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中午至安德。
晚饭的时候又见到了李伦,也就是刘备,他似乎忘记了下午见面时发生的一切,就像他仍是刘备,而我仍是和谈副使王成一样。这让我想起了老陈对李伦的评价“心机很深”!看来这个家伙,是铁了心的要在这里过下半辈子了。不过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又仔细的看了看李伦,心想“既然这个家伙是刘备,那么他的时空钥匙怎么会出现在成都附近的一个王墓里,而不是刘备的棺材里呢?!”
想到这个问题又让我觉得有些头疼,于是赶紧撇开了不想,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和刘备一起陪着蹇硕边吃边聊。
吃过饭,刘备将我和蹇硕送回住处,待其拜辞而去,我问蹇硕道:“卫尉大人,我们何时出发啊?”
蹇硕说道:“刘司马正在准备海船,说是最快也还要三两日,等船准备好了,我们便从安德港出发。”
我听完“哦”了一声,心想“看来还要在这是非之地多呆上几日!”。又和蹇硕闲谈了一会,蹇硕说他有些累了,便早早去睡了。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才晚上八点钟不到。因为今天所遇之事太过让人头疼,我这能量体竟然感到身心从未有过的疲惫,便也收拾了一下,准备上床躺着。
躺下之前,我做了一些安排。先去找了宿卫的头目,再次叮嘱他晚上一定要注意加强巡逻。因为此时比起黄巾贼,我更加害怕刘备!而后进屋,又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床上和床下,确认没有“翻板”或者地道之类的东西后,方才躺下,将七星刀抱在怀里。
如此有些惴惴的过了一夜,什么也没发生。看来刘备投鼠忌器,并不敢对我下手。
次日,我早早的起了,简单的洗了洗,便在外间等着蹇硕起床。说来也怪,昨晚睡的那么早,待到日上三竿,蹇硕仍然没有起床。我觉着有些不对劲,便敲了敲里间的门,没有答话;我又推了推门,发觉没锁,便进到里间,走到床前。看到蹇硕还沉沉的睡着,呼吸很重,脸色不似平常,有些泛黄。我知道肯定是有些不对了,便叫人请来了刘备,刘备又请来了大夫。大夫看过以后,对我和刘备说道:“卫尉大人是急症,并无大碍。可能是路上奔波劳累休息不好,所以放松下来后,被寒气所侵,有些着凉。我开两副汤药,教卫尉大人服下,再休息两日,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听大夫如此说完,我倒没什么感觉,刘备却似如释重负一般。见刘备这样,我想现在的李伦已经“当局者迷”,完全把自己放到了三国之中,而我则是“旁观者清”,一心想着回家,对这里发生的事情,全当看客而已!
大夫走后,下人拿了药方去抓药熬煎不提。刘备似是要和我说些什么,却又没说,只丢下一句“还请副使大人仔细照料卫尉大人”,便即走了。我也很庆幸刘备什么也没和我说,毕竟我觉得现在跟他真是没什么话好说!
我如刘备所言,悉心的照料了蹇硕两天。第三天,蹇硕一早便自己起了床,就像根本未曾病过一样,恢复了常态。看来果如那个大夫所说,只是急症,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蹇硕看来还是比较会养生的,怕病体初愈再呲了风,让我着人在外间摆了早饭。用过早饭后,刘备听下人报说“卫尉大人已然好了”,便来请安。见蹇硕真的没事了,刘备显得十分高兴,而后告辞。
我见李伦如此,心中不由感叹,看来这个家伙是无药可救了,想来胸中已然被权力欲填满了!不过,我真不知道这寝亦难安,食不甘味,就算美女如云,却也无法顺其自然的日子有何可恋?难道这个“权”字就那么重要吗?我个人觉得为了这个字而付出这么多,绝对是得不偿失,傻瓜透顶。可是谁又能保证人人都与我的价值观一样呢?
还没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刘备又来了。同来的还有一个年青人,撑死二十岁出头,刘备给我和蹇硕介绍道:“这是下官府上的主薄单福,刚刚由徐州返回。”
我一听“单福”二字,马上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年青人。此人眉宇间确实透着几分英气,但却感觉不到有什么超凡的智慧。(这里我有些以貌取人,在我的认知上,智者的象征是要有几分成熟味道的,但这个年青人太过年青了!不过,后来当我遇到古今智者的象征之时,我才发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在沙滩上,诸葛亮比徐庶还年青!)
单福向我和蹇硕施礼之后,对蹇硕说道:“卫尉大人,小人(县尉府的主薄不似刺史府的主薄,没有品级,所以不能称为下官,只能说是小人)受县尉大人所托去徐州借船,竟然借来了一条二十丈(还不到50米)的大商船,如今已然停泊在安德港,大人随时都可以出海了!”
蹇硕闻言,也知在这个时代找到一条长约50米的大海舟是多么的不容易,心想“看来刘备是没少费心啊!”
单福见蹇硕有些动容,又趁热打铁的递了一个折子给蹇硕,说道:“这是县尉大人特命小人在徐州为大人采买的一些土特产,还望大人不要嫌弃!”
我听单福说给蹇硕买了些土特产,想来必是客套之言,要贿赂蹇硕这见惯了奇珍异宝的巨贪,几块烂点心还不如不拿出来丢人呢!当看到打开礼单之后,显得更加动容的蹇硕,我知道李伦送的礼物绝对够分量,想来为了让自己未来的主子有更好的前途,糜竺是下了血本了!如此看来,现今不光李伦自己想飞黄腾达,跟着他混饭吃的也都是个个削尖了脑袋往权利顶峰上钻!其中不乏我面前的单福,前几日见到的关二哥和没有见到的糜竺!
待蹇硕合上礼单之后,刘备对蹇硕说道:“如今大小舟船已然准备妥当,不知卫尉大人打算何时动身啊?”
蹇硕答道:“明日我们便出发去安德港吧,早日完成出使任务,我也可早点回到京城复命,毕竟陛下还有要事需我去办!”
刘备闻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下官便也不多留大人了。明日,我便护送您前往安德港。”
蹇硕听刘备这么说,也没再客套,先是对刘备说道:“好,那你先下去准备吧!午饭叫人送来这里,你也不用来陪了!”而后又对我说道:“王成,你替我送送刘司马和单主薄。另外,去知会下人一声,做好明日出发的准备。”
我答了声“是”,便替刘备和单福打开了门,引他俩向外走来。没走多远,刘备很客气的对我说道:“请副使大人留步。”
我没跟刘备客气,真的留了步。望着并肩而行的刘备和单福,我有些迷茫,心想“历史竟然真的被改变了,而且变的也太离谱了点!不过,这个单福给我的感觉并不是十分厉害的样子啊!他真是徐庶吗?或者只是名字上的巧合而已?”
想到这里,刚好有个宿卫也从甬道向院子外面走,正好走在刘备和单福的头里,于是我喊道:“元直,等一下!”
听我这么一喊,自打两年前杀了家乡的恶霸,逃亡在外,后在平原被捉,又意外得到刘备解救,并得重用的徐庶,下意识的停下了身子,回过头来,与同时停身转头的刘备,一起看向我。只是与徐庶迷茫的眼神不同的是,刘备的眼中闪过凶光,露出杀机!我没注意刘备,只是看着单福,简单的一个对视告诉我,历史书确实写错了,刘备在平原时,徐庶就已经是他的谋臣了!
我没再理刘备和徐庶,直接跑上去拉住了他们前面的宿卫,说道:“袁志,叫你停下没听见吗?”
那个宿卫有些迷茫和无辜的看着我,刚想说话,被我用眼神阻了。我将其拉到墙角,那个宿卫很无辜的对我说道:“副使大人,您记错了,我不叫袁承志,我叫令狐冲。”(袁承志是《碧血剑》的男主角,令狐冲是《笑傲江湖》的男主角,向金庸大侠致敬!)
我没理那个宿卫,所以也没关心他到底叫什么,只是让他去找管事的说明天要出发,让大家各自去准备。说完,看刘备和徐庶走远了,我便又折回屋中。
又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蹇硕显然是大好了,去往安德港的路上,我们都骑了马。我和刘备还是一人一边,把蹇硕夹在中间闲聊,关羽督着一千平原守军保护我们。
两日后的中午,队伍到达了安德港,我和蹇硕在馆驿歇息,使节团的其他人和同来的一千平原守军,还有安德港的驻军一起帮着装船。纵是人员如此充沛,仍然装了足足一个下午,才把所有该带的该拿的要吃的要喝的装好。然而比之前者在黄河上装了三十多只江舟不同,六百人的队伍只装了十多艘海船。
晚上吃过饭,回到设于安德港的住处,我便直接倒到了床上。又要踏上新的旅程了,但是我却不知道路在何方。李伦是让我找到了,但是却是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结果,我该怎么办呢?躺在床上发呆,仍然不能排解我心中的苦闷。里间的蹇硕开门出来,见我躺到了床上,问道:“王成,你睡了吗?”
我没理蹇硕,准确的说,是懒的理他。你这白痴,很有可能将来会把李伦这条“权利巨鳄”引到京城来,不仅害人还会害己!
见我没吱声,蹇硕以为我睡着了。看到一路上犹如铜敲铁打一般的我,也有累的时候,蹇硕不禁摇头笑了一下,自己走到门边,隔着门轻声对肃立门外的宿卫说道:“你去把刘司马找来与我说话!”
门口的宿卫去了不大一会,便引着刘备回来了。蹇硕将刘备让进里间,不一会,便传出蹇硕的说话声。
“这一路走来,我看你平原界内富庶祥和,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这里曾是匪患极重之地,看来你要比韩冀州有头脑多了。”
“......”刘备知道我并没有睡着,准确的说是不用睡觉,也知道我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所以他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因此他说的什么我没有听到。
“呵呵,你不用过谦,将来我会给你足够大的舞台,让你展示才华!”
“......”
“这里有一封信,我走以后,你去往邺城给韩馥。此次邺城之行,让我感觉冀州还不太平,黄巾匪患仍存,看来韩馥这些年来,还是少有建树。你便替这个无用的上司多分担点责任吧!记住,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杀的贼人越多,你的功劳越大,我替你说项,引你入京的把握也就越大。”其实,蹇硕让刘备给韩馥的这封信,不过是教韩馥多与刘备一些兵将,让其剿贼。而让刘备剿贼却是有两层意思,一来如蹇硕所说,是让刘备多立些功劳,好往京城提拔,毕竟同姓皇亲只可在外藩为官,不能进京辅政是汉高祖刘邦时,便定下的规矩;二来我和蹇硕刚刚宰了马元义,蹇硕想把黄巾党对我俩的愤恨,迅速的转移到别人身上,而在黄巾起义中大放异彩的刘备,显然是很好的嫁祸对象,毕竟刘备是有实力杀贼的!
“......”
“好了,待回京中,何进一党伏诛,新君登基,我便荐你入京。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听了这句,我总算知道了蹇硕引刘备进京的时间节点了。呵呵,看来刘备是进不了京城了,因为蹇硕杀不了何进,反而会被何进杀了!不过,历史会按照历史书里写的那样前进吗?毕竟已经有错的地方了!
“......”
刘备从里间出来,将门从外边带上。而后,向外间的门走去。快要出门的时候,刘备忽然转身对着床上的我问道:“副使大人,可是真的睡了?”
我知道刘备这是话里有话,本不想答,但听出有点示威的意思,便回了句,“嗯,真的睡了!”
刘备闻言,未再多言,转身开门向外走去。
我睁开了半闭的双眼,望着刘备的背影,无限的愤恨之中却又带着几分莫名的怜悯。而背身对我的刘备脸上稍有愁苦之色,却又转瞬即逝,变为一丝冷笑,就是脸对脸也绝难察觉这瞬息万变。然而这愁苦之色为何,冷笑却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