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爽怕孟氏父子心疼孙女,开口说:“小郡主虽然有点骄纵,但心地却是极为善良的。月儿小姐跟着她,也不会吃什么亏的。”
孟开武苦着一张脸说:“我哪是心疼月儿啊,公子有所不知,我这小女自小被家里人惯着,却是一副天不怚地不怕的性子。我是怕郡主年幼,被我家月儿使坏欺负。”
听了这话,李爽也不得不跟着苦笑起来。耶律沃燕古怪精灵,再和这个精灵古怪的孟月儿凑在一起,还不闹翻天来,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情来?当下就思索着开口说:“大家但请放心,我明日就想办法把小郡主先支回燕京去。只要离开蓟州这乱地,她们两人就是闹些什么小性子,也不会弄出什么事来的。”
安排好两个小女孩的事,孟孝农让孟彬和家中其他后辈都下去,屋子里只留下他们父子两和跟过来的韩光远,李保几人。“公子既然收留我孟氏一族,我等就该供公子驱使,然公子却只让我们住在这儿,游说些流民。我等就是不被公子照拂,平日在流民主也是给大家讲不能从逆作乱的道理的。我族人虽不多,却也不是个个都是废物,还请公子再吩咐些事来,我等才能安心。”
见李爽沉吟不语,孟学农已经决定举族依附李爽了,就主动说道:“我族中也还有几个机灵些的弟子,公子难道不想知道反贼那边的动向么?我就派上几名弟子混入反贼中去,帮公子打探反贼们的下一步打算。”
孟孝农的话说完,屋中的韩光远和李保同时向他拱拱手说:“孟家主人有如此安排,实乃帮了我等城中百姓的大忙。”
李爽见对方自己要求了,就开口说:“这事情我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混入反贼中去,却是风险无比的事情。如果被反贼发现,丢了族中子弟的性命,却让我如何心安?”
也不是李爽矫情,以他前世的性子,人家既然全族都打算投了自己,却不能首先就让对方去做风险大的事情丢了性命。
“公子宅心仁厚,实乃我等之福。请公子放心,现在城中的饥民们一片混乱,相互间并不熟识,我等派上几个机灵弟子,定然不会被疑。反贼那边但有什么消息,公子也能早些知道。”这孟氏父子看来是做事果断的人,一族人流落成饥民,正在四下找出路,现今被李爽的话语折服,既然打算投靠,就打算先做出些事情来。
有人主动去帮自己卧底,李爽自然不好再推,就继续说着自己的打算:“现今流民四起,国家就是暂时安排地方就食,也难照应太久。众多流民还得早做打算,谋条生计才行。诸位从现在起可在辽东流民和蓟州百姓中寻访计有所长之人,无论以前作过生意,当过掌柜,帐房的,或者是铁匠,木匠,开过酒坊布庄的,一并稍加照应并登记在册。如果蓟州得保,今后蓟州的恢复还要靠在这些有本事的百姓头上。当然,此事也不用操之过急,除了看重他们的能耐外,还得要人品端正。今后无论是我家,还是韩家,孟家要扩大家业,没有用的人来帮衬,那是万万不行的。”
几人见李爽不但把眼下的叛乱平定安排得有板有眼的,更是把眼光放在了今后的恢复上去,都是一边点头,一边继续怀疑李爽的实际年龄。
“自天祚帝登基以来,四处游猎,不裇国事。先是漠北各部叛乱,现今女真部又起于白山黑水间,国家征伐却是连战连败,生意实在不好做啊,就这蓟州,这两年来不知道有多少家小本经营的铺子都关了门。”听李爽有扩大生意的打算,李保在旁边叹道。
天祚是耶律延禧的尊号,却不是庙号。庙号是皇帝死后由继任皇帝给定的谥号,只有死后才有。自唐代皇帝以来,登基后就喜欢给自己弄出个尊号来,历史上有些皇帝过上几年就要给自己的尊号上加上几个字,当的时间长了,那一长串尊号,就比李爽前世东北邻国的那个小太阳的尊号还要长了。比如这时大宋的皇帝的尊号是‘神宵玉清真王教主长生大帝圣天尊道君皇帝’,一般简称为道君皇帝,死后庙号徽宗,还有个一长串的谥呈“体神合道骏烈逊功圣仁德宪慈显孝皇帝”。小说中人物称当今皇帝为宋徽宗是穿帮,但叫道君皇帝,天祚皇帝,却是没有错的。
“叔祖有所不知,现今虽然北方糜烂,辽东饥荒,南边的大宋还很富庶。我们北边的马羊,皮毛,药材,到了南边都能值钱。更何况蓟州近海,更能泛海去安南,暹罗等地购些粮食来解南京道的饥荒。如此虽路途遥远,风险重重,一旦事成,却有不下十倍的利润,更能解百姓饥饿之苦。如此事情,只要我等来做,还怕没钱可赚么?”见大家都不怎么相信他的话,李爽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大忽悠了。
韩光远听着李爽的话,觉得这少年一扯就扯到什么安南,交趾,暹罗去了,虽觉得是好高鹜远,但年龄如此幼小的个孩子,能知道这么多地方,也很不容易了。就开口问:“李公子眼光高远,实在是我等不及。现今大辽天下糜烂,女真强悍,以公子所见,朝廷要多长时间才能平定女真部?”
以现在辽国的实力,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相信短短几年后就会亡国的,只不过感到女真强盛,平定起来要费些时日而已。穿越过来的李爽也不能给他们讲得太明,只能叹口气说:“大家以为现今大辽兵马,相比国朝初立的五代时期如何?”
这个,不用大家思考对比,李保就抢着回答道:“二百年前契丹初起,兵骑所过难遇敌手。中原洛阳数度为太祖骑兵所破,当时强如后唐,亦难敌契丹锋芒。我辈先人,亦多是五代时伦为北人。”李保说到这,面色不由得暗了下来,祖先的这段历史,是所有汉儿后辈的屈辱。“现今大辽富庶及疆域强过五代时不下十倍,但兵马所指,攻城掠地,却难及先辈十一。”
“大家有没有想过,同为契丹铁骑,当年能兵刃所过无敌,现今朝廷的粮草,辎重补给远胜当年,兵马之战力却下降许多,此间有何原因?”要让这些人认清大势,李爽不得不慢慢地诱导。
听了李爽的提问,屋里几人都开始苦苦思索了起来,有人说国家承平日久,兵不胜战;有人说主将指挥无方;有人说天祚帝不裇国事,李爽都连连摇头。
见大家说来说去,都说不出道理,李爽慢慢开口道:“但凡虏族初起,其势如饿虎下山,专以攻伐抢掠为正事。兵刃所指,千里残破。虏兵四处抢掠,不忧粮草无继。譬如各位在荒野碰上村野莽汉,对方不畏身体伤残,不怕灰尘泥土,你等不但惜身体,还怕身上的锦衣被弄脏扯破。如此情形下,双方虽体力相当,你等能打过那村野莽汉么?”
大家听李爽举出了这样的例子来,都是苦笑着摇头,表示打不过,就听李爽继续说道:“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是民间俚语,大家可能没听过。”一不留神,把前世的俗语给说出来了,李爽连忙补救。“我大辽目下就象是锦衣独行的客商,碰上个饥急了,不惜死的强盗。现今国家和女真作战,不但顾惜这衣服身体,还觉得不屑于和其乱打一通,以免失了颜面。而女真做战却是不管不顾,不计颜面,不计死伤,作战的损耗又能用在大辽抢掠的东西补回来。如此下去,国家每败一阵,国力损耗且不说,士兵对虏兵的恐惧却又多了一分,对方是越战越勇,越抢掠越强壮,而大辽在连年争战中,就会被拖个兵疲民困,兵马士卒畏敌如虎,长此下去,国家前程实在令人担忧。”
众人原以为女真部的叛乱,大不了耗些时日,死伤些兵马,最终是不难平定的,却没想到被李爽说得如此危言耸听,却又分析得句句在理,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接话。却听李爽继续说道:“自古来,凡初起于北方极寒之地的虏骑南侵,大都是锐不可挡。譬如契丹初起,中原的唐晋汉周几朝,多有雄主,我朝太祖太宗却屡屡牧马黄河,洛阳开封皆曾沦陷。再譬如五胡时代,南人虽也强悍,匈奴,鲜卑兵骑却是所向无敌。后来北魏统一中原,虽也出自胡族,兵马强盛,却虏虏被柔然,突厥所困。我大辽目前形势,却与北魏末年多有几分相似,如不尽快平定女真,国内饥民四起,如再出现北魏年间的六镇,葛荣之事,只怕国家前程堪忧。”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