖磕了三个头。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已经老泪纵横。江世霖微微皱眉,就见她突然把手伸入嘴里,从喉咙中拿出一小截树枝。“三爷恕罪,奴婢装聋作哑全是不得已的。”她的声音粗哑低沉,说话磕磕巴巴。
“我在听着。”江世霖找了一把椅子坐下。
“三爷,奴婢苟延残喘活到今日,只为有朝一日能告诉你。太太是被人害死的。太太死得太冤枉了。”说罢,她伏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江世霖知道,她口中的“太太”是他的生母大尤氏。他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打量她。直至她的哭声渐渐止了,他才不紧不慢地说:“母亲身边的人,除了你,大半已经在尤姨娘进门前后就不在了。至于你,据我所知,尤姨娘可从没针对你。你落得今天的下场,是现在的太太下的命令。”
王婆子再次磕了一个头。缓声说:“三爷,现在的太太可不像太太那么仁慈。她大可以悄无声息要了奴婢的性命,但她只是把奴婢关在这里。”
“你的意思。她是故意留下你,证明她和母亲的死无关?”江世霖一边问,一边思量。他母亲死的时候,小潘氏远在京城,且从未来过涿州。根本不需要任何证明。就能说明她是清白的,除非她一早处心积虑想嫁给他的父亲。虽然父亲对他极好,但就事论事,就算他家再有钱,他的父亲也不至于让别人杀了他的母亲取而代之。
果然,王婆子摇头道:“现在的太太与太太素未蒙面。她留着奴婢。是为了有朝一日对付尤姨娘。”
听她把“尤姨娘”三字说得格外清晰,江世霖问:“你觉得母亲的死与尤姨娘有关?”
王婆子再次摇头,答道:“她虽一直居心不良。但是当年她赶来的时候,太太已经病了。”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江世霖依旧只是看着她,并没一句劝慰。直至她止了哭泣,他问道:“你为何时至今日才找上我?”
“三爷。太太在最后的日子经常说,只要您过得好。她怎么样都无所谓。奴婢不能违逆太太的遗愿……”
“你似乎漏了《妙莲法华经》。”江世霖打断了她,“你若是对我有所期待,就该把你知道的事原原本本说给我听,而不是挑挑拣拣,自以为是。”
王婆子再次哭了起来,这次却是满脸欣慰。她哽咽着说:“奴婢之所以能够苟活至今日,没有遭尤姨娘的毒手,全因太太生前派奴婢去普陀山赎孽,替三爷祈福。奴婢在回程途中病了,耽搁了几个月。待到奴婢回来,太太已经入土为安,原来的那些姐妹死的死,卖的卖,全都不在了。奴婢查知是尤姨娘所为,唯有找上现在太太。太太问我可有证据,又问我是故去的太太重要,还是三爷您重要。奴婢怕害死太太的人又来害三爷,便自己毁了容貌,又装成又聋又哑的样子躲在这里。如果不是那些人害了太太,又来害三爷,奴婢永远只会是又聋又哑的模样。”
“你说的‘那些人’是谁?”江世霖情不自禁紧张了。
王婆子失望地摇摇头,回道:“奴婢只知道事情应该和娄兰阁闹鬼有关。太太一直说,她只是遭了报应。如果她能用她的性命换三爷的平安,她心甘情愿。她命奴婢去各大名山赎孽,捐香油钱,又日夜抄写《妙莲法华经》,全都是为了这件事。”
“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江世霖闷声询问。听王婆子的意思,分明是她的母亲参与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另外,关于闹鬼什么的,他是不信的。
王婆子含泪说:“奴婢不知道太太是怎么过世的。奴婢走的时候,太太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老爷前前后后请了很多大夫,甚至请了京城的名医。那些大夫不是说太太郁结于胸,就是说她身体底子弱。可奴婢知道,太太的身子一直很好。虽然太太心地善良,觉得自己对不住江姚氏母子,但是有三爷在,太太又怎么会郁结于胸呢!”
江世霖知道,娄兰阁闹鬼和江姚氏母子有关。表面看起来,这件事应该是一切的根源。不过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可能与他的受伤有关吗?王婆子虽然忠心,但她的话带着太多个人感情,不够客观。只是事到如今,唯有她对他的母亲最了解。很多细节只能找她核实。
他看了看依旧跪在地上的王婆子,一字一句说:“我很感激你对母亲的忠心,也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很不容易。往后我不会亏待你,但是有一件事我必须与你说清楚。”
“三爷请交代。”王婆子重重磕了一个头。
“你听清楚了。木槿是我的妻子,以后更是我孩子的母亲。别说是陷害她,若是有人对她不敬,我也绝不会饶过那人。”
***例更+s_n和氏璧加更+反求诸己和氏璧加更***
我知道最近的吻戏有点多,我自省,我只是在努力表达两人间的角力及感情发展。江世霖已经从占有欲、征服欲中醒悟。他的感情线比较简单,从雏鸟情结转为喜欢,现在誓要夏堇同样喜欢他。夏堇的感情线比较复杂。除了她在爱情上天然呆,她对江世霖有恨,有怨,有憎恶,还有一开始的同情、内疚,现在又有刚刚萌生的小感情,可池清居、明月楼的女人太多,再加上崔麒和卫晨在前,她害怕再次受骗,又分不清感激和爱情。与此同时,他们对夫妻相处模式处于两个不同的思想层面。江世霖觉得很正常,很普通的事情,夏堇觉得那是轻贱她,所以他们需要继续磨合。之后我会尽量减少亲热戏的动作描写。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