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碧城那里不明白他的意思，趁着周学熙心情大好，把自己的事情又提了出来。
吕碧城肃然道：“周大人，既然官府已经同意开办女子公学，就应该支持到底，拿出专项款项来筹办此事。”
刘振明略感惊讶，距离上次游园学会只过去了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直隶官府便由原先的反对改变为支持，可见吕碧城为此事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难怪佳人清减了不少。
刘振明插话道：“周大人，既然朝廷同意了，投入资金也是应该的。”
周学熙谓然一声长叹，略显哀伤的说道：“两位有所不知，联军侵华之后，整个中国的经济遭受了一场浩劫，光是他们从直隶地区搜刮走的库银就不可计量，大劫之后，一切亟待恢复，那里需要钱，朝廷财政早已经枯竭，而女学之事，朝廷虽然同意了，但是想要从那里索取专项资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了，因为在朝中之人来看，这女学之事是可有可无，有人去办，他们也不会反对。”
刘振明感同身受，无限伤感道：“国贫民弱，想不到拥有五千年灿烂明的中华如今却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我华人在国外亦是最下等的种族。”
周学熙无言的拍了拍刘振明的肩膀，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那一瞬间。吕碧城感觉到了刘振明心中的伤感。
这个男人到底经历过了什么？他就像是一杯美妙的毒酒一样，自己不想品尝，却忍不住总是想去轻轻抿上一口，去了解他的滋味。【新--小说网.nT】
“难道就没有任何可以变通之策吗？”想到佳人的托付，刘振明忍不住问道。
周学熙略一思索，轻声道：“在校址等其他方面，官府可以提供便利。甚至第一笔办学资金本官亦可以代为解决，但是想要长久的专项资金，目前还是比较困难的。”
刘振明知道。这已经是周学熙的极限了，便劝吕碧城道：“兰清，万事不可能一步到位。先把女校创办起来再说，这个时代是风云聚变、日新月异的时代，事情总会有解决的一天。”
在刘振明看来，已经得到了第一笔钱也就差不多了，至于清廷长久支持的专项资金，几年之后，清廷还能否存在都是个问题。
吕碧城露出倦容，娇柔不胜地道：“周大人帮了兰清很多，兰清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不识抬举。大人，刘兄，兰清先行告辞。”
吕碧城微一点头站起来，不等刘振明和周学熙挽留，便略显落寞的转身而走。片刻就消失在了门口。
刘振明也急着站起，告辞道：“周大人，洋灰厂之事就如此定了，刘某认识不少的外国朋友，他们都有些势力，只是在中国苦无门路。若周大人想要购买什么机器，我倒是可以帮忙，机器都可以货到付款，质量、价钱绝对要比从那些买办公司进购的要强。”
对刘振明的话，周学熙也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不过刘振明要开办洋灰厂，与他的交集颇多，到时候去洋灰厂一瞧，便知刘振明说得是真是假，如是真的，则是好事一件。[.nt ..小说网]
周学熙对急急而走，已经到了门口的刘振明扬声问道：“老弟，都有些什么机器？”
“嗯，火药厂、镪水厂、炼钢厂、水泥厂这些都行。”刘振明脚步一顿，回头笑道：“质量绝对有保证！”
刘振明追出门外，见吕碧城上了一辆马车，那车夫正要扬鞭而走，他顾不了其他，噔的一声便跳上车，钻了进去。
里面刚坐下的吕碧城先是一惊，接着愕然不已。
刘振明也知道自己此举甚是无礼，厚着脸皮道：“刘某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国外的火车都是男女同坐的，莫非吕小姐觉得坐在一起还会逾越礼规？”
吕碧城轻轻横了一眼，掀开帷幔，挂在两旁，使得外面能够清楚的看到里面，对车夫道：“走吧。”
她此举无疑显示其光明磊落和大方的态度。
吕碧城重新落座之后，方问道：“刘先生不知一句话叫做入乡随俗，既然回到了中国，便应该恪守中国的礼节，刘先生如此无礼上车，不知有何要事？”
刘振明那里有什么事情，他只是见吕碧城落寞而走，生怕这位性格复杂的女人又会想不开，如今看她还能够讽刺人，便知多虑了。
当即，刘振明左右而言道：“无甚大事，刘某对教育之事也甚是关心，想为女学之事微尽绵薄之力。”
吕碧城低垂臻首，轻轻道：“女学！兰清也不知继不继续下去，或许，就像你说的一样，日新月异的年代，等到一两年之后，事情应该会变得容易许多吧。”
刘振明楞了好半晌后，方开口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难道吕大才女就要这样知难而退？”
吕碧城轻轻摇头，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兰清觉得或许是我能力有限，一件好事筹办了许久，尚未成功，恰好前天璇卿姐邀我同去日本留学，兰清心中也甚是挣扎。”
“去日本留学！”刘振明想起青木宣纯曾经说过的话，吕碧城已经在日本间谍眼中了，她去日本留学，保不定会出现什么事故，当即便心神激荡，失声强硬道：“不行！”
说完之后，他才感觉不妥，吕碧城要说关系，最多是朋友，他又有什么理由要求别人改变决定呢？
吕碧城一双秀目灼灼的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这句话中看出什么深层含义来一样。
刘振明摸了摸胡子掩盖自己的失态，讪讪道：“刘某只是觉得兰清你太过冒失了，怎可随便与人前往日本，那个什么璇卿的就那么可靠？若是她心存歹意，吕小姐到了日本，孤身一人，到时候求天天不灵，求地地不应，则悔之晚矣。”
吕碧城正想回话，倏地看到前方一道人影，不由捂嘴狡黠道：“看来刘兄对璇卿姐有些成见，不过兰清觉得璇卿姐人好着哩，与她同去日本，不定是一个好的选择。”
刘振明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不愿吕碧城离开的念头，苦口婆心劝道：“这年头，三教九流之人都有，骗子满地走，兰清啊，不是我说你，留学可是一件大事，岂能够听信别人一眼就做出决定呢？”
“那位狂徒在说我鉴湖女侠的坏话。”马车外，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鉴湖女侠？
刘振明张目看下去，只见一位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女子正在站在房外的门口，一双锐利的眼睛正扫着自己。
鉴湖女侠岂不是秋瑾？
刘振明看了看车内掩嘴而笑、雀跃下车的吕碧城，再看了看在车外佯装生气的秋瑾，不由暗叹一声，得了，被吕大才女给耍了，估计她是早看到秋瑾站在这里，方引诱自己说出这一番话的吧。
秋瑾如今也很出名了，自称鉴湖女侠，家在京师，经常在一些报纸上撰写关于女权的章，刘振明实在没有想到吕碧城嘴中的璇卿姐会是她。
“璇卿姐，这位姓刘的狂徒一路上一直说您的坏话，说您想把我骗到日本去，然后找个机会卖掉。”吕碧城举步轻移，走到秋瑾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边说着，还一边对刘振明吐了吐香舌。
刘振明哑口无言，只得下车赔礼。
秋瑾早看出刘振明是无辜的了，只是她难得见到吕才女如此开心，继续责骂气恼道：“秋女侠？我看是秋骗子，三教九流的人吧。”
说完之后，她朝刘振明眨了眨眼睛。
刘振明满脸沮丧，配合道：“都怪刘某口无遮拦，该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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