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琳瑶眨了眨眼皮:“二妹妹说的是什么?我反悔什么了?”
谢梅只冷笑了一声道:“果然,你说若我引见你做有司给我大姐姐做助手,便有法子让我家太太看重我去,只如今你倒是如了愿了,却巴巴的眼里头只有我大姐姐去了,哼,我看你也是过河拆桥的主。
”
谢琳瑶轻轻一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妹妹若是没想着从我这得到个好来,又岂会这么帮我?”
谢梅一噎,只觉得心中更是添堵,又不知该说什么去,拔脚就走。
谢琳瑶忙上前去一把拉住了谢梅,笑吟吟道:“好妹妹生什么气?我说笑着呢,怎么就这么不禁事,你要让你们家太太看好你,这么耐不住激,怕是不成的。”
谢梅气头上哪里听得进,便欲挣扎,谢琳瑶比她大了几岁,用力拉住她,一边哄道:“好了好了,哄你玩呢,还真当了真去,以我这身份,不帮你还能帮谁去?你忘了我上回同你说的话了?”
“我说锦上添花比不得雪中送炭,我上杆子帮你姐姐,绝对捞不着什么好,只帮着你,我才能真得了好去,妹妹究竟要如何才肯信我呢?”
谢梅撅着嘴道:“你说要让太太看重我,如何看重,刚才她还指派我呢,我就不明白了,我与她一个娘胎出来,就她比我好看些,莫不就是该得宠去?我说什么都是错,她做错了就无事,凭谁就该这么不公平去?”
谢琳瑶笑道:“谁家的没点偏心的?只她是家中大长嫡女,比着你大,又懂得讨太太欢心,自然就得宠多一些,只不过我看你并不比她差,只是有珠玉在前,旁人瞧不见罢了,你不是说她痴傻了?这可不就是你的机会?不过今日瞧着,你这个姐姐倒真和上回不同了,还真像……”谢琳瑶欲言又止,只目光变得有些深幽。
谢梅没有注意到她表情,只皱眉道:“机会?哪来的机会,往日她傻了倒还有,如今贤太妃都夸赞了她,又不知该让她得意到什么地步去了。”
谢琳瑶看了看她,似笑非笑了下,轻道:“便是旁人便罢了,只她……哼!”
晚霞掠过最后一缕残余,大地变得有些阴霾,如同谢琳瑶面上的阴翳,森冷如冰。
谢梅正沮丧,听得不甚明了,不由问道:“你说什么呢?”
谢琳瑶面容一松,轻笑着摇头:“没什么,我是说,她当初痴傻不知事的时候,你不也就被太太带在身边了?便是这个理。事都是人做出来的,妹妹若想比过了她去,少不得做出些成绩来。再不济,但凡有可比的,当然都看那个好的,若是没了可比的,你还不是一样被人如珍似宝的?”
谢梅愕然许久,慢慢凝起神情来,道:“你说的意思是……”
谢琳瑶淡笑:“可别忘了,妹妹你也是这谢府上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嫡女啊,要不我怎么说羡慕妹妹呢?”
谢梅面色越发凝重,若有所思,只谢琳瑶却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好妹妹,咱要紧去吃饭吧,我都快饿坏了呢。想什么,不也该吃饱了才能动脑子不是?”
二人远去,只留着树树花花的院子里,鹅卵石静悄悄的铺陈,月勾儿上弦,被阴云掩住,一缕亮光从里头划过,惊亮了天雷,擦啦啦一声闷雷从遥远处闷闷的吐了出来,如同亘古的怪兽峥嵘的咆哮。
春雷乍起,一应蛇虫百脚便要出洞了。
却说秦氏晚上处理了一应家中事务,谢怀成便过来同她一起吃了饭,撤了盥洗后,先问道:“老爷想何处安置?”
谢怀成斜睨了眼,半卧在榻上假寐,秦氏努了努嘴,过来替谢怀成松筋骨,一边道:“老爷,您看今日这卫老太君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卫家与谢家本并无什么来往,确切的说,其实谢家和卫家各自作为南北的贵族世家,颇有几分互相看不顺眼,这态势,说起来还是今上一手推成的,只四大北方巨擎太过盘根错节,今上有意无意提拔着南方来的大家族,谢家根基在南部已有数百年光景,只随着谢怀成父亲做了京官儿迁居到此也有数十年,更有很多南边来的世家子弟在朝廷里做了官,谢家更是其中翘楚,北边的便有人骂南边是南蛮子,南边便喜欢说北方的是北犊子。
总之,两边没什么交情,最多只是泛泛,可是如今谢兰的及笄礼不仅有宫里头来的太妃给主持,又有北方世家的卫家老太君亲自来观礼,这份持重,未免有些个意外。
故而老太君话里话外让她留下谢琳瑶,她自然不好拒绝,可委实看不透这里头的道道。
谢怀成懒散的半卧着,半晌才道:“这姑娘听说是他们家那个嫡孙从外头带回来的?还是我们旁支的亲眷?”
“是啊,老爷。”
谢怀成道:“你可知他们家这个嫡孙是怎么回来的么?”
这京城里头有些事,绝不是什么大秘密,秦氏早在贵妇们的八卦中了解了一些来龙去脉,只不过这会子却面露几分兴味道:“哦,听老爷口吻倒像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妾身只听说这位公子身子不好养在了外头,年前才刚接过来的,只因为老太君想念孙子,不是么?”
谢怀成嗤一声笑:“这话你信?便是咱们家的兰儿和外头怎么说的?”
秦氏顿时露了几分哀戚:“若非那等子见不得人的事,累得兰儿受那许多苦,又怎么会到如今连个亲事都不曾定下?京城里不知多少人暗地里笑话咱们兰儿连个及笄的都拖到十六才行的。”说罢作势抹了抹泪。
谢怀成不想随口一句倒把夫人的伤心给勾出来,当年那些事,他确然是亏欠着秦氏,便是这点令他有愧,少不得要哄上一哄,楼过秦氏温言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哭鼻子去,让人瞧见了笑话,兰儿不是如今好好儿的么?虽然说吃了点苦,毕竟苦尽甘来了不是?今日及笄礼可算是大长了你的脸面,还不够好么?”
秦氏不依道:“什么长了我的?兰儿不也是你的女儿?她好好儿平白受了那么多年苦,又被咱们扔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去四五年,只为了你那个前程,如今你仕途得意了,莫不是就忘了咱母女受得那些个罪去?你要是嫌弃我母女,我也不和你多说,只求凭着你些个官威好生多疼疼兰儿给她找个好夫君,我也就算替她讨回点公道了,来日我就去吃斋念佛,随你爱如何便如何。”
谢怀成龇牙倒酸,无奈道:“这说的什么话?哎哟哟别哭了我的好夫人喏,兰儿是你的当然也是我的女儿,我岂会让她委屈?你这都拧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你们女人那,就是会多想,罢了罢了,别哭了,你放心,兰儿受的苦我可都记着心里,咱们日后多疼她便是了,好好好,莫哭了,你去吃斋念佛我怎么办?你真不要为夫了不成?”
秦氏借势讨到了谢怀成的保证,心中大定,自然也知道见好就收,只收了泪,半真半假幽幽道:“老爷说的话,妾身可真听着呢,兰儿日后可就靠您了,至于妾身么,反正已经黄花落日,要不要的,老爷又何必在乎。”
谢怀成一哂:“老爷我不在乎你,在乎谁去?这府上纵然有多少新鲜儿的玩意,老爷我的妻只你一个,旁人何须我在乎?”
秦氏语带嘲讽:“老爷这张嘴平日朝堂上也这么油滑的不成?难怪人说您跟个狐狸似的,妾身原还不信呢。”
谢怀成似笑非笑:“老爷我究竟如何,旁人不知晓,夫人最明白不是?”
秦氏也不接他的茬,只随口道:“老爷刚才说那卫家的和咱们兰儿一样,莫不是不像外头说的是病了才送出去的?”
谢怀成看秦氏这话题转了,不知想着了什么,却是笑了下,秦氏被他这莫名一笑弄得颇有些纳闷,一脸不知所以的看他,灯火下散了发披着家常褂子的秦氏岁月添了几分细纹,却多了些许丰饶,难得又露出些懵懂的模样,倒是让谢怀成看得心中一动,兴致大好,捞过老妻的手摩挲,口中道:“卫家那一摊子事,说起来论溯源,可就远了去了。”
谢怀成悠悠然将卫国公府上的事,从头细说,秦氏有些事听说过,有些也未必,倒也听得入味。
卫老国公,也就是卫老太君的夫婿在世时,对卫家子孙的亲事,一向是很重视门庭的,只不过偏偏如今卫国公,也就是他大儿子的婚事,当时却被老国公的父亲横插了一杠子,老人家当年赶上天下大乱,簪缨世家也逃不过杀戮,偏他命大,被人救了,为了报恩,老人家把自己孙儿的婚事就给定了出去,和人家定下了娃娃亲。
世家最重承诺,后来卫家重新在新王朝里撅起,只长房的婚事却按着约定,娶了当时不过是小门户的郝洲宁氏女儿,宁氏嫁过来后,其他两房子孙也都分别娶了人家,却都是大门大户的人家,这样宁氏在卫国公府,便显得格外独特,偏偏宁氏嫁进来以后,生了第一胎是个男孩,却早早夭折,后来好一阵子没有生养,而二房三房的两个儿媳都有生养了男孩,重门庭的老国公就对这个儿媳一直不太喜欢。
后来他陆续让老太君给儿子指了几个官宦人家的女儿来做姬妾,倒是生养了几个,偏还就是养不大都早夭了去,老国公就着急了,让人去算了命,不算还好,一算更是要命,就说这个大房儿媳八字硬,克子。
这下老爷子更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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