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三绝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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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府,蜀王宫,大业殿。【‘文字首发看.。:中,文,网

    隆额高准、形态伟健的蜀帝郎正淳,正小心翼翼地翻着一卷古书,面露得色。古书是用一段上等蜀锦包着,上面有四个金色的篆字“赤松子诫”。如果宋铮在这里,一定会大吃一惊,这本原藏在大金中都皇宫里的道家经典,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业殿是郎正淳的御书房,“大业”二字并非世俗之伟功伟业,而是取名于曹丕的名句:“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

    蜀国传到郎正淳这一代,早就没有了当年大将军郎玉成的赳赳武夫气,反倒是文风蔓延。郎正淳自幼读书,通经明理,亦信奉道教。自其登基后,将大部分精力用在了道家经典上,为了参道,甚至每年都到青城山小住半月。

    翻看了将近一个时辰,郎正淳意犹未尽地将书合上。一边的小太监重新倒上一杯清茶后,又打了个稽首,“圣真人,蒋大人在殿外候了半个时辰了,可要宣他进来?”

    “哦,让他进来吧。”郎正淳吮了一口茶水,神态颇为舒适。圣真人是宫内太监和宫妃对他的称呼,既为圣上,又为真人,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郎正淳都感到有些飘飘然。

    片刻之后,蒋魁出现在门口。他紧趋两步,拱手跪倒,“臣蒋魁叩见大威皇帝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平身吧!”郎正淳头也未抬,吹了吹浮在茶杯里的茶叶片,啜了一小口,闭眼品味了片刻,方缓缓地道,“岩儿自夔州来信,说要护送齐使宋铮来成都府。”

    蒋魁皱了一下眉头,“可是圣上召殿下回来的?”

    “哦,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二殿下出镇夔州东关,有守土之责,非皇命不得归返。不过一个月后是其母五年忌日,我先前曾答应让他回来拜祭,这次陪齐使前来,并不违制。”郎正淳奈心地解释了一句。

    蒋魁自出任殿卫司掌兵将军后,做事情格外古板严刻,有时甚至郎正淳也没有办法。不过,也正因如此,郎正淳才倍感放心,将守卫皇宫之责交给他,并兼管搜集大齐情报之责。

    “是!”蒋魁惜字如金,黑胖的脸孔一如往日那么严肃。

    “这次召你来,是想问问你,这位齐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为何到夔州一日,就能让吾儿以先生尊称,还要亲自陪他来成都府?”

    蒋魁眉毛一挑,马上回道,“宋铮,年十七,大齐山东密州人氏。父宋珏为当世大儒,宋铮本人允文允武,前年得武状元,授大齐禁军震字营统领、宫城教习,去岁又文举夺魁。数月前,任皇城司右司监正,同时授礼部郎中。上个月去右司职,专任礼部郎中,奉命来蜀。”

    “关于此子,原来朕曾听闻过,以为俗世传言,多有虚妄之语,现在来看,此子是有些本事的。”郎正淳叹道,“此子甫至奉节,便江头对句,力压薛启孟;旋即徒手力搏东关双枪名将龙占峰,这世间,果有如此文武双绝的人物乎?”

    蒋魁沉默片刻,很快回道,“陛下所言,虽然不错,但关于此子的传闻,的确有虚妄之处。宋铮名声虽大,其人却为不堪。”

    “哦?如何不堪了?”

    “臣在江宁多年,对此子知之甚详。宋铮甫中武状元,便大肆收受贿赂。接着又取媚逄桧,与逄桧之女勾搭,弄得江宁满城风雨。偏偏此子善于媚上,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哄得那小皇帝称其为‘宋师’,甚至连其父也成了小皇帝的老师,以至有‘父子两帝师’的戏言。偏偏此子没有‘帝师’的觉悟,贪忍好色,心狠手黑。甫一出任右司监正,便杀了数人,以至江宁城对其谈虎色变。”

    “能在黄元度和逄桧那两条老狐狸眼皮底下混得风生水起,也算很有本事了。不过,此子人品如此不堪,恐怕也难成大器。大齐妇人当政,出现这样的奇葩倒也不奇怪。”郎正淳呵呵笑了两声,满是讽刺之意。

    “陛下,宋铮为人虽多受诟病,但智计却属超卓。眼下大齐正猛攻关中,此子来我蜀国,恐居心不良,我们还需要慎防之。”

    “大齐的那点儿心思,朕自然明白。不就是想让我们坐视他们进军关中,进而占领汉中嘛,其志还是在我蜀国。”郎正淳不以为意地道。

    “吾皇圣明。”蒋魁躬身道,“以微臣对其人的了解,宋铮孤身来蜀,用意有四。”

    “有四?你说说。”郎正淳有了兴趣。

    “其一,自然是想说服我大蜀与其交好,坐视他们占领长安,其二,宋铮是为了避难。他在江宁犯了众怒,所以借出使之机来躲一躲。这也解释了为何所谓大齐使节,只派了他一人,还只是个小小的礼部郎中。所以,我们可以想见其三,那就是大齐对这次出使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纯粹是应付我们,能说服我们最好,不能说服也无所谓。至于其四,那就是宋铮早就存了逃出成都府的打算。他只是一个人,又精通武技,若是有人暗中相助的话,逃离成都府,也非难事。”

    “你说的有些道理。”郎正淳淡然道,“不过你也别忘了,他不过是一个人,就算能耐再大,能掀起什么风lang来?何况外交之事,本来就多有虚言,我们以空对空,大齐也没辙儿。”

    “陛下英明。只是……只是那宋铮诡计多端,不可不防。臣请派重兵严守此子,变相囚之,并请陛下谕示二殿下,不可与其走得太近。”

    “爱卿过虑了。他小小年纪,又孤身一人,还能搅得我大蜀人仰马翻不成?”郎正淳摆了摆手。

    “可是……”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郎正淳打断道,“若我们如临大敌,反倒弱了自己威风,让那宋铮真以为自己成了人物。”

    “是!”蒋魁低头大声应着,嘴角却浮起一似有似无的笑意。

    挥手遣走蒋魁,郎正淳轻声一笑,“看来蒋魁对这宋铮很忌惮啊,搞得紧张兮兮的,至于么?一个十七岁的孩子,纵有点儿本事,又能如何?罢了,随他去吧。”

    好笑地摇了摇头,郎正淳又把目光转向了那本《赤松子诫》上。

    由奉节至成都,宋铮与郎伯岩等人先乘船至巴县(重庆),接着沿涪水转道北上合州,再西行赤水,最后在崇龛镇登岸。穿普州、简州,方抵达成都府。

    这一路蜿蜒曲折,行程千里,景色是不错,却也是长途跋涉,按理说是一次苦旅。不过,对宋铮而言,一点也没感觉到苦。原因就是,郎伯岩照顾得实在是太周到了。

    在船上,数不尽的珍馐美味,看不完的仕女歌舞。等这些吃厌了,看厌了,便登山访道,临湖垂钓。一路行来,合川双龙湖、乐至报国寺、简州白塔,处处留下宋铮的足迹。

    堂堂的大蜀国二皇子郎伯岩,成了免费导游,包吃包住包玩。每至一地,又有当地的官员和文人士绅热情接待,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宋铮与广大蜀国人民广交朋友,玩乐宴饮,诗词唱和不绝。天府之国,生活富足,百姓安逸,官司员们更是安于享乐,倒是显得十分热闹。

    游玩之余,宋铮也算深入了解到了此时的蜀国风气。由于久居安乐之地,与大齐几乎隔绝,蜀国官员普遍豪奢。看似繁华的背后,却是一个逐渐腐烂的王朝。偏偏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和文人士子均不自觉,竞相浮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奢糜气息。

    当然,宋铮作为齐使不会提醒这些。其实,就算他说上几句也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失礼,引起主人不快。所以,他不但安之如素,还将各种赞美之词脱诸口,形诸笔,把个蜀国说成神仙之地,自然让官绅皆乐。宋铮本人,亦收获了许多溢美之词,足可以编成一本奉承话大全。如此一来,自然是宾主俱欢。

    行乐之余,宋铮也在暗暗欢察郎伯岩,曾数度见其露出不满之色,却很快加入到了与官同乐的大军。宋铮暗自称奇,这位二殿下分明对地方官员过分的奢华不满,却依旧佯作欢颜。

    事有反常必有妖,郎伯岩曲意逢迎太过,让宋铮嗅到了一丝阴谋气息。

    最让宋铮感到不正常的是苏蝉那边。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宋铮和苏蝉都被郎伯岩的人隔开。即使能见到苏蝉,那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这一路,足足走了十八天,九月初四,宋铮等人终于抵达灵泉,这也是到成都前最后一次驻跸。当晚,酒筵再一次摆开。由于临近成都,宴席的规模不大,只有宋铮、郎伯岩、薛启孟和娄敬四人。这一次,宋铮不但自己开怀畅饮,还频频劝酒,感谢郎伯岩一路照顾。郎伯岩酒量不错,但哪是宋铮的对手。连饮数十杯后,终于彻底醉倒。

    灌倒了郎伯岩,宋铮又对准了娄敬。娄敬却极为清醒,只饮了十几杯,便停杯了。宋铮再劝,娄敬只是不饮。他也实在不敢饮了,郎伯岩一醉,他得盯紧宋铮。再说,他也确实怕了,一路行来,宋铮喝得酒恐怕得以缸计了,真称得上千杯不醉。为此,宋铮还赢了另一个称号,“三绝公子”,除了文武双绝外,又加了一条“酒绝”。

    拿不下娄敬,宋铮不以为意,回房梳洗了一下,便竟自来到苏蝉的住处。眼看就要到成都了,不管怎么说,宋铮都要单独与苏蝉告别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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