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是担心他夺权呢,还是怕对付不了他。”黄元度看着卢俊青,脸上似笑非笑。
卢俊青一愣,转而苦笑道,“我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尽管此人现在名声颇大,也擅为诡计,但毕竟是毛孩子一个,我还不怎么放在眼里,只是暗鹰与他的关系,太师也知道,并不怎么和睦,当年我与二公子在宋家庄,将其祖宋毒杀,后来在其南来江宁时,暗鹰又追杀过他,他对暗鹰哪会有什么好感,现在,他出任右司监正,哪会不报复,我怕的是他会在圣上那里胡说八道,借圣上之威,肆意刁难,届时,我们动他不得,反为其所掣肘,岂不畏首畏尾!”
黄元度笑了笑,坐在了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端其茶杯来,呷了一口。
“俊青,知道我为何让你,而不是坚持嵩儿出任右司都统吗!”
卢俊青疑惑地道,“太师方才不是说,这是圣上的意思吗!”
黄元度轻哼了一声,“圣上虽然有此意,但我若坚持让嵩儿上,圣上也不会公然反对的,所以,圣上在与我相谈时,先提出给嵩儿升职!”
“难道太师让我出来,是另有考虑!”
“不错,若让嵩儿继续掌管暗鹰,恐怕不太好理事,宋家庄的事先不说,宋铮也不一定知情,而是后来,从历城到大金中都,再到宋铮考武举,以至商贸行的事,嵩儿屡次予以刁难,甚至派人刺杀他,他与宋铮的矛盾太深,短时间内难以缓解,嵩儿虽然颇负计谋,但对这宋铮,根本不屑于虚与逶迤,而你则不同,你未与宋铮谋过面,自宋家庄后,亦未对付过他,所以,与他打交道,要方便一些,最重要的一点是,暗鹰是你一手操办起来的,里面尽是心腹之人,你掌控起来要比嵩儿更容易,能保证暗鹰向右司平稳过度!”
卢俊青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暗鹰可不比皇城司,那宋铮就算当上都统,也不一定能掌控,何况他不过是个监正,只有监察过问的权力,却无指挥行动之权!”
“正是如此,按照上意,监正一职,掌管的是监察和刑罚,表面上看,算是右司的太上皇,但他手中没有可用之人,只能当个睁眼瞎,他年纪又轻,今年不过十七岁,也根本难以服众,你出任都统后,一是要将暗鹰重新整顿好,平稳过度到右司,保证右司依然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二是要糊弄好宋铮,甚至借助其威柄,将右司权力扩大,原来暗鹰与皇城司外司是相互制约,现在外司变成了左司,只与军事上勾连,那我们便可以借机在各地树立起权威来,便于我震慑和掌控百官,而这一点,才是更重要的!”
“属下明白太师的意思了,从此后,原来外司控制的地方,都划归到了咱们右司,属下要做的,就是把要些都接过来,至于宋铮,右司上上下下都是咱们的人,糊弄他也容易!”
“右司不但是为自己,更是为圣上监察百官,那宋铮只要有点脑子,便不会为难你,何况他也不敢。”黄元度将茶杯往桌上一顿,冷声道。
卢俊青有些疑惑地看着黄元度,有些不明白,宋铮携天子之威,万一发飙,也是挺难办的事,黄元度为何如此笃定。
黄元度将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你也曾领导暗鹰多年,知道如何控制一个人吗!”
“依属下之见,若让一个人听命于你,不敢有异心,其手段自是五花八门,千变万化,但归结起来,不外乎两点:一是使人敬服,二是将其压服,前者是软,后者是硬,前者要求有出众的威望,或者对人施以莫大的恩德,使人不好不从,后者则是有要挟的把柄,过人的手段,使人不得不从,当然,如果恩威并举,那才是王道!”
“你说得不错,难得你看得这么透彻。”黄元度赞许道。
卢俊青轻轻摇了摇头,“太师,你将宋珏从宋家庄那个山沟沟里提拔起来,这才有了现在宋家的一切,这恩自然是够了,但吾观那宋小郎,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听命于一个人,你看他对你尊敬有加,也送了这地书笔给你,但他却早早加入了皇城司,为逄桧卖命,现在,他又成为圣上的宠臣,如此首鼠两端,长袖善舞,这样的人,并不好控制,吾闻逄桧亦对其不放心,好像派了人到宋家庄去,以随时拿宋铮把柄以反制他!”
黄元度哈哈一笑,“逄桧用人,不善用恩,而是善于抓手下的把柄,即使是再信任的人,他总要拿住你一点痛脚,才能安心,就算是董兰成这样的铁杆心腹,也是如此,董兰成爬灰,生下的儿子董明岩,不得不当孙子养,逄桧正是知道这一点,抓住了证据,这才将其倚为心腹,逄桧如此做,虽然能做到一时权柄无双,但也遭人忌恨,一旦倒台,下场会凄惨无比,我想,会有无数人想让他早点死,这样的王爷,如何让别人心服口服,不过,对于宋铮,我们倒可以效仿逄桧,拿住他的痛脚!”
“哦,属下有些糊涂了,不知太师对宋铮有何后手!”
黄元度笑道,“不是后手,而是先手,这大半年来,你在鄂州,不在京城,有一些事你可能还不大知情,那宋铮可是办了不少事,最重要的一件,并非夺得文状元,而是一手掌控,干倒了纪家!”
“什么。”卢俊青大惊道,“那毒盐大案竟是他弄的!”
黄元度点了点头,“虽然相关细节我还不太清楚,但必是他无疑,若非我在他身边有布置,根本难以探得一点风声,不但我,逄桧应该也知情,不然的话,也不会借机在城卫军出手,将何宽弄死!”
卢俊青仍然惊讶地合不拢嘴,“他一人如何能办成这么大的事,居然让国公府、禁军、城卫军、都卫军都出现毒盐,也太可怕了吧!”
“此人之胆大妄为,也出乎我的意料。”黄元度道,“包括礼部侍郎郭兴嘉遇刺那一次,若非负责保护郭兴嘉的暗鹰中,有上次追杀过宋铮的人,有些熟悉他的手法,我也没想到是他,果然,让我一诈,宋铮便承认了,皇城司的蒋魁,多么老谋深算,与蜀国勾结,连逄桧都没有察觉,却让宋铮一招移花接木,将其惊逃了!”
“原来如此,我尽管知道此子不凡,却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看来,以后到了右司与他打交道,我得更小心一些。”卢俊青慎重地道。
“他是不敢怎么样的。”黄元度笑道,“纪家咎由自取,也算是为我除了一患,不过,这宋铮也太小瞧了江南大家,这一次若非我与逄桧均默许,他也做不成此事,万一要真反查这件事,满门抄斩的可能就是他宋小郎了,不过,也是由此,我们便攥住了宋铮的一大把柄,万一他太不像话,我们便凭此,足以致他于死地,就算找不到充足的证据,只要把此事宣扬出去,江南大家一齐发力,根本不是他能挡得住的,毕竟纪家的事,疑点也太多了些!”
“太师如此说,属下就放心了,届时,只要给足那宋铮面子,他也不敢在右司胡来。”卢俊青松了一口气,“江南大家何等势力,连历代大齐帝王也不能撼动,居然让他能钻进空子,将纪家弄倒,真是一个异数!”
黄元度叹了一口气道,“这宋铮虽然胆大包天,但对大齐,对圣上应该是极为忠心的,你看他的手段,居然能说动圣上亲至王府探望逄桧,当时连我也捏了一把汗,弄倒纪家,对大齐来说,更是功勋一件,此子是大才,见识非凡,手段出众,如果能用好他,大齐定能蒸蒸日上,希望他不会有逼我动他的那一天!”
宋铮初至相府,与黄元度探讨理学,高屋建瓴,令黄元度眼界大开,尔后连夺文武状元,特别是那篇殿试文章,现在依然放在黄元度的书桌上,时常研读,还有那次在皇城外,宋铮以“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为喻,更见其心,这一切,让黄元度颇有爱才之心。
见黄元度好像沉浸在回忆中,卢俊青不禁暗暗忖度,宋铮忠不忠心,与自己可没关系,只要不找麻烦,自己也乐得与他好好相处,毕竟,得罪一位圣上的宠臣,不是什么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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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正元十一年三月十五,逄瑛颁下圣旨,成立皇城司左右司,并任命了左右司的都统与监正,正如事前商定的那般,段刃与卢俊青分别为左右司都统,宋铮为右司监正,而左司监正一职,则落到了一个名为桓兴的人头上,其中,都统秩比将军,相当于一路的总守备,比郎将高一个层次,至于监正,则归文职序列,相当于一路的副使,比安抚使低一个层次,却比一州的知州高半格。
左司和右司,均在皇城内的官署内,各开辟一块儿地方办公,左司紧依太尉官署,而右司则紧依宰相官署,其地位则可见一斑。
在颁旨之前,江宁高层已有传闻,卢俊青、段刃和宋铮的任职,都在大家预料之中,而桓兴出任左司监正,却惹得众说纷纭。
桓兴原为京畿道太平州知州,太平州紧依江宁府,治所在当涂,虽然靠着京城近,但桓兴本人名声并不显赫,甚至很多人没有听过桓兴之名,许多人猜不透其中的玄机,不过,宋铮却知道,这是出自太后黄娇的授意,至于黄娇为何会会选中桓兴,连小皇帝也云山雾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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