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认妻子被劫后,简二少仿佛发了疯似地,要把身边所有的人都放了出去,并许下重赏,谁要能找到令狐曦,就赏银千两。
还好,分号掌柜德叔和姓朱的护卫头目比较冷静,一边将大部分护卫和家丁派出去,一边安慰简二少。眼下,令狐曦影踪全无,要在若大的一个江宁城把人找出來,无异大海捞针。时间已经过了辰时,江宁城门早就打开了,人被偷偷运出城也说不定。
简二少咆哮了大半个时辰,才慢慢冷静下來,沉声说道,“你们说怎么办?”
德叔道,“凭我们的力量,很难追查到少夫人。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报官,二是找人帮忙。”
“报官?”简二少的心揪了一下。报官就意味着这事儿全部传扬开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被劫,谁都知道意味着什么,到时候令狐曦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德叔显然知道简二少在忧虑什么,苦笑道,“如果不报官的话,只好请少爷出马,找朋友帮忙。听说朝廷有什么左司和右司,专门负责打探情报,消息灵通无比,少爷如果能有这方面的朋友,可以找他们帮忙。”
简二少立即想到连玉,暗自打定主意。如果能请国公府逄霆出面的话,连玉肯定能帮上这个忙。
此时,朱姓头目却道,“少爷,这左司和右司我也知道,是当今圣上了耳目,能不能请得动还不好说。惟今之际,少爷只有先报官,再去找朋友帮忙。毕竟,多拖一段时间,少夫人就多一分危险。楼毁了我们可以重建,但要是人沒了,就再也找不着了。”
德叔脸色一变。比起其他人來,德叔更加清楚令狐曦在开宝钱庄的作用,甚至比简二少更清楚。他随即附合道,“从昨天晚上的情景來看,纵火之人和劫走少夫人的肯定是同伙,这伙人非常狡猾。少爷,现在可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老婆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简二少咬了咬牙,当即吩咐道,“德叔,你拿着两千两银票,去江宁府衙,让他们发动所有人手,一定要把少夫人找出來。”
德叔应了一声,马上要出去安排。忽然,一名丫环跑进來,手里拿着一封信,和一个手绢。手绢中心还露出半截簪子。丫环方一进屋就大喊,“少爷,少爷,信!少夫人!”
丫环气喘吁吁,话都说不顺溜,不过,她手上的东西却让简二少目光一凝,这个簪子有些眼熟,好像是令狐曦的。又听丫环喊少夫人,简二少一步跨上去,从丫环手中把东西夺过來。
簪子沒错,正是令狐曦的镶金碧玉簪,是去年简二少亲自到首饰行命人打造的,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了妻子。
东西沒错,简二少连忙将信撕开,一行歪歪斜斜的字映入眼帘,“简二少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有人出银五千两,求与令夫人一会。余与拙荆虽混迹于江湖,谋生于刀口,却不忍那人辣手摧花。若二少爷备银万两,余将告之令夫人消息。”
信下面还有一行字,“又字:备好银后,送至幽州桥下第二个石拱处。莫要告官,莫要派人监视,否则令夫人性命不保。”
简二少脑袋嗡的一下,原來是有人看中了自己的老婆,晚天晚上的大火,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自己的老婆才是人家的目标啊。
心里又急又痛的简二少,立即把目光投向丫环,瞪着双眼吼道,“这封信怎么來的?”
丫环一哆嗦,连忙禀明,自己出去四处寻找夫人踪迹,毫无所得,返回时,在门口处碰到了一个下人打扮的壮汉,问她是不是开宝钱庄的,接着让她把信送给简二少。
此时,德叔和朱姓头目都凑了过來,又查问了一番。
朱姓头目了解江湖事,立即道,“少爷,现在很清楚了,有人雇佣了江湖人物,劫走了少夫人,惟今之际,只先准备好银票,到幽州桥去。”
“对,”德叔附合道,“我们还可以用咱们银庄的大额银票。”
简二少点了点头,德叔果然稳重,大额银票都有固定编号,只要把这些编号发至各分号,有人兑换时,便能追踪到兑换之人。即使这次对方放了自己鸽子,也能凭银票追踪到一点蛛丝马迹。
当即,简二少带领着德叔、朱姓头目及大量护卫,直奔幽州桥。当然,简二少也做了一番详细安排,哪些护卫负责监视,哪些护卫负责围堵。简二少对劫匪恨之入骨,自然不会老老实实按照信中所授去做。
结果注定要让简二少失望,在幽州桥第二个石拱下,果然又发现了一封信,不过,信中并沒有告知简二少确切消息,而是直斥简二少的合作态度不老实,还附上了一缕青丝作为警告。
信的最后又出现了一行字,告诉简二少,若还想救人,就把银子送到夫子庙后巷口的那块儿大石头处。信中还警告,若简二少不老实,这回将会把令狐曦的其他身体部分送上。
劫匪料敌先机,简二少大惊失色,与德叔等人商量一番后,不敢再造次。只好安排几个精干跟着自己去,夫子庙后巷。
这一次,依旧扑空了。劫匪好像未卜先知一样,算好了简二少的反应。最后,简二少不得不按信上的指示,仅带着朱姓头目去了信中提到的地点----“万里家”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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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简二少被劫匪调动得团团转时,位于秦淮河北里许的“万里家”客栈,一位衣着华丽的青年从楼上的二号上等房下來,气宇轩昂地來到了柜台前。
“客倌,你有什么吩咐?”站在柜台里的老掌柜,恭敬地问道。
老掌柜可不是一般人物。他的堂妹便是国公府三公子逄柏的大夫人,虽然这位堂妹早就死了,但逄柏还是将这处产业交给老掌柜负责。最近半年來,由于老国公出任太尉,与国公府相关的物事都水涨船高,老掌柜也觉得腰杆硬朗了许多。
虽然如此,老掌柜对眼前这位阔绰的年轻人却恭敬得很,沒别的,这位年轻人太有钱了。自从半个时辰前一进门,便直接占据了客栈最好的房间,而且还抛出一百五十两银子,直接包了半个月。随手给伙计得赏钱,就是二两银子。
做买卖的,从來不会跟钱过不去。尽管私下里骂这位名叫年轻人是败家子,但老掌柜还是作出恭谨状。
年轻人也不含糊,直接掏出一封信,又抛出一锭五两的银子來,“掌柜的,我要急着出去会友,一会儿,一位朋友给我送來一盒东西,你先替我收着,把这封信交给他就行。”
“徐公子放心,我一定把东西给你收好!”老掌柜喜滋滋的把五两银子收进袖中,又郑重地把那封信锁进柜子里。
“好!这事儿就拜托给你了。”年轻人打开画扇摇了摇,上面赫然是一副精美的春宫,让老掌柜看得直瞪眼。
年轻人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又回身掏出一张名剌來,朝掌柜的晃了一晃:“掌柜的,一会儿我要是回不來,会让下人來取那盒东西,这份名剌你且看清了,便是取东西的凭证。”
老掌柜连忙接过名剌,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名剌上的名字是“徐明肃”,这倒沒什么,让掌柜震惊的是,这名剌精美异常,竟然是用金箔做的。
片刻之后,年轻人将名剌一收,一摇三晃地出了门,身后跟着一老一少两个家仆。
走了大约里许,三个人走到偏僻处,年轻人连忙回身拱手,“大人!”
“干得不错,有点儿阔少的架势。”年纪大一些的家丁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又转头道,“小郎,你看下一步咱们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把名剌给阎三儿送回去,让他按计划行事,这一次非要把江宁城搅成一锅粥不可。”
原來,扮作家仆之人,赫然是木玉和宋铮。至于那个化名“徐明肃”的阔少,则是木玉的一名心腹。三人之所以到“万里家”客栈,还让那个年轻人化名徐明肃,自然是在设局,而且是一个非常精彩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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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二家旁边,阎三儿的两名手下----那一高一瘦两个徐府家丁,正手足无措地坐在树荫下,看着一辆远去的小车。
就在刚才,他们被送回了这里,正是昨天他们被抓走的地方。
事情的变化让他们有些反映不及。他们先是被抓到一个神秘的地方(两人自然不知道那是右司据点),被人审讯了一番。两人都不是硬骨头,很快就全吐了。
过了不久,让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那些抓走他们的人态度大变,一个领头的还说什么“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不认一家人”。很快,阎三儿也亲自现身,解释这些人是少爷的朋友。
再后來,两人被送回到了原地。虽然是蒙着眼睛送回來的,却给了两人二十两银子。至于阎三儿,则带着这些朋友去见自家少爷了,说不久后就会回來。
事情弄得让人迷迷糊糊的,高个子不太明白:“胖子,你说说,这些人是干啥的?真是少爷的朋友吗?”
“阎三爷说是就是,咱老老实实听命令就是了。你管那么多干啥?有银子赚就行了。”胖家丁不耐地摆摆手。过了片刻,胖子又低声道,“咱家少爷是什么人?交到啥样的朋友也不奇怪。这些人说不定是少爷派來监视咱们的,看看咱们是不是老实办差。”
高个子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道理,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虽然胡乱猜忌,但每人分了十两银子,还是很高兴。很快,两个的的话題就转向,琢磨着在哪个娘们儿身上花掉这十两银子。
一炷香后,阎三儿回來了。两人立即上前,三爷长三爷短地问好。阎三儿却不顾这些,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张金箔名剌來……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