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火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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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夏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帐篷里一片漆黑,外面却隐隐有喧闹声和火光传来,似乎是庆功的酒会正在进行中。(WWW.suiMeng。COm)  他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坐了起来,估计下时间,自己大概睡了有四五个小时,那班家伙不会从晚饭一直喝到现在吧?真受不了他们。

    他摸摸肚子,感觉有些饿了,于是站身来想出去找点吃的填填肚子。刚一撩起帐篷门却差点被外面的喧闹和吵嚷声顶个跟头。

    营盘里到处都拢着火焰冲天的大堆篝火,整只的猪羊被整个的架在上面烧烤着,所有的在场的人不论官兵都在大口吃肉大碗灌酒,大声喧哗高谈阔论,更有甚者干脆放浪形骸的大声高唱起来,士兵们都是喝得都是满面红光一脸油汗,看得出来这肯定是皇子殿下的命令,否则谁也没胆子在军营中这般狂呼豪饮。

    看着眼前喧闹场面,小夏禁不住微皱眉头。他本身就不是很喜欢这种喧闹场面,再加上已渗透在骨子里的军人素质,更让他对这种在大敌环伺下还能放松警惕的开什么酒会的行为嗤之以鼻。当然,自己又不是这支部队的主官,没必要去操这个无谓的心。

    “主人,你醒了啊!”随着一声低呼,艾米尔的身影从帐篷的阴影处闪现出来。

    “……你一直守在这儿?”小夏随口问了一句,艾米尔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看着眼前已经比自己长得还要高的少年,小夏忽然觉得有点感动。

    “走走走,咱们找地方吃东西去,愣在这儿干吗?”刚刚小小的感慨了一把,小夏大人立刻醒悟过来,暗骂自己矫情。狠狠瞪了小艾一眼,他气哼哼转身就走。

    艾米尔却是不以为忤,笑眯眯的跟着小夏去了。(汗,这小子大概被虐待得已经习惯,八成是产生快感了-__-)

    这个时候,不但是小夏大人没有留意,就连没有参加庆功宴会的哨兵们也没有注意,在大营的东西南三个不同的方向,三支仙度亚的虎骑部队正无声无息的潜行而来……

    今夜是洛德尼草原这个季节甚为少见的例外,向来都是月朗星稀的夜空中现在却是阴云密布,一丝星光也不见,四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不单这样,也不知道老天爷是抽的哪门子疯,刚是六月底七月初的时候却刮起了这个时节绝少的北风,卷起漫天的长草和烟尘,放眼望去,茫茫草原上视力所及处皆是灰蒙蒙一片,正是夜战的绝好时机。

    今日虽然大胜,重挫了仙度亚人的锐气,但十一皇子安德里斯殿下毕竟是帝**校的高材生,并非浪得虚名的纨绔子弟。庆祝酒会虽然一开到深夜,但他还是非常谨慎小心的将巡夜的卫队和暗哨、游动哨等等统统增加了三倍的人手,而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加入到酒会当中,当值军官和预备队依旧是严守岗位的。

    小夏先前看到这些松蓝军狂吃海塞的时候还很不以为然,不过当他发现大营中的要害部门依旧戒备森严,各处巡逻哨卡都在认真巡逻的时候,又转而有点佩服起这位殿下来了。这位皇子看似有勇无谋,实际上心思却细得很,尽管看得出他很得意于白天的胜利,但这却没有冲昏他的头脑,至少他做到了有备无患防患未然,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已经是有名将的风范啦。

    如此一来,即便是仙度亚人借助今夜的天气来偷袭恐怕也很难得手了。这些与松蓝比起来还相当落后的民族的战争模式呢,基本上还延续着那种一哄而上的作战方式,似乎并没有什么很严格的纪律约束他们,往往形势占优的时候作战会更加勇敢,但战事失利的话,他们就很难保持先前的势头了。

    并且,由于技术及等等方面的原因,仙度亚人并没有松蓝那样的工程技术,就连攻城用的大型投石机、床驽和冲车等等他们都没有,所以松蓝人据坚而守实可以说是高枕无忧,这绵延尽二十里的连营的确不是仙度亚人仅凭骑兵就可以攻破的。

    有鉴于此,小夏大人只是稍稍担心了一下,便很施施然的领着小跟班遛达出去找东西吃了。反正呆在这里是安全的,他管那么多干吗?只要是与自己关系不大的事,小夏大人的责任心向来都是不怎么强的。

    可惜无论是小夏,或是那位松蓝的皇子殿下,他们全都错误的估计了形势。或者是说,他们实实在在的小看了仙度亚人的智慧和能力,今夜,他们已经是注定要栽上一个大跟头了。

    “靠,都在喝酒吃肉,他妈的凭什么让咱们哥们爬这么高来喝风?”大营西面的瞭望高台上,两个负责瞭望的卫兵正在凛冽的夜风中冻得直打哆嗦,恨恨的小声诅咒着。

    “鲁科,你他妈的小点声!”另一个卫兵破口喃喃的骂:“你活得不耐烦的话就自己去死好了,别想把老子也拉上!这些话要是传到殿下的耳朵里,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叫鲁科的士兵也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你他妈那么懂事,不一样也和老子一来蹲高台?怎么没见你回去睡大觉啊?”

    “行了行了!”那个不耐烦的摆摆手:“咱们两个还吵什么吵,还是想想这一夜要怎么熬吧……哎,你说这种鬼天气,那仙度亚人会来夜袭吗?”

    “会来个屁!”鲁科狠狠的啐了一口:“这种冷得要死的天气,谁不想舒舒服服的钻在被窝里睡大觉啊?还跑来夜袭?你当仙度亚人都是疯子么?”

    “我猜也是,殿下什么都好,可也就是太过小心了点,这一来不要紧,倒害得咋哥俩得在这蹲上一宿了……”他眼珠一转,诡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样物事:“看这是什么?”

    “酒、酒壶!”鲁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那模样就像是守财奴见了一大堆的金币一样:“你小子从哪儿弄来的?快、快快!给我来一口,我他妈的都要冻僵了!”

    “想什么美事呢?”鲁科的同僚白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吹嘘道:“这可是老子好不容易从伙房偷出来的!就是留着这会儿挡寒呢!你想先喝就先喝啊?哪有这种好事?老子我先来一口……”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酒壶就灌。

    “哎哎!你、你真他妈的……”鲁科着急的嚷嚷起来,当兵的都几个不好酒?尤其又是在这么个寒风四起的夜晚,摊上这种守夜的活儿那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眼下这家伙就拿出那么一小壶酒来,岂有不喝的道理!眼见那家伙仰着脖子灌起没完,鲁科当即伸手去抢……

    猛然间,鲁科觉得自己的眼前似乎微微一花,就像是凭空多出了什么东西似的,他定睛一看,这才骇然发现正在仰头灌酒的那位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枝细细长长的黑色羽箭!箭头已将他的咽喉射了个对穿!而可怕的是自己并没有听到羽箭破空的声音!

    鲁科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了,他第一时间便想拉动瞭望台上的铁钟示警,可惜他的手刚刚举起,又一枝无声无息、仿佛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猛然射出的羽箭同样毫不费力的在他的喉咙上撕了个窟窿!

    最后一丝意识消失之前,列兵鲁科脑中最后的一个念头竟不是恐惧,而是深深的不解:是什么人射出的箭,竟然可以在夜色中没有一丝声响?

    大营中的流动哨和巡逻队并没有注意到瞭望高台上的两名士兵已经静悄悄的死亡,他们依旧来来回回的巡视着,除去灯火通明的內营中传来士兵们的喧哗畅饮声,一切看起来都是正常又正常……

    在距离松蓝大营千步之外的距离处,近万人的虎骑兵呈散兵线一字散开,无声无息的静伏在那里,所有的独角斑虎空中都衔着横骨,它们的身上都覆盖上了黑色的布幔,让这些大家伙完美的与夜色融为一体,如果超过了百步之外,根本看不出那里竟然隐藏着凶悍的骑兵部队。(suiMNgoM)

    不仅如此,就连它们背上的骑士也都换上了黑色的皮甲,就连手中的战斧也都涂上了一层不知是什么玩艺的漆黑颜色,看不出一丝反光。从以上的这些布置不难看出,这并不是什么突袭,分明就是一场已经预谋了很久的作战计划!

    后排居中策应指挥的赫然正是白天那场没头没脑的作战中仙度亚指挥官,也就是那位老萨满祭祀,此刻,他正兴奋的和跟在他身边的一位身材高瘦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名男子面上无甚表情,手中提着的却是一把比普通的长弓还要长上数分的黑色战弓,一身暗色装束,皮肤竟也是如夜幕一般的黝黑颜色,银发紫眸,依稀可见他生着一对异常突出的尖耳朵。微眯的双眼不见什么威势,偶一张合却是冷光迸射,锐利的惊人。刚刚千步之外射死高台上瞭望士兵的那神乎其技的两箭分明就是此人的杰作。

    看上去老萨满对这人也颇为忌惮,言谈中对他也是颇多恭敬。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之后,那中年人不露声色的退后一步,朝后面做了个手势。

    黑暗中忽然一阵诡异的波动,千余黑影就那样扭曲着出现在了虎骑兵队的后方。这些人的身影清晰后便能看到,这些人统统都是和那中年人同样的装束,一样的银发紫眸暗色皮肤,看起来明显是同一族的族人。中年人也不多说什么,低声轻叱一声,这些人立刻用完全不明白的怪异语言低声念诵起来……伴随着地上的一个个黑色形状魔法阵闪动,一些狮首鸟身的巨大猛禽悄然地凭空出现了……

    本来,若是瞭望高台上的士兵还在的话,这样召唤魔法阵所产生的光芒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可惜现在这个方向瞭望台上的士兵已无一例外的毙命在中年人的箭下,所以这些异空间召唤法阵的发动竟没有引起松蓝大营方向的任何注意。

    那些人影飞快的跃上那些猛禽,巨大的羽翼猛烈的扑打着,仿佛平地起了一阵不小的旋风,卷得四下里草叶飞扬……中年人在风口处长身而立,目送着这些猛禽背负着他的族人们腾空而起,向松蓝大营的方向飞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松蓝连营的东、南两个方向处,几乎同样的一幕也同样的在进行中……

    松蓝方面的巡逻队直到此时才发现了一片黑压压的猛禽飞到了大营的上空,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般情景的士兵们都惊骇的望着夜空中上下盘旋飞舞着的巨大猛禽,面对这前所未见的诡异景象,所有的人都是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竟没有一个人想起要赶快去报告。

    “……啧,这里厨子的手艺可真是糟糕,这种东西拿来让我吃这不是要人老命么?”小夏唆着牙从厨房里蹦出来,完全不顾身后已经脸色发青的厨子。看起来他又是没说什么好话,这名厨师看起来受的打击很是不小啊。

    艾米尔忍俊不禁的跟在后面,他可是深知自己主人的脾气,这别的都可以马马虎虎,嘴巴和肚子是绝对不能亏待的。话说回来今天这位当值厨子手艺也真的就是不怎么样,但估计也从来没有人这么丝毫不给面子的损过,碰上没好东西吃心情就奇坏的主人,也只好算他倒霉了。

    刚刚一出伙房,小夏本能的感觉到上空有状况。他抬头一望,却见上空下雨似的洒下一阵“液体”,不及多想,他侧身拽过还没反应过来的艾米尔,身形一闪避到了伙房帐篷的雨搭下。

    上空中,巨大的狮鹫兽们不再隐藏形迹,它们在背上的驭者的操纵下发出一阵阵恐怖刺耳的悠长鸣叫声,犹如凄厉的深夜枭啼一般传遍了整个松蓝连营的上空,让闻者无不心惊胆战。那种莫名的古怪液体依旧从它们两肋下的系着的皮囊中当头洒下,仿佛春雨般的浇在了帐篷、车辆、营辕,甚至士兵们和战马的身上……

    喝得半酣的皇子安德里斯殿下倒并没完全丧失警觉,他很快的领人从大帐中冲了出来,当看到空中大批盘旋的狮鹫兽时却也是做声不得,但他毕竟是军队统帅,很快便反应过来,大吼着命令马上调集弓箭队来对付这些来自空中的敌人。

    小夏小心翼翼的抽出军刀沾了些洒在帐篷上的液体,凑到鼻端嗅了嗅,脸上立刻变了颜色。

    “快!去告诉大姐和哈里德他们,拉马出来准备跑路!”这句话刚一出口,他已风一般的蹿出,身形闪动间径自朝中军大帐的方向奔去。

    “怎、怎么了?主人?主人!”艾米尔还是有点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望着小夏的背影发呆。

    “靠!少他妈的给我废话!”小夏被这迟钝的小子气得忍不住口出恶言,但仍然还是忍不住丢下一句:“……小心别被那些油沾到身上!”话音未落,他的身形在重重帐蓬间闪动几下,不见了。

    “……油?油!天啊!”艾米尔到底还不是那样蠢到家的人,被骂了一句后呆了一呆便反应过来,他立刻也像是被火烧到屁股了似的直跳起来,飞一般的狂奔而去。

    此时,松蓝大营内乱做了一团,无数的士兵仿佛没头苍蝇一般撞来撞去,清醒的预备队士兵们在军官们的调动下要冲出去防守,却被喝得醉醺醺的士兵们乱糟糟的一冲,原本严整的队形登时混乱起来。一时间,人喊声、马嘶声、凄厉的风声、狮鹫悠长的鸣叫声,种种莫名其妙的声音纷杂其一起,远远听起来连成一片,几乎让人怀疑自己身处地狱当中。军官们大声怒骂不停,却怎也拢不住已乱作一团的军心……那一刹那,所有军官的脑海中都涌起三个绝望而恐怖的字眼:

    “炸营了!”

    所有的松蓝人这一刻都在慌乱的向他们的神在祈祷,剩余的心思则完全花在了要怎么逃命上面。可惜,天不佑松蓝,就在这嘈杂的情绪渐渐要达到顶峰的时候,连营的东、西、南三个方向先后升起三道火红色的光芒直冲天际,并且形成一团刺目的鲜亮火球,久久不散。

    接下来,在场的松蓝人见到了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梦魇。自东、西、南三个方向,陡然闪现出无数闪亮夺目的“星星”,这些“星星”全都拖着长长闪亮的尾焰,在夜空中划出了无数道各不相同的完美弧形,闪着光焰无比的轨迹向大营中乱纷纷直落下来!

    那一瞬间,似乎漆黑如墨的夜空也被这些乍现的流星照亮了!惊惧和恐怖永远的刻在在了许多人的脸上!

    很多的松蓝士兵都在这绚烂而壮丽的一幕下彻底的呆住了!直到那些拖着尾焰的闪亮星星呼啸着落在他们的身旁或是头上、身上的时候,他们这时才恐怖的发现,那哪里是什么流星?分明就是箭头处缚有易油脂的火箭!所谓绚烂夺目的流星雨根本就是大队弓箭手的齐射出来的箭雨!许多不知道该说幸运或是倒霉的家伙在第一波箭雨攻击下便乱箭穿身被射成了刺猬,他们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们的瞭望哨呢?这么多的弓箭手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不成?

    侥幸没有被这一波无目标散射波及的家伙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刚还在庆幸没被乱箭穿身的家伙紧接着陡然发现自己竟身处在烈火炼狱之中!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话还不如挨上一箭来得痛快呢!天空中盘旋的狮鹫兽刚刚洒下的那些液体原来竟是军中常用的油,乱纷纷的火箭很轻易的便点了这些洒得遍地都是的油脂!

    当此时,北风大起,油洒得最多的连营东面最先起火,巨大的火势几乎是瞬间便连成一片,将整个东面营区化作一片火海!

    无数惊呆了的松蓝士兵走避不及,转眼间便被狂奔突进的火焰给吞没了!一些身上沾了油的士兵或战马只是碰上一星半点的火苗,便轰地成一团,可一时半会又不得死,烈火焚身的痛苦让他们彻底失去理智和判断力,狂乱的四处奔走、翻滚起来,这直接产生的后果便是引着了更多的火头,仿佛一连串可怕的连锁反应,乱纷纷的人群当中一个跟着一个的烧起来,伴随着痛苦绝望的嘶喊和皮肉烧灼的焦糊味,这既恐怖又诡异的情景就这样活生生的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松蓝的军官们仍在努力控制着局面,训练有素的他们刚刚想要下令让手下的士兵们去扑火,联营西面和南面又是一阵乱纷纷没头没脑的火箭散射,西侧和南侧登时也是火光冲天而起,尤其联营南侧又是缁重营等等的存储地,其中还有随军携带的油和火yo等物,火势一起,这些地方立时连成一片,轰轰发发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好在这个时代的火器并不怎么发达,军队中携带的火yo也仅仅是制作相当粗糙简单的黑火yo,威力相当有限,若是换成大威力的精纯zh药的话,怕是连半面联营都要被炸上天了。

    风紧火急,粗木质地的营辕沾火就着,遍地长草也飞快地烧着,被风力一逼,飞腾的烈焰连成一道铺天盖地的移动火墙,以常人都难以想像的速度斜斜向大营中间合围而去,眼见用不了多少时间,中军大营就要化作滚滚火海中的一捧灰烬了!

    猝然响起的猛兽的巨大嚎叫声将松蓝人最后的一丝希望无情的击成了粉碎!东南两面的虎骑部队同时杀出,紧随在滚动着的火墙的后面向中军大营扑去。加持了嗜血术和狂暴术的虎骑兵和他们座下的魔兽与白天松蓝人所见到的完全是判若二人,整个人与坐骑都仿佛胀大了一圈,几乎瞪出眼眶外的眼球彻底充血成了红色,挡在他们面前的无论是什么全都是毫阻碍的一斧两断,速度也同样恐怖得惊人,现在的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平地陆战无敌兵种——仙度亚魔虎骑兵!

    松蓝军此时彻底丧失了抵抗下去的勇气,三面皆是铺天盖地的大火,紧跟在后面的又是那恐怖的嗜血虎骑,人在危难来临的时候完全是依照本能来行动的,并不用谁来指挥,所有的人全都不要命似的向没有火焰的北方狂奔而去。这个时候,什么礼节风度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前面有堵着自己去路的家伙,往往毫不犹豫的就是一刀剁过去,许多人没有在箭雨和大火中丧生,却这么糊里糊涂的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更多的人则是慌不择路的自相践踏,哀号之声四处大起,莫名其妙的被踩成肉饼的家伙更是不知有多少。什么礼法信义统统变成了地上的狗屎,怎样活下去才是每个人心中唯一的目标。

    这当口,命运给予每个人生存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无论是你是帝国的大贵族还是最低级最下贱的仆兵……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所有的松蓝人全都乱成了一团,连最勇敢的战士也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就不必说那些只是到前线来打个晃,目的只是来混个功名的贵族少爷了。

    铺天盖地的大火借着猛烈的风势依旧烧着,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仅仅片刻前还坚固雄壮不可摧毁的松蓝连营现在已彻底化作一片火海,无数奔走不及的松蓝人就都同这座大营一道化作了灰烬,片刻前夹杂在风声中的呼喊和惨叫声现在已全都听不到了。所剩下的就只有大火烧时劈劈啪啪的爆响、连绵不绝的可怕风声以及那充斥四野的烧焦的皮肉糊味。

    帝国十一皇子安德里斯∓#183;安∓#183;库玛凯拉此时正在自己的卫队和少数残部的保护下向着北面疯狂奔逃着,这个时候他的心情也就像是被活生生的掏出来给丢到火上去烤灼般一样的痛苦……

    那可几乎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啊!可更跟随自己及时逃出来的怕是只有数千之众!剩余的怕是都被卑鄙的仙度亚人付之一炬了!这对于初次上阵,一心想要建功立业的皇子殿下来说,那是怎样也无法接受和面对的。

    在仙度亚人的虎骑兵团借着火势开始冲锋的时候,怒发如狂几乎已是失去理智的皇子当时就要冲出去拼命,这可把他亲随的侍卫和一众军官们吓了个半死。打了这么大规模的败仗要领的责罚肯定是小不了,但若是一不小心把皇子殿下的小命送在这里的话,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祸及三代的大罪了,当下众侍卫几乎是连拉带扛的将已近疯狂的殿下硬抢了下来,制止了他去和数万虎骑单挑的送死举动。

    这个时候,讨论敌人究竟布下了怎样的陷阱已经是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所有的人只是本能的朝着火势最小,敌人最少的方向钻去,而四下里唯一一个无火又无敌人的方向,那就是向着松蓝的方向——正北方了。继续犹豫讨论下去的不外乎两个结果,被烧成烤肉或是被仙度亚的魔虎重骑砍成碎片,而这两种结果无疑是每一个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所以在这个要命的时刻,连平日里最罗嗦的参谋也牢牢的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加入到逃亡的队列当中。

    他们这些家伙可不傻呢,平日的装装腔也就罢了,到了这种时候,他们引以为傲的战略战术可全都派不上用场。说起战场上保命的技俩,一惯于养尊处优的他们可能还不如一个小兵来得要强。

    当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人往往都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些失魂落魄的参谋大人加上一个已经失去基本判断能力的皇子,竟然在为数不多的部队的掩护下鬼使神差的从那片可怕的火场中逃了出来,一头撞入了黑沉沉地、无边无际的夜色当中。

    然而,可怕的梦魇还没有结束,死亡的阴影仍然沉郁的在这些残兵败将的头顶上空盘旋着……

    是的,就是那些驾驭着巨大狮鹫猛禽的家伙,从空中倾下了无数的油,一手直接导演了这幕火烧连营大戏上演的人恶魔,此刻竟然操控着那些巨大的猛禽追了上来!

    由于夜色的缘故,地面上逃命的松蓝人无法看清盘旋在他们头顶的究竟是些什么角色,事实上也没有人敢于停下逃命的脚步去看上一看,但是身畔不断响起的闷哼和惨嚎就已经令他们失去最后一丝停下来战斗的勇气了。甚至没有人敢去看一看自己的袍泽们到底是丧生在什么人的手上。

    狮鹫背上们的驭者们看似随意的不断向下方疯狂奔逃的队伍中射出一枝枝通体漆黑的羽箭,借着夜色的掩护,每一枝无声无息的羽箭都准确无误的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连遍体重甲的骑兵也不例外。那些羽箭就像是生了眼睛般地,准确无误的避开甲胄的防护,从毫无防护的缝隙处透体而过,往往把一些防护薄弱的倒霉蛋硬生生地直接钉在了地上,还来不及喊出半声,无数的大脚丫子和马蹄便从他们的身上笔直的践踏过去……

    黑夜仿佛就像是最漫长的噩梦一般久久不曾散去,逃亡的人们已不知奔跑了多久,已经有很多战马跑得脱力,口鼻喷血的一头扎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连带着也将它们背上的骑士一同甩到了旁边。尽管那人声嘶力竭的大声向同伴们呼救,但却没有他的袍泽们却没有任何人回头向他看上哪怕一眼,散乱的队伍风一般的远去了……转眼间,掉队的家伙就被丢得看不见人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掉了……

    这个当口,没有任何同情心泛滥的人去关注掉了队的人。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涉及到自身生命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首先替别人着想,所谓的同情也不过是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的怜悯罢了,当这种怜悯本身已分离崩析的话,那么同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逃亡和追杀就这样在漆黑的夜里默默地上演着,侥幸从火场中逃出生天的幸运者们又不知道有多少人糊里糊涂的永远留在了这片大草原上,他们中的很多人直到死竟然也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丧命的。

    虽然姗姗来迟,但既被众人诅咒又同时投以无比希望的光明还是到来了……

    无比厚重的天幕渐渐的发白,黑暗的天际现出了清晨的第一道霞光。当这道神迹般的光芒播撒开来的时候,奔逃了一夜的人们那充斥着麻木、恐惧、悲伤与绝望的脸上才首次现出了可以称之为希望的表情。

    几乎是同时,一直追逐着他们整夜的狮鹫骑士群中响起了一阵连绵不绝的悠长鸣叫,狮鹫群向两边一分,各自分成两队划了个半圆调头向回飞了。这些诡异的空中杀手来的时候无声无息,撤退的时候竟也快捷无比,大批大批的狮鹫兽竟然不再向这些已经被他们追杀了一夜,已经近乎精疲力尽的败兵们看上一眼,就那样一窝蜂的撤退了……转眼之间,大群的狮鹫便已像厚厚的黑云那样没入了还没有完全被阳光照亮的黑暗当中,如同他们来时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松蓝人实在已是吓破了胆子,明明看见了那些盘旋在头顶的魔鬼已经撤退,但**的本能仍然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狂奔,直到最后一头狮鹫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乱纷纷的队伍的速度这才渐渐的放缓下来,逐渐的停住。

    “扑通!”“扑通!”一连串的闷响声响起,就像是面粉袋砸在地上的声音似的,逃亡了一夜的骑士们精神一松,纷纷直接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能够有命逃到这里的清一色都是骑兵,至于步兵则是半个也没有,没有人能靠自己的两条腿从那样恐怖的追杀中逃脱,刚刚冲出大营时那些徒步的侍卫们不用说也都是凶多吉少了。

    死里逃生的松蓝人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已经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二十万大军啊!能留下性命跑到这里来的居然只剩下了大概只有三五千人,原本冲出连营的时候还有近万人跟随,可被那些狮鹫骑士一路上的追杀竟减员了有近半之多!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不禁都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莫非真的是神不佑松蓝么?

    不知道是谁最先哽咽起来,这股负面情绪就像是可怕的疫病一样飞快的在败兵们中间蔓延开来,无数的士兵开始毫无顾忌的放声大哭,一些情绪激动的家伙甚至死命的捶打着地面,拼命的把自己的头朝地上使劲磕着,也不顾头上撞得满头满脸的鲜血。几个军官强撑着爬起身来嘶哑着嗓子呵斥着,试图平息这混乱的场面,但却是收效甚微。精神紧绷了一夜的士兵们现在陡然放松下来,立刻滑落到近乎崩溃的边缘,出于人类的本能绝大多数的人都开始放声哭嚎起来,数千名铁血士兵齐齐放声大哭的场景平日里倒也时难得一见,一时间当真是声传四野,哭声震天。

    偏偏在这个时候,远方的草原深处出现了一道小小的黑线,正在逐渐的扩大中……这情景对于久历军旅的军人们那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分明是一队高速移动中的骑兵正在飞快的向这边靠近!莫非那些狮鹫撤退并不是要放过己方,而是将这个功劳拱手送给随之而来的骑兵吗?

    在场所有军官的心中再一次跌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若是在平时,松蓝的士兵纵是再不济也不会这般全无斗志的放声大哭,可今夜乍逢大败军心涣散,恰巧又在这个时候追兵却又如影随形般的跟踪而至,照眼下士兵们的状态来看这仗干脆也不要打了,大家干脆束手就擒吧,至少多少还能把小命保下来,难道还能指望眼前这些鼻涕一把泪一把,就像是刚被强奸了的小妞一样的家伙去和士气正旺的敌人对拼么?

    军官门徒劳的大声吼叫着,下死劲的用脚去踢委顿于地的士兵们,试图让他们恢复勇气去和来袭的敌人战斗,但却收效甚微。眼见那地平线处的黑点飞快的扩大着,这些高速扑至的骑士速度竟是快得惊人,俨然要比松蓝军中最优秀的斥候游骑兵还要快上那么几分!

    很多人仍在绝望的哭泣,任凭军官们的马鞭雨点般的落在身上也只是稍稍的哆嗦一下,没有一丝想要起来战斗的意思。这些人已经彻底丧失了作为战士所应有的勇气,现在的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把脑袋窝在土里的鸵鸟而已。

    “……看、看哪!那是我们的军队!不、不是仙度亚人!”几个眼尖的军官忽然惊喜的尖叫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就像是一阵兴奋剂一样让死气沉沉的队伍忽地有了生气,许多刚刚还是死狗一样的士兵奇迹般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嗷嗷怪叫着向疾冲而至的骑兵们又蹦又跳的挥手致意,很多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和鼻涕,一群又哭又笑的大男人像疯子似的又吼又叫,无数顶头盔被摘下来甩上天空。就像是溺水的人忽然捞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这支尾随逃出来的松蓝部队竟像是救命的良药一样让这些几乎已被吓疯了的大兵们忽然又找回了些许的勇气。

    随着距离的拉近,远处的骑兵队列的影像愈发的清晰起来……没错,那的确不是仙度亚人,仙度亚不产战马,所以他们所有的战斗序列中所有的骑兵骑的都是产自仙度亚山区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魔兽,眼前这支狂奔过来的骑兵虽然模样狼狈不堪,但座下都是清一色的战马,只不过千人的队列中服色不一,有佣兵打扮的家伙,也有身着松蓝制式军服的正规士兵……也有一些衣衫不整的家伙,甚至还有个家伙全身上下只套了条花花绿绿的衬裤,看起来是从睡梦中被惊醒,连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上马就逃出来了。但这位老兄能只穿条内裤就能毫发无伤的跑到这里,倒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