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什么都不需要做,更不能做,不然任谁都能看出是我们在幕后导演这一切的……”别看士人们爱内斗,但要真是威胁到了他们整个阶层的利益也绝对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南居益的想法和朱由骢不同,他表面上不求获得任何利益,却要激起朝堂上党派斗争。经过两天两夜的思考,他认为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往池塘里扔块小石子,然后借帮凶去做那扩散的涟漪把水给彻底搅混,让士人们至少短期内没时间联手折腾。
“为啥!”朱由骢做事一向都是仗势欺人,要他找到借口胡闹还行,但想依士人们定下的游戏规则来玩还真是太过为难人。
“世人都言坐山观虎斗,却不想若其中一只老虎吃掉另一只变得更强壮了,那最终倒霉的还不正是旁观者?所以我们要驱狼吞虎,即让狼群遭受重创也要让老虎遍体鳞伤。”南居益是铁了心不给朱由骢胡闹的机会了,继续道:“这件事由始至终将军只能做为受害者的面目出现,绝对不能表态。不然就会有人趁势崛起,成为另一股让我们头疼的势力……”
“俺不出面?那俺出征的时候,他们还不得……”朱由骢不介意朝堂上天天吵得个热火朝天,但他害怕臣们闹得太开心耽误了前线军需的供应。要知道这次最少会有二十多万大军出关迎战鞑子,洛阳是能供应足够的武器弹药,但没有江南地区调集的粮草仅靠正在缓慢恢复元气的北方很难满足要求。
张嫣闻言眼中一亮已经把握到了其中的关键,向南居益盈盈施礼道:“先生好计策,如此一来他们不但不敢为难我夫君,还会尽力配合!”
“娘子,你们这是在说啥?俺咋就听不懂呢?”朱由骢还真是没抓到其中的诀窍,怎么自己个这个正主不出面人家才会贴上来?这意思好象说俺就是个祸害,所以才没人主动投靠么?
“夫君或许是近日操劳过度一时没想到,不若就让妾身班门弄斧先猜一猜?若有不当之处,还请思受先生指点。”张嫣当然知道自己这个小丈夫肚里有多少斤两,她只得委婉地提醒朱由骢不懂就少说话免得出丑。“夫君不能出面,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能表态啊!你别忘了,以李大人为首的诸省督抚怎么说也是出身士林,所以他们在没有得到你明确指示的情况下以国事为重希望大事化小,不正是寻圣人之道么?而臣们一向认为军中将士皆莽夫,那他们一腔热血要替你鸣不平,也是合乎常理……”
“夫人兰心慧智确非属下所能及!”南居益可不敢触胖子的霉头,继续解释道:“只要将军不表态,那有李大人相助的东林党人即使有错在先,也绝不肯放弃既得利益。同样,以温长卿为首的一派在得到军中将士支持后,还会继续忍气吞声吗?如此一来他们无论是谁为了压制住对方,皆不愿意轻易得罪您而失去一大臂助,在平定辽东这事上只会竭尽全力配合!否则他们就不是在扯您的后腿,而是在逼您帮助对手打击他们自己,以属下之见他们是不会这么做的。”
“那具体的呢?”好吧,俺就一倒霉蛋就一祸害,俺给你们当木偶总行了吧!但这挑事可是俺的爱好,你们总不能连这也给剥夺了吧!
“首先当然是要找个理由南下!”现在崇祯已经答应江南士人轻易不会涉足他们的地盘,如果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冒冒失失地闯过去,那肯定会引起人家的警觉,后面的事也就不好办了。
“嗯?”俺就不说话,省得呆会让老婆继续鄙视。
南居益没有继续找借口,而是提起了年初发生一件事道:“属下听闻年前熙祖裕皇帝陵寝的一棵大树突遭雷击,不知将军可清楚此事?”
“此事不假,俺接到过朝廷邸报,为此事皇兄还斋戒三日……”朱由骢当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纳闷了好久,不就大冬天的打雷把树给劈了么,关皇帝什么事?而他记得这么清楚,还因为这个白痴居然想不起熙祖裕皇帝是谁了。还好当时他留了个心眼先找张嫣打探,要是直接去问他那胖爹的话,福王肯定会把这个忘记祖宗的笨儿子给扔那个电椅上让他知道什么叫挨雷劈的!
“属下素闻冬雷乃不祥之兆,然此天雷灭怪则为上天佑之……”南居益在那里神神叨叨一会吉一会凶的引经据典念了半天,就在朱由骢快耐不住性子想把他给扔出去以前,终于转入了正题:“将军何不请旨,率佛道诸位大师去中都探个究竟?”
“接下来呢!”现在越界的借口有了,而且这事还真不难办。白莲教里面的神棍不少,朱由骢也琢磨着趁这个机会去给被他遗忘的老祖宗赔罪。
“韩象云此人行事谨慎,若想直接从他身上下手实为不易……”南居益这几天差点把韩爌的家谱都给翻烂了,终于让他找到这么一个突破口。“然他老年得一嫡子,甚是宠爱!此子现任淮安府盐课提举,别无所长,却有三大嗜好……”
“你的意思是从他儿子身上下手?”这小子也太坏了吧,不敢动人家老的就知道欺负小屁孩。俺虽然不介意你这么做,但也会鄙视你哦!
“正是!”南居益接着道:“这韩詹笃信异教,对那西夷人士推崇倍至。每逢有教士路过,则无论其胸中所学是否渊博亦必请入家中刻意交好……”
“那简单,明天就让德维涅他们去淮安府逛逛!”经过这么几个月的折腾,那些从澳门绑架来的传教士比鹌鹑还听话。朱由骢又强迫他们学习官话,现在那些可怜的牧羊人虽然还成不了罗雅各这种高端间谍,但让他们去忽悠个崇洋媚外的家伙还是绰绰有余的。
“若只利用此一点,则容易暴露我们的意图,还请将军容属下说完!”
“那好,你继续!”
“韩詹虽惟利是图,却爱标榜圣人弟子。对商贾之人态度甚是傲慢,即使对着与东林党人关系密切的富商他也是予取予与,从不假以颜色!”不等被打断,南居益接着道:“若我们能利用此两点,则有五成把握能促成此事。”
“才五成?”那老家伙这么难对付?抓到他宝贝儿子的两个把柄,才有这么点机会?
“其实就这五成,属下的把握也是不太大!”南居益解释道:“别看士人们常把勤政爱民挂在嘴边,但他们骨子里对这四民之末采取的都是同一种态度。我们或许能让洋和尚引诱韩詹出手对付我们和浙党的商户,但凭东林党的势力很容易将此揭过。而且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至东林党于死地,温长卿他们最多也就是心生怨恨,绝不敢出手相助……”
“要不咱们就换个目标?俺看那张瑞图也不错么!”好吧,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俺不去招惹韩爌那老家伙,反正现在是要挑起党争,换个人也应该可以。
“不可!”南居益断然拒绝了朱由骢的这个建议。“张无画此人早年阿附讨好魏忠贤,已颇受争议,若非他选择投靠东林党恐怕早就声败名裂。而此次韩象云等人表面上派他坐镇南京,暗下却在隐隐表明他是个可以随意舍弃的棋子,若事小还可能出手相助;一旦温长卿等人闹得太厉害,东林士人也不会介意大义灭亲!所以要动我们还必须从韩象云下手,只有让东林党人群龙无首,他们与浙党的争斗才会旗鼓相当……”
“那你说到底该咋办?”朱由骢真是急了,跟人家斗脑袋还真不是件好玩的事,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搞到现在想放弃都不太可能。
张嫣好象又明白了什么,在一旁提醒道:“夫君,思受先生不是说那韩詹有三大嗜好么,何不让先生说完?依妾身之见,解决这个难题的关键应该就在这最后一件上!”
“二太你就接着说!”朱由骢琢磨着,前两件事做完就有了近一半的把握,再加上最后这一件怎么也得有七成,那就很值得赌一把了。而且这样做的确比自己不讲道理的杀上门去要好,这次出征与上次把鞑子撞回去不同,如果能获得士人们的配合最好。
“正如夫人所言,这第三点看似无伤大雅,但却可以火上浇油给将士们私下大动干戈的借口,更能让温长卿看到与我们结盟的可能!”这次没让朱由骢有打断的机会,南居益继续道:“韩詹因得韩象云宠爱在家颇受重视,入仕前更是被捧为山西才子,造成此子性格乖张却又自视甚高。无论男女,只要才貌具佳他皆欲纳入府中,对此韩象云亦深感头疼!据属下所知,此子早年在江西任盐运司同知时就想强迫一赶考举子当自己的娈童,只因东林党人竭力维护这才大事化小,仅仅把他贬为从五品。去年他又因在秦淮河上相中一花魁而与张国维家公子大打出手,事后亦被韩象云勒令闭门思过半月!”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