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水墨笑紧绷着脸,心弦也是紧紧绷着。
之前程氏不要命的祈福他自然是知道,如今便担心程氏忽然间晕倒便是因为前些日子的过度劳累,永熙帝的情况方才好转,若是程氏在这时候出事,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虽然这些年永熙帝对程氏也算不上很亲近,但是他清楚,永熙帝早便已经原谅了程氏。
而她前去行宫之前,便也叮嘱了他,让他好好照顾程氏。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程氏出事的!
两人赶到佛堂之时,御医正在给程氏诊脉。
“不必理会本宫,还要诊脉!”水墨笑挥手让欲起身行礼的御医免礼,正色道。
御医道了一声是,领了命令,然后,继续给程氏诊脉。
大约一刻钟之后,御医做好了一切的检查,然后向水墨笑恭敬禀报,“启禀凤后,太女,大师是因为过度劳累以致身子虚弱,再加之染了一些风寒,方才会晕厥。”
“可有危险?”水墨笑没有松下心弦,问道。
御医道:“一般来说不会有大碍,只是,大师毕竟年纪大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水墨笑厉色道,“什么年纪大了?年纪大了那小病也会被折腾成大病吗?!”
御医有些诚惶诚恐,“回凤后,臣并无此意,只是,大师的年纪毕竟是不小了,寻常人一场小风寒于大师来说……”
“够了!”水墨笑打断了御医的话,“本宫不想听这些推脱之词,本宫告诉你……”
“父后。”司予述看着水墨笑越发失控的情绪,开口道,“儿臣知道父后着急,但是御医有御医的考量,儿臣相信太医院一定会尽全力避免那些不好的结果发生,再者,大师的身子一向康健,如今也不过是劳累和风寒罢了,一定会康复的。”
水墨笑心里仍旧憋着火,不过却也没有驳了司予述的面子,盯着那御医道:“仔细照料,本宫不想见到任何的闪失出现!”
“是。”御医领命,随后,便说下去开药。
水墨笑走到了床边,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程氏,双手始终紧紧攥着,半晌之后,便抬头,发作在旁边守着你的程秦,“你是怎么照顾大师的?陛下的病已经好了,怎么还让大师劳累?还染了风寒?!”
程秦一愣,盯着水墨笑似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父后。”司予述上前,“大师需要好好休息。”
水墨笑横了司予述一眼,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符合身份,只是,内心的焦虑让他无法端着凤后的款!“既然你无法照顾好大师,便不要柱在这里,下去!”
程秦脸色一白,随后跪下,“凤后,是奴侍的疏忽,是奴侍没有照顾好大师,可是请凤后给奴侍一个弥补的机会,让奴侍在这里照顾大师!”
“本宫让你下去!”水墨笑眸光也冷了下来。
程秦不愿意放弃,“凤后……”
“来人!”水墨笑喝道。
司予述却又一次开口:“父后,便让他留下来照顾大师吧。”
水墨笑目光横向了她,没有开口,不过目光却已经是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意思。
他在质问司予述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和自己作对。
“父后。”司予述耐心道,“大师如今病着,最需要的便是细心的人照顾,没错,佛堂是有其他的宫侍,但是宫侍毕竟是宫侍,比不上亲人,父后,你我虽然是大师的亲人,但是,不管是父后还是儿臣,都无法长时间在这里近身照顾大师。”
水墨笑神色稍霁。
“凤后,奴侍一定会好好照顾大师,不会再让大师出事的!”程秦也连忙开口。
水墨笑盯着他半晌,“若是再出差错,便是你是大师的亲人,本宫也绕不得你!”
“谢凤后!”程秦激动地磕下了头。
水墨笑没有就此放过程秦,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开始一点一点地询问着程秦这些日子程氏的具体生活。
程秦一一详细回答,像是担心激怒水墨笑似的。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方才放过了程秦。
而这时候,程氏也幽幽转醒,不过虽然睁开了眼睛,但是精神却似乎仍旧有些恍惚。
“父亲?”水墨笑低声唤道,“你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程氏的神智渐渐地清明,“我……”他开口说话,只是却因为喉咙的过度干燥而无法继续下去。
水墨笑见状,便道:“去倒杯水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要程秦去,但是程秦一听了水墨笑这话,却还是连忙前去倒水,不一会儿,便端着一杯温水过来。
水墨笑接过,动手将程氏扶起,然后喂他喝。
程氏似乎真的是渴了,将一杯水都给喝完了,随后,便嗓子好了许多,“我……我怎么了?”
声音,仍旧是透着无力。
水墨笑搁下了被子,扶着程氏躺下,然后方才道:“您方才晕倒了,不过父亲不必担心,御医看过了,只是有些劳累过度,还有染了一点风寒,吃几服药便会好的。”
程氏愣了愣,随后问道,“你可告诉涵儿了?”
“还没有。”水墨笑回道。
程氏正色道:“不要告诉涵儿……她的身子没有完全康复,忧心不得,还有……她也是难得离开这里……便让她安安心心地在行宫静养,不要告诉她。”
“父亲……”
“既然只是小病,便不要让她忧心。”程氏打断了水墨笑的话,态度坚决,“涵儿若是知道了,极可能会赶回京城,天寒地冻,行宫不必南苑,来回折腾,她的身子受不了的。”
水墨笑挣扎了半晌,“父亲放心,我不会告诉陛下的。”
“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涵儿的。”程氏伸出了手,拍了拍水墨笑略显冷的手背,“如今没有什么事情是比她的身子重要的。”
水墨笑咬了咬牙,“父亲放心。”
程氏见他再次保证,方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转过视线,便看见了床边站着的司予述,“太女也来了。”
“大师。”司予述唤道。
没有唤祖父。
似乎,即便是永熙帝等人唤了程氏父亲,但是,下一辈的人,都还只是唤作大师。
程氏似乎并不在意,微笑道:“你母皇身子还未完全好,朝堂的事情都辛苦你了,虽然忙,不过也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尤其现在天冷。”
“我会的。”司予述没有多说,只是简单的回道。
程氏仍旧是笑着,“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都回去吧,快过年了,你们想必都有忙不完的功夫,我这里有秦儿,有宫侍,还有御医在,没事的。”
“等父亲用了药,我再回去。”水墨笑道。
程氏却不愿,“不用了,我还没有病到这个程度,涵儿不再皇宫,你便是皇宫最大的主子,不能将功夫耽搁在了我这里。”
“父亲……”
“去吧。”程氏不给水墨笑说下去的机会。
水墨笑见状,也只好点头,“那父亲好生歇息,晚上我再来看您。”
“嗯。”程氏微笑应道。
水墨笑转过视线看向一旁一直低着头的程秦,虽然在程氏面前他不好说什么,但是却还是沉下脸叮嘱了许多,方才起身离开。
司予述在和程氏说了两句之后,也转身离开。
而待她转身而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的程秦将头抬起,那双溢满了愧疚以及忧虑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极深的疑惑以及挣扎。
她为何要帮他?
为何要帮他说话?
她不是恨他吗?不是说要让他一辈子痛苦一辈子困在这个深宫吗?!
那为何要帮他?
凤后恼上了他,将来更是不可能为他打算,那他不就是要在这深宫困一辈子吗?
她为何要帮他?!
“咳咳……”
两声咳嗽声传来,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程秦连忙转过身,走到了程氏的面前,“大师,你哪里不舒服?奴侍去……”
“我没事。”程氏摇头,“只是喉咙有些痒罢了,没事。”
程秦看着面色苍白但是仍旧是带着微笑的程氏,心里的愧疚更是深,凤后的那些责备其实也未必全错,这几日,他的确是没有仔细照顾,而是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以及仇恨中,甚至曾经有过一丝迁怒于舅公的念头,“大师……对不起……”
“傻孩子。”程氏叹息道,“我病了那是我自己身子不济事了,与你有什么关系?方才凤后是关心则乱,并非有意责备你,你别放在心上。”
即便他未曾亲眼见水墨笑先前的责骂,但是,方才水墨笑的那番叮嘱,却是带着恼意。
他便也猜出了个七八成。
“不是的,大……舅公,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程秦摇头道,“母亲让我留下来,便是要我好好照顾您,可是我却……”
“你错了秦儿。”程氏打断了他的话,“你母亲让你留在我身边,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我,而是,希望我给你寻一个好归宿,可是我却一直没有做这事,秦儿,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一时间无法顾及这事,不过你放心,等过了年,我便让凤后给你寻一户好人家,然后,风风光光地让你嫁出去。”
“我……”程秦脸上没有欣喜,也没有羞涩,有的只是焦虑。
程氏道:“可是担心太女?你放心,我会亲自跟太女说的,上回,你也不是故意在观星殿内烧纸钱,太女虽然震怒,但是,许也是一时之气而已,我好好跟她说,她不会阻拦的,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出嫁了。”
程秦没有再开口,因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这时候,那一日,司予述那狰狞冰冷的宣告,再一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真的能够走出这座皇宫吗?
她那些话只是随口说说了吗?
是不是走出了这皇宫,他便可以不再为了心中的恨,家族的仇而挣扎痛苦?
她……
真的会放过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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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休息两日,周一努力更新,估计下周女主就可以和阿暖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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