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勿视!“宋珏暗道一句,将眼光很快移开,眼观鼻,鼻观心,微微侧身,淡然道,“两位小姐,今日老朽父子同游至此,打扰了!”
黄娉又施了一礼,便望向宋铮,却正迎上宋铮的目光。黄娉蹙了一下眉头,暗道宋铮大胆,却又觉得宋铮目光纯净,毫无淫邪之意,一时倒不好说些什么。
“娉儿,婷儿,你们今天算碰到贵人了。”黄岳呵呵一笑,“娉儿喜文,西山先生当世大儒,连父亲也颇为尊敬,你要请教学问,最好不过。至于小郎,是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婷儿若能得小郎指点两手,也是受益匪浅的。”
“大哥!”黄娉脸上飞红,嗔怪地看了黄岳一眼,“西山先生才高五岳,哪是小女子能请教的!”
不待宋珏谦虚,黄婷却开心地大叫道,“宋铮,我看过你比斗,你拳脚的功夫果然了得呢。没想到你这么瘦,居然也能举起那么重的石头!还有,你怎么跑得这么快啊?”
“宰相府高手如云,小子这点微末功夫,哪能入得小姐法眼。”
“装模作样!”黄婷嘟起嘴,“厉害就是厉害,什么法眼不法眼的。”
“婷儿!”黄娉斥了一声,上前拉住黄婷,就要离开。
“我不回去嘛,我要向状元郎讨教一番呢!”黄婷不依地道,却由着黄娉拉着手,不情愿地往回走。
“西山先生来我家,定是和父亲有要事相商,千万不能让咱们误了,快走吧!”
黄婷虽然好武,却一贯听从孪生姐姐的吩咐。眼下,她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向着绣楼而去。
有这么一道小插曲,宋铮与黄岳便多了一个话题。
“令妹一个天真活泼,一个温柔大气,宰相大人果然是好福气!”
“谁说不是!”黄岳道,“她们两个深受父亲宠爱,在父亲面前,可比我这个嫡长子吃香得多。”
黄岳语气复杂,带着一股莫名地味道,让宋铮颇为好奇。黄岳与黄嵩兄弟不和,为何对这一双孪生妹妹仿佛也有一股酸味,真不知道黄岳抱了什么心思。
“女儿嘛,都是父亲的贴身小棉袄,自然受宠。”宋铮呵呵一笑。
“贴身小棉袄?这个比方打的倒也贴切!”黄岳应道,兴味索然。
宋铮察言观色,当即对黄岳道,“宰相大人应该快回来了,不若我与父亲到客房等候。若是让相爷等我们,那就太失礼了。”
“是啊,大公子,这相府我们看的差不多了,不若回去吧!”
“先生有命,怎敢不从,这边请!”
黄岳引着路往回走,直到正前方的大屋里安座。女婢刚刚奉上香茗,一个白色人影便跨了进来。宋铮抬眼一望,目光不由得一缩。
那人进屋后,冷冷地直视宋铮,脸上竟然涌出一股煞气。
宋铮心里一突,稍转一下,便马上换了一副惊奇之色。
黄岳看了看宋铮与黄嵩,不知道为何这两人一见面便有敌意。不过,他还是脸色一沉,“二弟,还不快快拜见西山先生!”接着便向宋铮解释道,“这位是我二弟黄嵩,现在可是江宁府的少尹!”
黄嵩又瞪了宋铮一眼,转头向着宋珏一躬身,毕恭毕敬地道,“晚辈黄嵩,拜见西山先生!”
宋珏来江宁后,曾在相府见过黄嵩,对其观感颇佳,“二公子不必多礼,听大公子说你和相爷一同出去了,眼下相爷是否回来了?”
“家父已经回府,现去后房换衣,稍等一会儿便来过来!家父嘱我先来见过先生,请先生先用茶,稍候片刻!”黄嵩直起身子,又转向宋铮,“这位想必便是令郎、今年的新科武状元宋铮了!”
“宋铮拜见二公子!”宋铮挺直身子,抱拳施礼。
“在下哪当得状元郎拜见!”黄嵩冷冷地回道,连礼也懒得回了。
“二弟!”黄岳冷着脸道,“状元郎新至相府,你为何如此无礼?”
“不怪二公子,是小子不是了。”不待黄嵩答话,宋铮站起身子,连连摆手,“去岁在历城,在下不知二公子身份,曾在历城文院,与二公子起过冲突。二公子,小子年少无知,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小子则个!”
“哟,有这回事?”黄岳倒真的好奇了。他可是知道,黄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有乃父遗风,眼下却直接让宋铮下不了台,定是宋铮得罪得狠了。不过,黄岳还是暗自高兴,宋铮与黄嵩有仇怨,更易助自己对付黄嵩了。
“唉,是怪小子年少轻狂了,言语轻慢。还好二公子量大,不与小子计较。不然的话,小子可不敢一捋虎须!”
黄嵩始终冷冷地看着宋铮,不置一词。他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但一见宋铮,就不由得浑身冒火气。从宋家庄到历城,再到大金中都,任凭黄嵩机关算尽,却是损兵折将,功亏一篑。黄嵩虽然还不完全清楚宋铮的一切所为,但想来与宋铮有莫大关系。故在他心里,早就与宋铮誓不两立了。眼下,更连一点应付的辞色,都没有兴趣摆出。
“铮儿?你怎能得罪二公子?”宋珏也有些惊疑。
“父亲,我刚才说了,我不知是那是二公子。刚才二公子进门,我听了大公子的介绍,才认出二公子的身份。”宋铮这话,已经有些委屈求全的味道了。实际上,他心里也蹿火,但考虑大局,他还是决定打算先应付过眼前,再图后计。对付黄嵩这种人,不能明着来,只能用一些阴狠的手段。
宋珏看了看黄嵩,见其仍然面色不善,便道,“黄少尹,犬子若是得罪之处,还请你原谅他年少无知,老朽代他向你赔个不是了!”说罢,宋珏拱了拱手,语气也硬了起来,直接称呼对方官职。
此时,黄嵩在他心目中的印象,已经直线下降。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已经再三致歉了,即便言语上曾得罪过你,这也够了。你若再不依不饶,我们也不一定非要仰你鼻息。
还好,黄嵩收住了自己的怒火。他深吸一口气,转尔躬身笑道,“在下万万当不得先生赔礼,只是见到令郎后,一时迷了心神,还望先生不要责怪才好!”
“二弟迷了心神,这倒不常见!”黄岳插言道,“这一幕若让父亲大人看见,便有热闹可瞧了。”
宋铮面上诚惶诚恐,心里却是暗乐。这兄弟俩不知有什么仇恨,竟然连在外人面前的面子功夫也不讲究了。这样更好,倒省了小爷加油点火的功夫。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连西山先生都不见怪,大哥就别计较这些许小事了!”黄嵩淡然地回了一句,便冲着宋铮一拱手,“宋小郎之名,传遍京师。今日得见,果然是盛名之下,其实也符!”
宋铮如何不清楚黄嵩的讽刺之意,“盛名之下,其实难符才对。何况小子这点名声,在二公子面前也算不得什么。在下外无金玉之表,却内有败絮之实,这一点,我比不得二公子。”
论起言语上的机锋,宋铮从不落人后。黄嵩不识抬举,在宋珏出面的情况下,依然语含讽刺,让宋铮也压不住火了。果然,此言一出,黄嵩已经平和的脸色,再次阴了起来。
黄岳暗叫痛快。宋铮的言辞他可是领教过,先前还以为宋铮太过委屈求全,现在见宋铮终于反击了,一句话便让黄嵩吃瘪,黄岳感觉就像六月天吃了块冰西瓜一般。
“小郎!怎可如此说话!下次莫要如此了。”宋珏斥了一句,语气却极为和缓,显然对黄嵩也不满了。
黄嵩胸口如压了一块大石般,憋屈的难受。眼下却不能发作,只能闷声坐在下首,喝起茶水来。
“小郎啊,你这直性子脾气也要改一改了。”黄岳笑道,“咱们头一次见面,你就差点揍我一顿。呵呵,有时候心直口快是要得罪人的。不过你放心,我这位二弟心胸宽广,无人可及。你今天既然诚心诚意道歉了,想必二弟不会再找你麻烦。你说呢,二弟?”
被黄岳再一挤兑,黄嵩气得直想吐血,他从牙缝里崩出几个字,“大哥倒是知我甚深啊!”
黄岳更感舒畅,“那是当然,我是你大哥嘛,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几时阿屎阿尿,我都清清楚楚,你的为人我自是知道。”
这不是明摆着是借助外人打压自己吗?黄嵩气得肺都要炸了,心里不住地咒骂黄岳,你这个笨蛋,“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了?真是蠢不可及!
黄元度虽然不太理会两个儿子在外面如何作为,但在家里,是一定讲究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特别是他高居宰辅之位,又是理学掌门人自居,家教是极严的。所以,黄嵩尽管气极,却不敢当面顶撞。
黄岳正教酣畅淋漓地训黄嵩的时候,一个声音在外面响起,“西山先生亲自登门,黄某未能亲迎,有所怠慢,还请先生莫怪!”黄元度随着声音,跨门而入。
这是宋铮第二次见黄元度。换了一身锦袍的黄元度,比起身着官服时来,少了一些威风,却多了一丝慈爱之意。
宋珏与宋铮慌忙离座,便要跪拜。黄元度紧走两步上前,各搀住宋氏父子的一条胳膊,“快快免礼,在家中,不讲那么多客套。请坐!请坐!”
落座后,黄元度瞅着宋铮,一捋银须笑道,“当日在武院,只赏得状元郎英姿,今日细看,更胜当日一筹。状元郎,你这个年纪的禁军千户统领,可算是前无古人啊!”
“相爷谬赞了。”宋珏替儿子应道,“前两日蒙相爷厚礼相赠,吾父子深感不安,故前来拜谢,相爷拨冗一见,却是我等福分了。”
黄元度哈哈一笑,“先生如此客气作甚!先生能有此虎子,黄某也心下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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