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伯岩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这宋铮坏了我们的好事,现在从这女人身上讨回一点來,不过分吧?”
蒋魁怕被看出破绽,略略沉吟了一下,“二殿下,你可想过以后路我们怎么走?”
不等郎伯岩回答,蒋魁接着道,“如果这女子是个普通人,我们杀了也就杀了,能让宋铮心痛一番,亦吾所愿。可是你想过沒有,此女是西夏公主。现在西夏已经失去了关中,李元旦也死了,此女的皇室身份,便是一个招牌。她后面还有梁乙越,梁家在西夏王族里的号召力,殿下应该知道。将來我们要在奉节立国,需要陇右的李喜,牵制成都这边。而惟有梁乙越有这个能力,來说服李喜。”
趁郎伯岩寻思的时候,蒋魁接着道,“另外,别忘了,你若杀了她,那宋铮和李元震就会拼死追杀我们。李元震的名头你应该知道,是位列天下五大高手之一的‘狂驼’。而宋铮的功夫你也见过,恐怕比狂驼不遑多让。我们现在手中的人太少,你觉得有多大把握逃过这两人的追杀?”
郎伯岩舀刀的手使劲握了握,一副极不甘心的样子。
蒋魁接着道,“我们要在奉节站住脚跟,需要集全力与成都这边相抗。若是杀了李邕熙,宋铮会全力说动大齐借机入侵。届时,我们会四面受敌。”
见郎伯岩的刀仍然沒离开李邕熙的脖子,蒋魁叹道,“殿下,现在宋铮还杳无音信,说不定宋铮未到,朝廷的兵马就到了,到时候你我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就算宋铮到了,咱们除了折辱他一顿,出一时之气外,还有什么用处?”
“哼,就这么便宜了宋铮那小子?”郎伯岩拧着眉头道。
“殿下,成大事者,何居小节?”蒋魁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殿下,天快亮了,估计朝廷的兵应该在來青城山的路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也罢,就饶了她一命!走!”蒋魁终于被蒋魁列出的种种理由说动,将刀一收,踏步向着门口处走去。
李邕熙歪倒在墙角。早在刚才郎伯岩要杀她的时候,身子虚弱的她已经晕了过去。
蒋魁看了李邕熙一眼,暗自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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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翠浮观众尼惊愕的目光中,蒋魁与郎伯岩走出了清静殿,众道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又不敢多问什么。见蒋魁与郎伯岩走远,众道姑一股脑地涌进清静殿,去问寻李邕熙。
另有两道身影从极暗的阴影处钻出來,跑进了殿内。
此时,蒋魁及心腹壮汉及郎伯岩三人,穿过了道观,來到了大门口。
看着东方已经泛白,郎伯岩急促地问道,“大人,我们应该从哪边走?如果向东北出山的话,恐怕不安全。”
蒋魁看了看四周,心里有些焦急,口上还在应付道,“刚才我们进山的时候,马也拴在了山下。沒有马,我们很难逃脱。看现在的天色,我们如果尽快赶到山下的话,应该还能骑马离开。”
“不要管马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由此直接向西北,有一条小路,也能出山。我就是从那边摸进來的。”
蒋魁有些犹豫,“这……也好!”
郎伯岩哈哈一笑,“蒋大人,我郎伯岩真是绝处逢生啊。只要我能安然回到奉节,那便是蛟龙入海,到时候,我们好好跟那个老东西,还有郎伯川那个废物好好斗一斗。”
蒋魁还未答话,便听到身后观门处传來一个声音,“一个蠢货,还妄称自己是蛟龙,真是可笑至极。”
这一声,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郎伯岩浑身巨震,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來。
红灯摇曳下,观门口站着一个人,长身玉立,倒背双手,笑吟吟地看着他----正是宋铮。原來,就在蒋魁等人进入道观时,宋铮与李元震也翻墙进入了观内,并摸到了清静殿附近。里面蒋魁与郎伯岩的对话,都听了个一清二楚,当然也是心惊肉跳。若非宋铮拉着,李元震说不定会杀进去。
幸好,蒋魁口才不错,彻底骗过了郎伯岩,将他哄了出來。宋铮在确定李邕熙无事后,便赶到了道观门口。无论如何,郎伯岩是不能放走的。
“宋……你什么时候來的?”郎伯岩又惊又怒地问道。
“这要问一问蒋大人了。”宋铮呵呵一笑,“我们可是一直跟在蒋大人后面的。”
“蒋大人?”郎伯岩忽然回过神來,猛地盯向蒋魁,“你……你刚才骗我?”
蒋魁叹了一口气,“二殿下,既然谋事不成,就应该远离这是非之地,你又何苦想不开,再与宋小郎作对呢?实话告诉你吧,粟丰年也好,高庆也罢,还是在他们身边的龙占峰,都被抓住了。奉节,你是回不去了。”
郎伯岩的脸瞬间转红,两只眼瞪得比牛还大。突然,他暴吼一声,举刀就向着蒋魁兜头劈下。蒋魁早有准备,连忙避开。
郎伯岩如何肯罢休,钢刀不要命地向着蒋魁劈砍。一边砍一边喊,“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蒋魁虽然功夫也不错,却非郎伯岩对手,躲闪几次,便被郎伯岩杀得左右支绌。幸好,跟蒋魁來的壮汉赶了过來,与蒋魁合战郎伯岩。
宋铮慢慢地向前踱着步,距离战团尚有丈许的时候,他的身子蓦然启动,盘龙剑棍从袖口钻出,棍端狠狠地戳在郎伯岩背后的腰椎上,紧接着,他一纵跳开。
郎伯岩的刀势蓦然停住,一手扶着腰,以刀拄地,艰难地转过身子來。另一边,蒋魁和壮汉也收住了兵器。
宋铮依然是那副神色,倒背双手站在一丈开外,冷冷地看着郎伯岩,像是从來沒有出手过一样。
郎伯岩愤怒地看着宋铮,艰难地向前走了两步,便一下子跌到了地上。显然,宋铮刚才趁其不备,击断了他的腰椎,让他失去了活动能力。
“奸贼!奸贼!”郎伯岩在地上爬着,手里的刀奋力举起來,还要來砍宋铮。
“交给你了!”宋铮回过去,走回了观门。
身后,蒋魁悲凉地叹了口气,向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上前。壮汉一脚将郎伯岩踢倒,踏在了他的后背上。郎伯岩待要向前挥刀,又被蒋魁一脚踢飞。
“抵住他的手腕。”蒋魁吩咐了一声。壮汉骑在郎伯岩后背上,两手死死将郎伯岩的两条手腕按在地上。蒋魁手中刀一挥,只将郎伯岩的左手手筋挑断。
郎伯岩一声痛呼,却很快被蒋魁掐住了脖子。紧接着,蒋魁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捏开了郎伯岩的嘴巴。郎伯岩拼命想要躲闪,奈何腰椎已经断了,身后又被壮汉死死压住,挣扎不得,只能任由蒋魁把药粉倒进嘴里。
壮汉和蒋魁松开了手,郎伯岩两手捂着脖子,拼命地干咳着,他的喉咙里又痛又痒。待他终于喘匀了气,再张口大呼时,却发现自己喊出來的只是一阵啊啊声,连话也说不出來了。
此时的郎伯岩,已经变成了彻底的废人,腰断了,左手腕也废了,嗓子也哑了。愤怒的他依旧拼命蠕动着身子,想去抓不远处的刀。
蒋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较头吩咐道,“子青,你也走吧,去找其他兄弟。记住我给你们说过的话。”
那位名叫丛子青的壮汉摇了摇头,“大人,小的这条命是你的。如今大人临难,小的如何苟且偷生,那些事,由兄弟们做就够了。”
“你不明白。”蒋魁叹道,“那边的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这边我一人应付就够了,不用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丛子青愤懑地道,“大人就这么甘心引颈就戮?”
蒋魁淡淡地笑道,“宋小郎说得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现在的情势,已经如此。我要保住蒋家,也要保住你们这些兄弟们,非要演这场戏不可了。”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别犯蠢!”蒋魁摆了摆手,接着低声道,“你要给那帮兄弟传个话,若宋铮能保住我的家人,你们就听从他的安排,为他办事,配合他铲除江宁城的那两个老狐狸。如果不能,你们就各奔前程吧。”
“那怎么行!”丛子青低喝了一声。
蒋魁狠狠地瞪着丛子青,“你想让我死不瞑目?”
“小的不敢!”丛子青低下了头,半盏茶后,丛子青低声道,“大人放心,若那宋小郎保不住大人的家人,我和兄弟们必要他舀全家抵命!我们虽然对付不了他,但他家我们还是知道在哪里的。”
蒋魁默然地点了点头,背转过身去。
丛子青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向着小路上奔去。
蒋魁闭着眼睛长叹一口气,老泪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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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跃上山峰,洒下一片金黄。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阳光下,一队禁军匆匆地行走在山间。领头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将领,身穿亮银甲,头戴红缨帽----正是如今的殿卫司指挥将军秦钟。尽管跑得气喘
吁吁,秦钟还是不停地招呼着,“快,再快点!”
在距离翠浮观尚有里许的时候,秦钟蓦然一举手,队伍蓦然停住。
不远处的山路上,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其中年老的正架着年少的,紧抓着他的手,好像在说着什么。年少的满目血红,张着嘴发出不断的啊啊声,还不停地扭动着身子。
秦钟仔细看了片刻,立时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來到近前。
“二殿下?蒋大人?”秦钟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在成都接到命令,说郎伯岩在翠浮观,让他带人将郎伯岩抓回來,沒想到却碰这副景象。这一下好了,不但能抓住郎伯岩,连蒋魁也能抓住。
“秦大人,郎伯岩这个反贼让我抓住了。”蒋魁松开一只手,只一只手,像是要和秦钟打招呼。
令秦钟惊讶地事情发生了:郎伯岩忽然伸出了右手,蓦地抓住了蒋魁腰间的钢刀,飞快地拔了出來,冲着蒋魁的肚子狠狠地扎了下去。,www..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