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里,武汉三镇之一的武昌,一直被称为“江夏”。这就可以明白,最初的鄂城为什么被称作“夏口”了。就长江而言,“夏口”在“江夏”的上游,有“江夏”的入口之意,故此得名。
“江夏”这个名称,从隋朝时就开始使用了,历史十分悠久。直至民国二年(公元一九一三年),国民政府才将原名鄂城的那个武昌(夏口),更名为寿昌,而将江夏更名为武昌。所以,今天的武昌,在一九一三年之前,名为江夏。
一九一四年,国民政府又将寿昌更名为鄂城(也就是今天的鄂州),又给改回去了。国民政府为何如此一改再改,还请知道者指点。
但是,右少卿的潜伏地点,明为在武汉三镇之一的武昌,而实际却在鄂城,即一九一三年之前的那个武昌。
这是右少卿耍的一个慎之又慎的小阴谋。她可不希望在台湾国防部情报局的秘密档案室里,被人抄走了底细。
这个小阴谋,是右少卿的精明之处,但也是误事之处。她所在的武汉第五潜伏组的电台损坏之后,潘其武曾派出两组人潜入大陆,要与她恢复联系。其中一个小组已经到达武汉,却没有找到她,也正是这个原因。
右少卿与台湾失去联系之后,其实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麻烦,是她目前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的一个问题。怎么解决,容在下慢慢叙述。
武汉(对右少卿而言则是鄂城)的四月,正是春暖花开、风和日丽的季节。梅雨季还没到,酷暑也没到,阴冷的冬季却已经远去。人们已经穿上春装甚至夏装了。街上的行人一改往日的臃肿和灰暗,变得绚丽多彩起来。尤其是年青的姑娘们和少妇们,变着法地打扮自己,自然也就打扮着这个城市的街景。
右少卿也换上了春装,只是并不鲜艳。她穿一件白色的棉布衬衣,袖子半卷,下面是一条米黄色的宽脚克罗丁长裤,脚上是一双极普通的平跟皮鞋。让人看上去清爽而麻利,在朴素中透着美丽。她头上仍是短发,只比过去在南京时略略地长了一点,将将垂到肩上,一只黑色的发卡别在右侧的头发上,衬出她好看的容貌。
她坐在狭窄昏暗的办公桌前,整理着一堆货单。她所在的这间小小的贸易公司,最主要的业务就是定货和发货,整理发货单是她每天干不完的工作。
她今天整理发货单的速度比较快,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她已经整理完全部发货单。她今天想提前下班。她有重要的事要办。
这个时候,右少卿手里拿着整理好的一摞发货单,敲门进了经理办公室。她把发货单放在经理沈平福的面前,露出淡淡的微笑,轻声说:“沈经理,这是今天的单子,你看一眼。我家里有一点事,要早走一会儿,行吗?”
这个要求,刚过中年的沈经理自然会同意。
右少卿是个很能干的职员。她其实是干着两个人的活儿,平时整理货单,月底时整理财务报表。这两个活儿她都干得简明而精细。但她只拿一个人的薪水,这是沈经理最满意的事。再说了,这么静漂亮的女职员提出这么一点小要求,哪个男经理会拒绝?
沈经理是个忠厚的中年人,但在他的小心眼里还是有一点点好女色。他并不敢公开挑逗这个能干而漂亮的女职员。但在他的心里,却时时希望她有一点点那个意思的暗示,好让他得一回手,毕竟她是在自己的手下混饭吃。
不过,他也并不敢抱多大希望。他隐约看出,在这个女职员漂亮温柔的外表下,偶尔会透出一丝冷峻来。他感觉,这一丝冷峻,来自于这个精干女人本性里的杀伐决断。沈经理性格忠厚,很担心自己一时未能约束手脚,会遭到她的厉言指责。
但是,再忠厚的男人也免不了喜欢女人,尤其喜欢高挑大气的女人。一旦有了机会,譬如现在,右少卿站在他的桌边时,他还是会装作很随意的样子,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她的衬衣系在裤子里。他就注意到她细而直的腰,再往上,他可以看见她坚挺的胸部。她把定货单放在他的面前时,他还可以看见她白而细腻的皮肤。
此时,沈经理抬起头,看着右少卿那张好看的脸,说:“好的,好的。”
当右少卿转身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沈经理就注意地甚至是肆意地观赏她微微有点扭动的屁股,不不,是臀部。那是一个水滴型的非常好看,也非常诱人的臀部。
当办公室的门关上的时候,沈经理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就会有片刻的遐想。他想像着右少卿站在他的面前,一件一件地脱去衣服,把她雪白的肌肤,细而直的腰,还有那个让他垂涎许久的胸脯展露在他的面前时的情景。
这个时候,沈经理完全不用想到他和这个女人同床共枕的情景,下面已经硬硬地挺起了。他知道,今天晚上他必须找他的弟弟沈平金,让他给自己找一个姑娘,解决一下眼前的问题。
在眼前这个局面下,弟弟沈平金还在偷偷地做着皮条客的生意,让他十分惊讶。不过,沈平金手里的几个姑娘,都是很不错的。
沈平福怀着一点色心,目送右少卿出了办公室。他感觉,自己越来越想要这个女人了,几乎到了梦寐以求的地步。这个想法,那么强烈地占据着他的内心。
大概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沈平福,会搅到这个故事里,并且惹出一连串的麻烦来。看官们慢慢看吧。
这个时候,右少卿手里提着自己的布包,离开沈平福的贸易公司,走在日渐繁华的街道上。她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不经意地打量着前后左右。
时时保持警惕,已经成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偶尔,她就会想到姐姐,也体验到当初姐姐在南京时,可能也是这样谨慎地打量前后左右,时时保持着警惕。
她体验到,公开和隐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
右少卿今晚出门有两件事要办。第一件事,她要为全组七个组员重新寻找适合的工作和可靠的居住地。这是她每隔两年或者三年就要做的一件事。
对于任何潜伏人员来说,在一个地方住久了,或工作久了,周围的邻居或同事就会对这个人有越来越深、越来越细的了解。从说话方式,可以判断出他的化程度。从吃喝习惯,可以看出他过去的贫富程度。甚至从他的知识面,也可以判断出他从前做过什么工作,有过什么样的经历。
这就很危险。迟早会有人对他不经意露出的某一点感到疑惑,甚至看出他们的底细来。那个时候的老百姓,都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右少卿因此时时保持着警惕。
所以,每隔两年或三年,右少卿就要让她的组员们变换工作和住地,切断他们和从前的联系。这样一来,即使是了解他们的邻居或同事,也不会了解得很深。
右少卿要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尽快解决电台问题。这件事就很扯淡了。和台湾的联系中断,本可以让他们轻松一些。少承担一些任务,他们也就更安全一些。说到底,对潜伏人员来说,能多活一天也是好的呀!
但是,和台湾的联系中断了,他们的经费也中断了。人员潜伏是要花很多钱的。
右少卿所在的这个武汉第五潜伏组,每个组员都有自己的工作,但他们不敢做收入高的工作。收入越高越引人注意,也越危险。潜伏人员需要许多经费。出门的各种服装,必需的请客吃饭,外出的车马费,还有房租水电,处处都需要钱。不能说弟兄们为党国卖命,还得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吧?没有这个道理呀。
所以,眼下右少卿比较急迫的事,就是尽快解决电台问题。算起来,她的电台损坏,与台湾本部断了联系,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虽然她为了恢复与台湾的联系,特地去了一趟香港,甚至带回来五十万港币,却并没有与台湾方面恢复联系。那笔五十万港币,现在也所剩不多了。
对潜伏人员来说,断了联系虽然相对安全一些,却也造成新的不安。
右少卿不慌不忙地走着,又坐了几站公交车。下车后拐进太和街,前面不远,就是武汉第五潜伏组,组长魏铭水的“荣和小吃店”。
这个魏铭水,也是有些来历的。潜伏几年来,右少卿通过与魏铭水的接触和闲谈,逐渐了解他的底细。
魏铭水是湖北黄陂人。黄陂其实就在武汉的边上。武汉对他来说,可以算是家乡。他生于一九一三年。一九三五年,在国民政府武昌行营调查科任司法科员。一九三七年,任重庆市警察局四科科长。一九四一年,任重庆市警备司令部稽查处二科科长。一九四五年,任息峰监狱副主任。一九四七年,任贵州保安司令部情报处处长。一九四八年年底,被保密局秘密派遣到湖北武汉潜伏,任少将衔组长。武汉是他的老家,他也更熟悉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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