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脸色数变后,忽然笑道,“相爷,这么做有什么不好吗?”
这次,换黄元度愣了。宋铮当面撒谎被他揭破,却很短时间内回复常态,出乎黄元度意外。但黄元度是何许人,他微微一怔后,旋即也笑了,“好!很好!只是我不知道惩罚你还是奖赏你!”
这一次宋铮回话很快,“雷霆雨露,均是相爷之恩。”
“滑头!”黄元度也绷不住脸了,面露微笑,“看到你一心为公的份上,我就不为你计较了。你虽然惯于走刀锋,却又很谨慎,以至数次能脱逃大难,也不得不说是运数。只是我还看不透,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宋铮嘿嘿一笑,“我只想在一条小河里畅快地洗个澡。可惜这条小河与大河连着,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弄得我经常没澡洗。我没有办法,只好到大河里溜达溜达,帮助各位爷看看,有没有掘河堤的。”
“如果有人要掘河堤呢?”
“那我只好把那个人逮住,装进麻袋里,去堵口子了。至于能否堵住,那是各位爷说了算,我只是各位爷手里的一个小兵,尽点人事。”
黄元度上下又打量了一遍宋铮,“答得妙,的确是妙!可这河里鱼龙混杂,你如何去分清哪些是保河堤的,哪些是挖河堤的?”
“说实话,有时候的确很难分。于是,我就想了个办法,去找管河堤的人。这河堤下边全是他家的庄稼,连整条河都是他的。所以,无论如何他不会是挖河堤的。靠着他,我也就安心了。”
黄元度轻轻点了点头,“不错,你很聪明。只是这河里风浪太大,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呛水。水性再好,也有可能被淹死。”
“那不还有相爷这里的大船嘛,相爷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这条船可漏水喽,也不知道能不能堵住。”黄元度摇了摇头。
“哪能啊,相爷的船可是铁做的,结实得很。”
“臭小子,还铁做的,你就不怕这船沉了?到时候连你也拖下去。”黄元度笑骂了一句。
“相爷又笑话我,眼前这点风浪,都是小意思。只要你船上的船工不破坏,你这船永远沉不了。再说了,你是相爷,宰相肚里能撑船,啥能逃过你的手掌心啊?”
“别给我戴高帽了。”黄元度摆了摆手,“一会儿到了国公府,你若有机会到处看看,就看仔细一点。”
宋铮,“我看看?”
黄元度瞥了他一眼,“既然国公府这么多人中毒,肯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你要看仔细一些,别漏了什么。”
黄元度把“仔细”二字说得颇重,宋铮若有所悟。
在黄元度的催促下,马车很快来到了国公府。只见国公府门外聚集了不少人,全是看热闹的百姓,冲着国公府指指点点。国公府的大门却是紧闭着,里面没有丝毫声响。
宋铮扶着黄元度刚刚下车,就见一个老者焦急地上前拍门,“快开门!国公爷怎么样了?”
里面传来了回话声,“外面的人听着,国公爷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偶染风寒,不方便见客。”
“胡说八道,京城都快传遍了。快开门,让老夫进去看看。连老夫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老头一副斯文样子,不过,说出的话却很冲,看来是急了眼。
“韦先生,实在不好意思,老夫人下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老者还要要拍门,宋铮上前,拍了拍老者的肩膀,“不周先生,我来吧!”这老者,赫然是逄通的至交韦不周。
韦不周一回头,“原来是小郎啊,你怎么来了?”旋即,他又看到了宋铮身后的黄元度,微微一愣后,便轻哼了一声,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韦不周是传统儒学的代表,而黄元度提倡新理学,两人自然格格不入。当初还是黄元度撸了韦不周文院总教习的官帽子。
宋铮没想到韦不周的脾气这么硬,敢给黄元度脸色,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黄元度,只见黄元度脸色平静,只是沉声吩咐,“宋统领,快叫门吧!”
宋铮点了一下头,转过身来,拍门道,“里面的人快把门打开,宰相大人到了!”
连说了两遍,大门才裂开一道缝,里面的人往外探了探头,慌忙把门打开,“奴才叩见相爷。”
黄元度与宋铮当即进门,韦不周刚要进去,却被宋铮拦住,向着他摇了摇头。
“宋小郎,你是什么意思?快让我进去!”韦不周怒道。
宋铮还未说话,便听到黄元度吩咐道,“关上大门,没有我的吩咐,一个人也不准进来,一个人也不能出去!”
那些奴仆们正缺主心骨,听到黄元度吩咐,连忙将连哄带架,把韦不周推出去,咣当一声,把大门关紧了,惹得韦不周在门外不停地大骂,仆人们自不去理他。
此时,逄通的老伴儿已经来到了院内,见到黄元度后,轻轻一含身,“老身见过宰相大人。”
黄元度连忙上前数步,虚扶了一下,“老嫂子莫要多礼,快,我去看看国公。”
逄通的老伴儿谢氏,是其原配,年龄比逄通还要大两岁,出身于江南大家之一的谢家。当初太祖南渡,身边之人多与江南大家联姻。也正是这种盘根错节的联姻关系,使得大齐尽管军政内斗激烈,却能维持相对平静。
谢氏不愧是大家出身,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憔悴,却不失礼数。“有劳大人挂怀,大人这边请。”
一路上,谢氏解释了一下情况。
昨晚逄通精神不佳,以至凌晨时才昏昏睡去。今天上午,逄通起的迟,直到巳时方起身。由于没什么胃口,逄通便练了一会儿武。他早年从戎,武艺一直没落下,这么多年来,在寄情书画之余,一直没落下功夫,至今能挥动自己当年的铁枪。
耍完枪后,逄通出了一身汗,洗漱后,便有了味口。国公府一惯午饭吃得早,所以,刚入午时,合府便开饭了。逄通吃了不少饭菜。哪知,吃饭后不到一刻钟,逄通便大呼腹痛,将饭全吐了出来,接着开始迷糊起来,最后昏死过去。下人一边去飞报在佛堂念经的老夫人,一边要赶紧去唤太医。
作为当朝国公,常有一名姓习的太医住在国公府。没等这位习太医来到逄通房内,其他人也开始出现腹痛呕吐及迷糊的症状。
老夫人赶到后,习太医说,怀疑这是砒霜中毒,需先促其呕吐,然后用绿豆和甘草熬汁救治。谢氏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一面命人赶紧用熬药,一边命人急报宫中。
近三十人中毒,国公府所备的甘草不足。老夫人急令数名仆人去最近的药铺买,走露了国公府多人中毒的消息。所以,国公府周围才出现那么百姓。至于韦不周,居处距离国公府本来不远,也闻讯匆忙赶来。
宫城方面,宋铮等人辰时入殿,接近辰时正点才开考。考完后,已经接近未时了,正好接到国公府的消息。
进入后院逄通的安歇处,黄元度匆匆进门探望,宋睁却被拦在了内室门外。
盏茶过后,黄元度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出来了,在厅内坐下,由于一时没有男性陪客,谢氏只好亲自陪着。婢女奉上香茗后,黄元度问道,“习太医,你确认是砒霜之毒吗?”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回相爷,应该错不了。不过,这毒药中好像还有别的东西,易致人昏迷,有点像是江湖中的蒙汗药。”
“蒙汗药?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下官也不得而知。而且其他中毒之人,症状相同,应均是中了这种毒。”
“那国公应该无碍吧?”
“万幸饭菜里的砒霜下得不重。而且国公爷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又灌了不少清水,让国公爷反复吐了几次,这才将大部分毒都拔了出来。现在国公爷服用了绿豆甘草汤,只是睡过去,应该无碍。”
黄元度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习太医,这事我一定奏明圣上,为你请功!”
“卑职不敢。只要国公爷没事,下官也就安心了。”
黄元度点了点头,转身道,“老嫂子,此事非同小可。国公爷乃国之股肱,居然有人敢在府上下砒霜,用心何其毒也!真不知是何人所为?”
“老身哪里知道这些,还请大人为老身作主!”逄通没大事了,谢氏地神经也缓了下来,回复了一些女人本色。
“老嫂子放心,只要查出是何人所为。吾一定奏明圣上,诛其九族!”黄元度义奋填膺。
“老身先谢过大人。”谢氏又施礼。
黄元度摆了摆手,“老嫂子,听你刚才所说,好像是有人将毒都下到了饭菜里。不知你可查出一些眉目?”
谢氏摇头道,“老身一时还没顾得上这些。”
黄元度沉吟了一下,冲着宋铮一招手,“宋统领,你去厨房里看看,是否能查出些什么。老夫要揪出这使毒之人,将其碎尸万断!”随即,黄元度对谢氏道,“老嫂子,此人是去岁武状元,禁军千户统领宋铮,让他先帮着查一查,以便尽早捉住下毒之人。还烦你找个下人,带他去厨房。”
谢氏看了看宋铮,似乎有些不相信黄元度的话。
黄元度连忙解释道,“宋统领是这次会试的会元,刚刚参加完殿试,我急于过来,一时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便点了他的将。”
宋铮连忙上前,“宋铮拜见老夫人。卑职曾来府上拜见国公爷,还与令孙逄霆是好友,只恨无缘拜会老夫人。”
谢氏上下打量了两眼,“原来你就是宋小郎,我听霆儿说过你,对你佩服得紧。既然宋将军要查,便去看看吧。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看出点什么。”说罢,谢氏便叫了一个叫碧儿的丫环,陪着宋铮去厨房查看。
黄元度在来的路上,嘱宋铮要仔细查看,宋铮自然上心。一路上,他左顾右盼,仔细打量着国公府的布置。这一看,还真看出了一些门道儿。~
看无广告,全文字无错首发小说,138看书网-文字首发,您的最佳选择!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