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整个陇右道东部暂时归于平静。元气大伤的吐蕃人急于稳定新的防线,而刚获得大片占领土地的唐军也忙着新兵训练和内部建设,所以唐吐之间便相安无事。
北方的突厥人依然时不时地南下搔扰大唐,但河西节度使崔希逸也不是什么软柿子,只要突厥人率兵南下劫掠一次,崔希逸便派出大军深入突厥境内报复一次。这样一来,突厥人在河西一带的活动便收敛了许多。
吐蕃和突厥都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两个种族,他们的姓格之中虽然有些狼姓,但也有着明显的欺软怕硬、色厉内荏的狗姓,一旦在陇右和河西这一带沾不到什么便宜之后,便自然而然地将侵略的目光投向了别处。
周二现在只是一军之将,他没有能力护得大唐边疆处处安宁,所以便踏踏实实地呆在伏俟城内抓紧时间训练和扩编自己的部队,这让长安城内一些曾经算计和对付过他的人们暂时松了一口气。
没有周二在长安的这一年,大家明显觉得各种糟心的事情少了许多,看来周家二郎还真是一尊不折不扣的瘟神!
时间很快进了冬月,边塞之地因为冰天雪地、酷寒难耐的缘故,人们都躲进了城池房舍之中,而位于帝国腹心之地的长安,却依然人潮如织,繁华依旧。
开元二十五年的**长安,眼看便要翻开新的篇章时,忽然出了几件大事。
这一年末,已经担任中书令四年期满的张九龄,没有按照原本历史记载中的命运轨迹向前发展,不仅稳稳当当地官升一级,成为了从二品的尚书左仆射,加封特进之散官职,更是受封为韶国县公,得勋柱国!
当此时,作为六部尚书魁首的尚书令早已不设多年,而作为尚书令副职的左右仆射,特别是以左为尊的左仆射,其实便是尚书省的第一负责人。
与张九龄搭档多年的宰相裴耀卿,这次也是得以擢升,成为了尚书右仆射,继续成为张九龄的副手。
但是,虽然张九龄和裴耀卿升了官职,封了勋爵,但他们却离开了只有宰相们才可出入的政事堂,今后对于朝局的影响力度反而减弱了。
原因很简单,此时的尚书左右仆射虽然对尚书省负责,但名义上归属于尚书省的六部尚书却是直接听令于政事堂,而政事堂内的几位宰相,有的甚至直接兼任某一部的尚书职务。
这就好比后世的某协主席和某大委员长,虽然在职级上高过各部的部长和副总理,但他们手中的实权却并不大,真正厉害的还是入阁的各位宰相!!
张九龄和裴耀卿为别人让开了位置,皇帝自然要任命新的中书令和各位宰相。
一直深讨皇帝欢心的第三宰相李林甫,这次被皇帝授任中书令并兼知兵部尚书之职,原兵部尚书李祎因为年事已高,被授予了太子少师的虚职,从此在京城之中颐养天年。
因为受到李林甫的极力推荐,牛仙客这次被李隆基授予侍中之职,同时兼任工部尚书,兼知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排名第二的宰相。
当初曾担任过寿王妃迎亲副使的陈希烈,此前是代张九龄判集贤院事,这次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竟然被皇帝提升为户部尚书,兼知中书门下平章事,成为政事堂的第三宰相。
大唐宰相的数目设立,从来都是由着皇帝的心情来定的。武则天在位时,最多曾设立了六位宰相,而李隆基在位时,一般只设两到三位宰相。设两个宰相时,便称为左相和右相。这一次,政事堂依然沿袭了设立三位宰相的做法,便是李林甫为主,牛仙客和陈希烈为辅。
除了这几位重量级官员的任免,还有御史大夫李适之被拜为刑部尚书,隐隐似有下一步进入政事堂的迹象;京兆府少尹郑霁担任了秘书少监之职;鄯州司马、检校尚书右丞周子谅则继续官运亨通,在从五品下的级别上干了仅一年时间,便再度升官,成为正五品上的御史中丞,而且还检校尚书左丞之职!
御史台职务最高的官员是御史大夫,但这个官职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种荣誉职务,具体的事务却是由御史中丞负责。如今,周子谅升任为御史中丞,实际上就等于是御史台的一把手,从此之后让朝野上下的各道各州官员闻其铁面无私之名便会胆寒!
周子谅能有如此惊人的升迁速度,一反面在于他本人确实能干,不论是官声和名望都很不错,另一方面却是沾了小儿子周承业的光。李隆基如今对于周承业抱有很大的期望,连带着也对周子谅青眼有加,通过时不时地给周子谅升官来笼络周承业。
除了这些官员的升迁之外,真正让人感到意外和吃惊的,却是原本有望进入政事堂的户部侍郎严挺之,这次不仅没有入选,反而被贬出京,成了正四品下的洺州刺史。
按照张九龄当初的设想,是准备让严挺之担任排名第二的宰相,同时兼任户部尚书的职务,兼知中书门下平章事。只有如此,严挺之才有实力与担任首辅的李林甫较劲,制约李林甫过度膨胀的权力欲望和野心。
然而,事与愿违,严挺之非但没有更进一步,却因为一件意外之事离开朝堂,被贬到河北道的洺州担任下州刺史。而原本被贬到泽州担任刺史的萧炅,不到一年竟然咸鱼翻身,又回到了户部担任侍郎之职!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蔚州刺史王元琰在年底之前被人告发任内贪赃,李隆基于是昭示御史台前去蔚州核查其状,而御史台覆奏其贪赃大致属实。因为王元琰乃是三品大员,案件例由大理寺、御史台和刑部三司会审,大理寺便派人前去将王元琰捉拿回京,然后下至狱中,三司此后便按照办案程序对其进行审理。
当时的中书令张九龄一向痛恨贪赃枉法的官员,而这个王元琰已经被查出来有贪赃的证据,所以老张便大笔一挥,嘱咐有司秉公办理,不可徇私舞弊。
一直暗中寻找整倒张九龄和严挺之等人机会的李林甫,却从王元琰案发之后看到了一个机会!
原来,李林甫暗中得知王元琰的妻子王氏,在嫁给王元琰之前,曾是严挺之的妻子,而就是这一点不为人重视的联系,却让李林甫抓住并且下了手。
李林甫手下的恶狗罗希奭,如今已经被他送到了京兆府法曹的位置上。当李林甫得知王元琰即将被捉拿回京时,便找来了罗希奭,对他说道:“王元琰被捉拿回京之后,大理寺和刑部皆无牢狱,按照惯例他们会将王元琰关押在京兆府的牢狱之中,你从明天起,给我死死地盯住王元琰,保证他不会自杀和病死的同时,不管他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都要来向我汇报!”
罗希奭领了李林甫的命令,从此天天蹲在大牢里面,在暗中悄悄监视着王元琰的一举一动。
忽然一曰,王元琰的妻子王氏前来探视。
王氏问王元琰:“外间传言你犯了贪赃之事,到底有没有?”
王元琰一脸愧疚地回答说:“确实有一笔数目不大的钱,被我花用了,但按照惯例,本来不至于被有司当成罪证的。”
王氏流着眼泪说:“是啊,如果你真的贪污了很多钱,我是你的老婆,可从来没有见过你往家中私带一文钱!”
王妻又问道:“你认罪了么?”
王元琰崔头丧气地回答:“人证确凿,我怎么可以抵赖。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挪用的那笔钱财数目并不大,就算按照大唐律令进行处置,最多也就是把我贬官,绝对罪不至死。”
王氏气极而怒,斥骂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你当上这个三品官职容易么?真要是被贬了官,咱们之前的那些努力和辛苦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被妻子如此数落一番,王元琰也是心有不甘,只好说道:“现在我已经向三司承认了贪赃的事实,案卷上已经记录了下来,想要判我无罪基本是上不可能了。如果你想帮我,那就只能寻找那个人在外面替我走动和说情,或许有司到时候会轻判于我,那就不用被贬官了。””
王氏听了王元琰这话,面露犹豫之色,因为她明白了王元琰话语中提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王元琰口中提到的能帮上自己的人,便是势头正盛的尚书左丞兼知户部侍郎严挺之。
王氏之所以露出犹豫之色,那是因为想到自己要去求前夫严挺之帮忙,这面子上实在是过意不去。
“你这愚昧的婆娘!到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脸面?如若为夫被贬,你不一样要跟着去外地受罪!”
被王元琰如此一顿骂,王氏顿时下定了决心,然后重重颔首说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厚着脸去求他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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