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打醮求安难安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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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晴岚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带着一股子外头凛冽的东风,一屁股坐进来.别看她小,马车早就沉了沉,谢玉成的脸色也沉了沉:“关晴岚,你都学的是哪些功课,莽莽撞撞的!”

    关晴岚早习惯了这位的老气横秋,只冲着谢琳琅做了个吐舌的鬼脸,也不敢回嘴,只嘻嘻谄笑,然后戳了戳红扑扑圆润的脸蛋子,一双眼先在马车里的小案几上溜达:“可有什么解馋的嚒?”

    谢玉成嗤笑:“吃,尽只会吃,小心吃成个圆球!”

    谢琳琅捏了下弟弟的手,趁着关晴岚还没来得及发火前先将一屉八角珍珑格子的食盒递过去,里头分别摞着晒干的柿饼,果脯,蜜糖李子酸梅枣儿,蜜润绦环,酥油松饼,粉红色的梅花糕,洁白的茉莉饼,看着色香味俱全,便是谢琳琅做来招待客人的。

    关晴岚两眼放光,立马饿虎扑食了过去,也早忘了计较谢玉成的冷嘲热讽,拿起块糕点就塞:“嗯,姐姐手艺就是好吃,外头吃不到呢。”

    谢琳琅微笑:“你慢些,这都是你的,一会带上去便是了。”

    关晴岚边吃边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道:“算了,放着,一会我来取,带出去没得又便宜了别人去。”

    谢琳琅一挑眉:“风弟弟又不是个贪食的,岂会和你争,每回可不都是你抢他才是吧。”

    关晴岚哼了声,道:“我才不是怕他那个呆子呢。”咽下一块糕点,才抹抹手,拉了她道:“行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说罢,拉着谢琳琅就往外走。

    谢琳琅忙将鹤氅拢住了,抱着手炉来,脚步方迈出车抬头一看,不由愣了下:“咦,怎么他们也来了?”

    对面不远处,站在三个一般大的,正是薛俊河和尹秭归姐弟。

    薛俊河在倒也罢了,只这尹家姐弟,确实不曾意料。

    自那一日谢琳琅在重阳节上落了尹秭归面子,便不曾再见到这对姐弟,谢琳琅有些意外的怔了下,和关晴岚嚼耳朵:“怎么她们也来了?”

    关晴岚一撇嘴:“还不是都怪呆子!”

    谢琳琅看了眼她身旁的关晴风,后者满脸委屈:“姐姐你这是生个什么气?我不过和尹大哥说起了,刚好尹姐姐在一旁就说要一起过来热闹些,你不是一向喜欢人多些热闹么,我才答应的,再说尹姐姐在有什么不好的,人家知书达礼的,你合该和她学学礼数,啊啊啊啊,你踩我干什么,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那养也,关晴岚你暴力!”

    关晴岚给了他个大脚丫后,只冷笑道:“女子小人难养是吧?你尹姐姐不是女子不成?你有本事当她面说嗯!”

    站得远的尹家姐弟和薛俊河看到他们下车,便朝众人走过来,突然见关晴风干嚎,尹轼寰笑问道:“风弟你这是怎么了,突然闹得这么大嗓门的。”

    关晴风被姐姐一瞪眼,不好明说,只关晴岚横了眼过来,嘟囔:“切,虚伪。”

    尹秭归却朝众人一笑,几日不见,一张丰润的面庞更显几分高贵,头顶的高髻插着一管发钗,便是年前刚刚行了及笄礼。

    她嫣然一笑,过来先伸手拉起谢琳琅手臂,笑道:“好妹妹总算是见着面了,自打那一日后便没机会再见面,好生想念,几日不见,妹妹又鲜润了不少。”

    看她一副丝毫不记得当日芥蒂的样子,谢琳琅也微笑自如得道:“妹妹哪比得上姐姐,姐姐及笄礼妹妹没能赶得上,委实是失礼,姐姐可莫要怪罪。”

    尹秭归捂嘴咯咯一笑:“妹妹还是这张巧嘴,都这么说了,哪里还敢怪罪,只听说妹妹一张巧手,回头给姐姐几样拿手的来,姐姐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二人你来我往几句,只把一旁关晴岚听得只翻白眼,拽着谢琳琅胳膊道:“我的好姐姐,打醮时辰过了怕是不好,咱进去吧。”

    众人进了观门来,皇极观乃附近大观,造得很是气势,坐落在城郊十里外的山岗上,轻松翠柏,雪堆残留,金钉朱户下,碧瓦雕檐的,五间大殿,两侧长廊,流星门里青霄宝殿,紫霞仙女,宝御香花的样子,龙床上供着金身不坏的玉皇大帝,十殿阎罗森然罗列,紫霄洞庭里师旷离娄狰狞。

    进来的善男信女皆有虔诚,自然不敢肇兴,早有那等候在门外的观主领着个小道过来迎接,这几个都是世家里的名门小姐哥儿,观里打醮设席的大主顾,自然不敢怠慢。

    观主吴道人头戴玉环九阳道士冠,身披天青二十四宿的大袖鹤氅,脚踏芒鞋,过来稽首:“贫道有失远迎,几位哥儿姐儿今日大驾光临,素日贫道收着列位家里头***重礼,昨儿个又有衬施过来,委实厚重,小老儿惶恐。”

    当先一个尹秭归笑道:“道长费心劳苦,家母便觉得无物可以报酬,只是些薄礼罢了,道长才无需客气。”一边说,一边指挥着家中跟来的奴仆把一同抬进来的一石米,一担阡张,二十斤的香烛,十斤的沉檀香,十五匹的生眼布交给下头小道:“一点点薄礼,道长笑纳。”

    吴道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只一个劲作揖:“姐儿真正慷慨,小道委实不敢当。”一边吩咐了小道把东西收纳了,一边让人往里头迎,又见后头关家姐弟和谢家姐弟,忙稽首道:“老道这记性,还有两位哥儿姐儿没招呼,可是关府二位和谢府二位?”

    众人上前稽首还礼,又将自家的衬施香烛阡张送上,老道更是欢喜,忙引了众人进厢房,好茶好点心的殷勤招待,自己先去替几位贵客诵读经,少顷过来回复,给各位府来的少爷小姐各念了《皇极玉醮经》添了三百六十份醮款,请各位哥儿姑娘过目后宣念斋意,绕坛拈香。

    众人纷纷谢过,吴道长一一给几个少爷姑娘设坛,轮着谢琳琅,道长披着大红五彩云织的法氅,脚踩穿云根飞乌朱履,手持牙芴,关发书,发坛召将,在那里念念有词了半晌,只谢琳琅合拢双手与胸前,默默念叨宋国郓州谢氏信官谢琳琅,奉道祈恩醮保安,本名寅卯年八月辰时生,弟弟谢玉成,实京城卫国公府卫氏霜,本命戊辰年九月子时生人,即时投诚,祈愿八方神灵,各路神仙,在此设醮位,愿请保我弟弟寿命延长,福禄绵延,此生无灾无难,若有应世劫难,皆奉请降临于奴妾,以自身之寿数运势,化解他日后劫难,如有得愿,愿日后长长列位仙醮,答天谢地,庆神保安,修建灵宝,仗延宫道。”

    碎碎念了许久后,下来看过各路书,也不细瞧,只又诚意谢过老道,这才出了坛来。

    这会子也不知那宝贝弟弟又溜去哪里,知他必然不耐烦这等法事,倒也不急,只慢悠悠在院子里自在游览,被里头烟雾缭绕万千烛火烧的有些个发闷,倒也一时半会不觉得外头的冷意了。

    也不知走到了一处什么地方,院子里有暗暗的梅香,谢琳琅驻足抬首,便看见庭院前有一株腊梅,纤细的枝干上,几多梅瓣开的不声不响的,小巧的花朵蕴含着无尽的暗香。

    谢琳琅不由停了脚步,伸手掠着一枝来凑近鼻端嗅过去,眼角却瞥过一人影来,不经意看去,却是薛俊河,他仿佛没瞧见自己,正四下张望了下,只一闪,从院墙边穿过。

    心中一动,她站着的角度恰好在院子里一面假山侧,大概对方并未瞧见她,刚才薛俊河一闪而过的表情,让她不由得跟了过去。

    到了转角,却不见了人,张望了下,突觉得自己这未免有些唐突,不由哂笑,正要回转,耳边却听到有人道:“此事妥当不?”

    谢琳琅微微一愣,只觉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四下望了望,却听那声音从东北角又一次传来:“谢家那个大姑娘看着是个成精的,可千万不能让她发现了去。”

    谢琳琅皱了皱眉头,侧身贴在墙角,只听有另一个声音道:“此刻那大姑娘被吴道长缠住,一时半会必然不会空闲,等过会子出来,量她就是三头六臂也必然来不及了去,只不知,这么做妥当不?”

    隔着一堵粉墙,外头大概是个穿廊,谢琳琅在这头又很隐蔽,便是若不仔细瞧,谁也发现不了。

    只听外头有人道:“有什么不妥当的?京城里来了消息,如今情势大变,太子暴毙,三皇子和四皇子如今最是稀罕,卫家那个老东西势必要把这小杂种接回去,等两家再修了好,卫家势力可就真如虎添翼,上头交代了,绝对不能让那小崽子再回去。”

    “可是要是失了手呢,如今他傍上了谢家,可不是在大街上的小乞丐了。”

    “哼哼,谢家恨着的人可有着呢,傍上谢家你当是好事?这回咱都不需要自己人动手,等那小崽子死了,回头关家出面,也还是查不出什么来的,还只当就是谢家私怨惹的祸事呢,谁让他坏了人家的好事?要怪,只怪他谢家,这回死了都还得冠着旁人的姓氏去,才是有趣呢。”

    咔哒一声,但听那墙角一声断喝:“谁!”猛然窜出个人影来,就看到前头有个影子晃了晃,飞快的飞奔而去。

    “糟糕,可被发现了?”身旁又站出个人来:“怎么好像是谢家那个丫头?”

    另一人沉吟半晌,突然咧嘴一笑:“正好,一块送作堆去。”又道:“咱赶紧回去,回头让人瞧见了也好有个说辞。”

    二人悄然无声的往另一头走去,只一会儿,另一个角落又闪出个人来,左右看了看,目光中露出几分深长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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