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路大军三万人,出卢氏,进攻洛南。第四路五万五千人则越武关、上洛,直逼商州。两军目标是在商州合兵,叩关蓝田南的关,打开入长东南的门户。
大齐选择的进军路线,是当年项羽、刘邦进军关中线路,这也是大齐眼下惟一能大规模行军的线路。
关中之所以被称为四塞之地,易守难攻,是因为有四大险关持守。同时南方的秦岭,为关中提供了天然的保障。大齐自东向西进攻,潼关和关是必须攻克的关隘。能否攻克这两个险关,关系着大齐此次用兵的成败。
与此同时,大金十三万大军,兵分三路,自慈州、龙门、荣河渡过黄河,进入河西。同时,解州的八万大军部分已经抵达黄河东岸的河中府,窥视关中。当然,这一路的军士另一个作用,是防备齐军北越黄河,进攻大金的地盘。
霎时间,关中沿黄河“l”形的数百里土地上,战火纷飞,喊声震天。
与齐军所面对的险关不同,漫长的黄河,给大金提供了多个进攻地点。大金能派出数个、乃至十数个千人队伍,分兵过河,多点骚扰。虽然距离关中的中心长安距离远,难度却要小上许多。
大齐与大金虽然约定了发动进攻的时间,然而,具体战果如何,还要看各自的本事。即使是最亲密的盟友,也不可能向对方透露自己的作战计划,何况是大齐与大金这种关系。大齐水军比大金强盛得多,但只能在黄河渭水的固定线路行驶。按照约定,齐军不可踏上北岸一步,而金军也不能越界入水。
八月六日,逄桧自洛阳赶到陕州,与同在后方的洛阳关总督高定山、山东关左路兵马使肖定国、东京关右路兵马使关杓等诸人会聚到临时大帐中。
此次进攻关中,高定山是征西大帅。但众人都知道,真正操持这一切的,却是逄桧。毕竟进攻的军队,不止是洛阳关的军士,山东关、东京关都各自派出一路兵马使,协助攻取。齐军的南面进逼关的两路,正是由这两关的军士组成。洛阳关的军士,重点进攻潼关。当然,山东关和东京关亦拨出数百条战船,协助水军的进攻。
逄桧坐在中间的帅椅上,苍白的脸色,一如头上白发一般,这使得他血红的双目格外显眼。高高的颧骨,窄硬的额头,尖薄的下巴,让这位威震大齐的王爷看上去如同厉鬼一般。虽然天气刚刚转凉,但他的身上已经披上的大氅。
在他旁边,一个俏丽的婢女正在摆弄着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她从上面割取下拇指大的一块儿,放在一个银色的小盘子里。在盘下炭火的炙烤下,那块东西很快变软。婢女先用小刀将其切成数个筷子粗细的小条,然后用镊子将其中的一条夹起来,小心翼翼地塞到烟锅里。又将一些干枯的荷叶粉末,置在上面,用火点燃。
逄桧一把将烟袋抢过来,用力的吸了一口,闭上了眼睛。良久之后,逄桧才缓缓地睁开眼睛,长吐了一口气,双目中的血红之色,立时黯淡了几分。
“前方怎么样了?”逄桧的声音沙哑中还带着人的摩擦声,听上去格外刺耳。
“中路大军进抵阌乡,明日便会兵至潼关。水军在进抵风陵渡,明日将攻取渭河口。南边两路大军,一路抵达洛南城下,另一路则已经包围商洛,守军不多,不日即可克城,按计划,五日后可会师上洛城下,合兵西取关。”高定山坐在椅子上,拱手向逄桧禀报。高定山人如其名,身材高大威猛,须发皆张,虽然年过六旬,却腰板挺直,身如山岳。
由于谋划良久,在座诸人对地形都非常熟悉。不用看地图,只要说出地名,各方面情况便能了然于心。
“大金那边可有消息传过来?”逄桧将目光转向了刚刚进帐的段刃。
“金军已经度过黄河,一路已经包围了韩城,另一路进入阳,慈州方向还没有消息,想来已经过了河,向宜川进发了。”
逄桧蹙眉道,“在河中府的南路金军没有动静么?”
“这八万金军好像行军甚慢,只有少部分到了河东城,却没有渡河。大军还驻扎在解州。”
“金人看来倒是守约,没有跟我们抢长安的意思。”高定山拍了一下椅子扶手,满意地道。
“这些金贼倒也识趣。”关杓呵呵地笑了。只有肖定国摸着胡子拉渣的下巴,没有说话。
逄桧注意到了他,“肖将军,你怎么看?”
“卑职考虑,南路的金军足有八万,人数可不少。而且除了黄河外,并没有什么险阻。在潼关受我军牵制的情况下,他们渡河可能还要容易一些。为何他们没有动静呢?难道真的是怕引起我们误会?我看倒不见得。”
“哦?说说你的看法。”
肖定国站起来,走到旁边悬挂的地图前,指着黄河西岸的地形道,“金军进攻方向,是同州和北面的丹州。同州与丹州之间有梁山横隔,越往南,地势越平坦,也更利于金军骑兵展开。金军最有利的进攻方向,应该就是自河东城渡河,进军朝邑、冯翊。其次才是北面的阳、澄城一线。相较之下,慈州方向最不利行军。然而,金军北方两路大军都进攻了,南方这一路迟迟未动,岂不令人费解?”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关杓笑道,“金军的目标是占领渭河以北所有关中地区,而不像我们,是直取长安。南路金军虽然人数不少,但还是逊于我们大齐。除了不想引起我们误会外,还有坐收渔利的意思。看着我们与西夏人拼个你死我活,他们在旁边想看笑话。岂不知,只要潼关、关攻克一个,长安便是我大齐的掌中之物了。”
“不错,即使他们顺利渡河进攻,西边还有一道洛水(查地图,陕西、河南各有一道洛水,不知道这个名字为何这么吃香),金人水军不行,过洛水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而渭河之上将有我大齐水军,他们休想越河一步。”高定山昂然道。
肖定国没说话,而是在地图上半部分划了一圈,又在北部坊州和宁州方向点了两下。
逄桧两眼眯着,寻思了片刻,一下子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
自从行刺事件发生后,宋铮一直呆在馆驿里,除了看书,便是与苏蝉谈一些诗词歌赋,听其弹奏新谱的曲子。有美人相伴,宋铮倒也不苦闷。
祖杰调集了五六百人,搜查那名刺客的行踪,最终一无所获。那名刺客箭术虽然不错,却非祖杰一般这样能一弓发两箭,甚至三箭的超绝箭手,否则,宋铮极有可能受伤。
即便如此,宋铮还是有些后怕。箭手对准的是自己,若是对着苏蝉这样不会功夫的女子,定会得手。
这几天,由于宋铮在屈子祠遇刺的消息传扬开来,秭归城一时众说纷纭,连蜀关总督董千军也被惊动了,特意遣人来慰问。董千军平时并不在秭归城,而是在夷陵。宋铮过夷陵时,并没有拜访他。出使蜀国虽然是大事,但有范志同引导即可,董千军身为总督,没有必要亲自处理这种事。
八月六日,馆驿迎来了一个不素之客,宋铮接到拜贴后,立即召见。
来人名唤王若雄,归州右司统领,也是当年袁蓉任职荆湖路暗鹰大统领时留下的亲信之一。宋铮离开江宁前,袁蓉特意提到此人。当初袁蓉曾负责刺探蜀国情报,王若雄则是袁蓉的重要助手,曾经跟着袁蓉深入夔州、云安,乃至南浦、涪陵一线。
袁蓉虽然不再主管蜀国情报,但曾改造完善蜀国的情报点,如今,这批力量掌握在王若雄手中。据袁蓉所知,虽然部分情报点已经转交给了左司,但仍然有一些在王若雄掌管之下。
虽然左司和右司已经分工,但短短数月之内,不可能全部移交利索。就像左司,除了掌控军中情报外,也暗地保留了一些地方力量。毕竟,在各地方上,军政有时并不是那么泾渭鲜明。地方官员贪渎,可能与军中有瓜葛。同样,军中将官不轨,亦与地方势力勾结。
“卑职拜见大人!”王若雄方一见面,便跪倒在地。
“我现在已经离开了右司,王统领不必拘礼,你我平辈论交即可。”
“卑职不敢,多谢大人!”王若雄也没客套,当即长身而起。宋铮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得暗自点头。王若雄相貌普通,身材中等,微胖的脸庞看上去还有几分憨厚之色。这样的人,的确最适合干情报工作。任谁也不会想到,他会是归州右司的负责者。
“王统领从巴东赶来,一路辛苦。”宋铮点头致意。巴东设县,王若雄的正职是巴东县尉。只是在巴东这样的大军驻扎地,王若雄这个县尉并不起眼。
“卑职前日刚刚接到袁大人书信,着卑职前来宋大人处听命。中间卑职又听闻大人遇刺的消息,当即前来拜见。大人但有所命,卑职莫不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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