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贵妃这回的态度可是好太多了,如果说以前是冬天般的寒冷,现在就是春天般的温暖,进门即免跪赐坐,笑容可掬,嘘寒问暖。
穆远陪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姜贵妃一招手,两个粉衣宫女抬着一张圆几过来,后面跟着一大群捧着食盒的绿衣宫女,很快就在容悦面前摆上了一桌子,姜贵妃热情招呼:“这些都是远儿说你平时喜欢吃的东西,你尝尝看,跟王府的厨子相比,味道如何?”
得到指示的春痕用银箸夹了一块妙果仁心核桃酥奉给主子,容悦咬了一口,随即点头表示赞许:“母妃这儿的点心自然是没得说的,都偏了儿媳了。”
姜贵妃又提议:“你再试试那雪耳燕窝羹,看看可还合你的脾胃?”
容悦依言端起小巧精致的炖盅,里面的量本就少,一路走到这里,也确实有些口渴,几勺下去便见了底儿。
姜贵妃喜上眉梢,眼睛频频瞄向她的肚子,似乎看见自己的宝贝孙儿又长壮了一点,于是兴致勃勃地推荐其他吃食,容悦捧场地用了几样,把姜贵妃高兴的,当即让人去传点心师傅,嘴里对容悦说:“难得你喜欢,等下回府时,叫叶香随你去。”
别说叶香的手艺不见得比江厨好,就是胜他许多,容悦也不敢夺了婆母的御用点心师啊,当即起身推辞:“母妃爱惜体恤,臣媳铭感五内,只是叶香姑姑乃是王爷特意重金礼聘来孝敬母妃的,臣媳碍于国家礼制,不能在宫中侍奉母妃已经很不孝了,若是还夺走母妃的爱厨。实在是……”
废了好大一通口舌,才让姜贵妃打消“转让”点心师傅的念头,作为“补偿”,容悦接受了叶香的两个助手。外加两个专门侍候孕妇的嬷嬷。
正闲聊着,外面通报说,容妃求见。
姜贵妃看了容悦一眼,道:“你这姐姐,只怕是专程来见你的。^//^”
容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乖乖窝在座位上不吭声,因为她不晓得如何回答。
据她所知。容妃跟姜贵妃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容妃早年得宠的时候,跟姜贵妃几乎是死对头,后来随着新人进驻,容妃逐渐失宠。她不比姜贵妃,身边没有儿子替她撑腰,惟一的倚仗就是皇宠,失去皇宠等于失去一切。连原来捧着她跟姜贵妃打擂台的皇后也不兜揽她了。
这些都发生在容悦入云都之前,到她嫁给穆远时,容妃早已沉寂。除了例行请安,很少在别处露面,尤其是姜贵妃这儿。
所以姜贵妃才会怀疑,她其实是为容悦而来。
这次见到的容妃比上次靳夫人进宫时更瘦了,面色憔悴,身形单薄,头顶上甚至出现了一撮白发,让容悦看得心酸,宫里果然不是人待的,她才多大。还不到三十岁吧?
容妃给姜贵妃请过安后,便挨着容悦坐下,笑着对她说:“本想邀妹妹去我那儿坐坐的,又怕路远,累着妹妹,妹妹现在的身子可不比从前。”
对方是皇帝公爹的嫔妃。按辈分是庶母,容悦哪敢跟她姐妹相称?忙道:“娘娘有事只管吩咐。”
容妃深深叹息,言辞之间,无限怅惘:“这两年我身体不好,近来渐有油尽灯枯之感,父母亲人,远在家乡,不知可还有相见的一日?幸有妹妹在前,慰我思亲之念。”
容悦待要回话,姜贵妃已沉声开口:“年纪轻轻的,何苦说这些丧气话?”
容妃苦笑道:“娘娘,您看嫔妾的样子,可有年轻人的朝气?嫔妾自己对着镜子,都觉得暮气沉沉。”
姜贵妃越听越恼火,你暮气沉沉也好,油尽灯枯也罢,只管在你自己宫里折腾去,干嘛跑到我儿媳妇面前装死,这不晦气么?
再打量容妃的脸色,果然病得不轻,于是自动脑补,这黄皮寡瘦的,不会是痨病吧?万一把病气过到儿媳妇身上怎么办?
一想到这种可能,姜贵妃立刻不淡定了,黑着脸下逐客令:“既然有病,就好好治,皇家养着那么多太医是干什么吃的?赵连,拿着本宫的名帖去太医院,让他们派两个人去熙宁宫给容妃娘娘诊脉,郭静,秦芬,你们替本宫送容妃娘娘出门。”
郭尚宫和秦尚仪应声上前,很客气地对容妃说:“娘娘,请。”
容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了,宫里的女人,不管背后怎么斗,人前总是装得高贵大方、温婉贤淑的,几曾这样当面打脸过?如果她还是那个年少气盛的宠妃,只怕不会干休,可如今……她迅速掩藏起忿恨,弱弱地望着容悦,语气哀恳地说:“能劳烦妹妹送我一程么?此时一别,不知今生可还有机会再见。”
对着姜贵妃不赞同的脸色,容悦回以安抚的眼神,姜贵妃担心的,无非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而她不认为容妃敢打这个主意。一来,根本没必要,她的孩子跟容妃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再者,容妃也承担不起这个后果。就算真如她所言,她命不久矣,可她还有母亲,还有弟弟,如果容妃敢动这个孩子,穆远会将她所有在乎的人挫骨扬灰。
容悦想得没错,容妃岂止不会害她,她比任何人都要小心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出什么意外。容悦的人自不会让她搀扶,甚至不让她靠近,她就不断地出言提醒:“要过门槛了,要下台阶了,一二三……小心点,小心点,慢慢来,慢慢来……”
直到一行人踏上宽阔平整的宫道,容妃才明显松了一口气,准备言归正传。
见她眼珠骨碌碌转,警惕地打量四周,一副“有要事相商却怕隔墙有耳”的样子,容悦给她传音道:“不方便讲可以写下来,托人送到王府给我就行了。”
虽然觉得容妃对自己没有恶意,可也不愿让她寻着借口跟自己找地方密谈,怀着身孕的人,凡事还是小心为妙。
容妃点头应诺,两人心不在焉地寒暄了几句,就各自走开了。
几日后,容悦收到了容妃送来的一堆礼物,在一只首饰匣子底部,找到了两封信,一封是容妃的亲笔短笺,一封则是靳夫人写给容妃的家信。
里面的内容看得容悦踌躇起来。
靳夫人在信中说,她愿意把两个儿子中的一个过继给萧夫人做嗣子,至于到底选择谁,就看萧夫人自己的意思了。
容徽有六子,老大容恒,老二容恪,老三容怀,老四容慎,老五容忆,老六容惜。其中老二老三为妾侍所生,无继承权,另外四个都可称嫡子。
靳夫人虽育有二子,但长期处于夏夫人的威压下,她的儿子亦不如容慎得宠,更兼年龄偏小,争夺世子的把握不大。在容徽心中,估计从来都没考虑过册立这两个小儿子。
以前,夏夫人在府中以主母自居,容慎也被所有人当成隐形世子,只差一个仪式了。那个时候,靳夫人表现得很安分。
可如今,被容徽出为女道士的大夫人庄氏悍然回府,早已残废的嫡长子容恒也悄悄治好了腿伤强势回归,府中一房独尊的局面被打破,渐渐形成了两相对恃的态势。
如果容徽还好好的,容恒不是容慎的对手,可就容悦上次看到的,伯父大人才是真的“油尽灯枯”了,这样一来,容慎能否上位,就很难说了。
看来这世上,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真多,本来那般低调的靳夫人,就蠢蠢欲动起来。
不过她也算聪明的,没有稳坐钓鱼台,等那两方人马两败俱丧后自己再捡便宜,而是主动出击,联络宫里的女儿,以过继为饵,搭上容悦这条线。
虽说过继后,那个儿子便算是二房的,要认容征为父,萧夫人为母,可终究是她儿子不是?容征已逝,萧夫人随女儿住在云都,府里日后完全是他们母子的天下,名份上差那么一点点有什么要紧。
还真会想呢,对着书信,容悦忍不住笑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