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当心。”
借着慕言希的搀扶站稳身形,墨惜颜扭头对慕言希讪讪地笑道:“谢了,如若不是慕大人眼疾手快,我可就要闹笑话了。”
慕言希松开扶着墨惜颜的手,淡淡地笑了笑。“公主言重了,微臣举手之劳而已。”
墨惜颜莞尔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她步伐轻快地跟在温轻言和老大夫的身后,心思清明,已不似刚才的魂不附体。
她的前方,温轻言和老大夫正讨论得很投入,似乎完全不曾发现她刚才的不小心失足。
她的身后,慕言希凝视她的背影片刻,眉宇轻轻地蹙了一下,然后抬脚跟了上来。
没走多久,小镇上的房屋接二连三地跃入眼帘,隐隐的,还能看见那些了无生气的病患在街上缓慢游走的身影。
跟在老大夫的身后,墨惜颜三人进入了一间聚集了很多病患的屋棚。
据老大夫介绍,这些病人是红城镇镇外的居民,为了集中治疗才从镇外迁移进来的。而这屋棚,和镇外的帐篷一样,都是瘟疫发生之后由士兵搭建的。
墨惜颜目光巡视一圈,那些病人都躺在“连天铺”上。这种“连天铺”,就是在现如今的中国,在一些偏远地方的学校里依然能看见,一些装备落后的厂房里也有,是用木板铺开的巨型大床,长长的,一个挨个的可以睡很多人。
墨惜颜看了看那些病患的脸色和身上一些裸露出来的地方的皮肤状况,果然如那位老大夫刚才在帐篷里说的,那些病患因为腹泻呕吐头痛目痛而面色发黄身形消瘦,皮肤上有溃烂脓包,既在流脓又在冒血水,情况看上去很惨烈。
有人大抵是因为疼痛难忍,一阵阵地呻-吟着。
有的人,大概是因为之前太痛,痛到太累睡过去了。
慕言希此前来探望过病人,病人的情况她都很了解,所以她没有再靠近细看。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墨惜颜和温轻言,见温轻言上前用屋棚里准备好的木棍挑起那些病患的袖子一个挨个的看了个遍,又找了个手腕的皮肤处没有脓包的患者上前切脉,她目光沉淀,有墨玉般的幽光一闪而逝。
侧过头,见墨惜颜向温轻言走近,她愣了愣,急忙出声阻止:“公主,切勿靠得太近,当心传染。”
她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床榻上难受得有些迷糊的病患还是清楚听见了那声“公主”,顿时齐刷刷地停下了呻-吟,或仰首或挣扎着爬起身坐起来靠着墙壁怔怔地望着墨惜颜。
墨惜颜没有见过这等阵仗,那一双双盯着她的眼睛,似在打量天外来物,又似一个平民见到皇室尊贵人物时的不知所措、瞻仰,还有一些类似企盼的东西在盈盈闪耀。
一一扫过那些正在看着她的人,半晌,她扬起一抹笑容,扭头对慕言希笑了笑,轻声道:“慕大人,不碍事的,我自有分寸。”
转回首,她对着众人温和一笑,道:“你们继续休息,不用理会我。”
说完,她抬脚来到温轻言的身后,静静地看她为病患把脉。过了一会儿,见温轻言收回手,她往旁边退了退,方便温轻言起身。“温姑娘,情况怎么样?”
“公主,慕大人,前辈。”看了几人一眼,温轻言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看看那些还在看着自己的人,墨惜颜微微颔首。“好,我们出去说。”
几人前后轻脚出来,来到远离四周屋棚和居所的地方站定,温轻言看了看几人,道:“公主,慕大人,前辈,我刚才看过了,这些患者的五脏六腑内俱有毒素积压,所以疫病才会久治不愈。眼下,除了之前前辈们给病患服用的药之外,还应多加几味排出内脏器官毒素的药。”
“毒素积压?”老大夫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你确定?”
“前辈,这一点晚辈十分确定。”温轻言态度恭敬语气坚定。“你们之前用药过杂,那些药方单独来看确实是治疗疫病的良药,但有些方子里的药物相冲。
人体完全吸收药物的时间漫长,有些药喝下去后,几日内身体里仍然有残存的药性,这时候若服用相冲药物,就会形成毒素。这些毒素和疫病本身产生的毒素相交融,就会出现怎么用药都治不好的情况。”
老大夫微眯着眸盯着温轻言的脸看了一会儿,凝眉道:“那你打算怎么排毒?是不是真如你所说,毒素排出来了此次的疫病就能击退?”
温轻言眼神真挚地说:“前辈,这一点我不敢妄加断言,但请你相信,要想击退此次的瘟疫,就必须先将病患体内的毒素排清。”
“这……”老大夫语声迟疑,似有些为难。
墨惜颜眼波流转,忽然开口道:“老大夫,我相信温姑娘所言,你们就按照她所说的先排毒吧。”
她虽然不是医生,但药性相冲的事她是知道的,而且,基本所有的现代人民都知道有些药不能混着吃。
至于脏器内毒素积压,造成药物无法有效吸收,这种说法她也能理解一些。
最重要的是,她相信温轻言是个负责任的人,相信她所言非虚。
老大夫蹙了蹙眉,眉宇间漫上一抹凝重之色。“我是没什么,但其他的大夫,要让她们听温姑娘的……这恐怕有一定的难度。”
墨惜颜嘴角微微翘着,往前跨了一步。“这一点老大夫不用担心,所有的人都必须配合温姑娘的安排这是陛下的旨意,她们不可能违抗。倘若她们心有不服,那我们便用事实来说话。
当然,一切还希望老大夫从中多多斡旋,尽量让她们自愿配合温姑娘提出来的治疗方案,同心协力对抗瘟疫,如此,见效也会快些。”
“这是自然。”老大夫的眉宇渐渐舒展开来,道:“公主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全力劝说其他大夫以大局为重。”
墨惜颜笑道:“如此甚好。”
温轻言看了看墨惜颜,想着她方才那句“我相信温姑娘”,心头震了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