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只要喝起来,再陌生的人也会变得跟亲兄弟似的,特别是在宋铮有意装憨的情况下。两坛酒很快就喝完了,乔尚和辛羽脸上都有了一些红色。宋铮边喝边催动《春阳谱》,元气调动加速,浑身血脉畅通,血气得以充分运行,自然脸上也略显绯红。
很快,酒又上来两坛,当三人又喝完一坛时,乔尚和辛羽就感觉自己已经差不多了。这种名为“东坡醉”的酒,年份在十年以上,酒劲还是很大的。
受酒劲一冲,乔尚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宋兄弟,今天上午是怎么回事,我这两个下人虽然不懂事,却不至于去骂孔老夫子吧?”
“上午的事?”宋铮装模作样地一愣,“哦,我想起来了。呵呵,乔公子身为历城第一名少,手下之人却不知‘至圣宣王’,倒是让我开了一次眼界。”
乔尚一听,立即怒气上涌。因为当时某个书生扔出的内裤,正盖在他的脸上,让他羞愤欲死。提起这件事就恼火,现在哪堪宋铮如此讥笑!不过,没等他发火,宋铮仿佛忽然意识到不妥,连忙道:“乔公子见谅,我虽然会些武艺,可家父逼责在下甚严,从小苦读儒门经典,所以经常把‘子曰诗云’挂在嘴上。你手下的那两位大哥估计听不惯在下说话,所以才发生了误会。乔公子待人和善,又虚怀若谷,手下之人又怎会如此不堪?子曰:‘听其言而观其行’,宋某是对乔公子很佩服的。”
乔尚的话刚到嘴边,就被宋铮堵了回去。偏偏宋铮不露一丝破绽,让乔尚非常憋闷。有心想要爆发一些王之气,却又怕落了下乘。他只得又端起一碗酒,冲着宋铮一晃,又喝了下去。宋铮自然很给面子地把自己碗中的酒喝了。
辛羽见乔尚在宋铮憨直的面孔下,话头一再被卡住,便有些幸灾乐祸,却又怕真的惹恼这位二世祖。他硬着头皮上前,继续敬酒。
尽管乔、辛二人轮流向宋铮敬酒,却都被宋铮接下。又干掉一坛后,辛羽和乔尚差不多到了极限。对于宋铮,乔、辛二人均心惊不已,三个人喝了四坛酒,宋铮就喝了近两坛。然而,除了脸稍红以外,宋铮还未见丝毫醉意。
就在乔、辛二人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宋铮将酒端起来,哈哈大笑:“小弟今日能与乔大哥、辛大哥结识,真是三生有幸,来,再喝一碗。”说罢一扬脖子,就把酒灌了进去,然后大喊:“上酒,快快上酒,今天我们喝个痛快。”
客人主动要酒,让乔、辛二人感到很没面子。不过,他们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东坡醉”在胃里来回地翻腾,一阵阵上涌。尤其是乔尚,舌头已经开始打结。反观宋小郎,却越喝越精神。
酒又上来了,宋铮亲自动手给乔、辛二人倒上一碗,并在两人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亲密,然后又端起酒道:“乔兄、辛兄,小弟再敬你们一碗,先干为敬!”一扬脖,又咕咚咕咚喝完,冲着二人一晾碗底,笑眯眯地道:“两位大哥,请!”
乔尚咬了咬牙,也着宋铮一般扬起脖来就喝,可那酒刚喝到半碗,一股酒箭就从乔尚的嘴里喷出,乔尚本人则脚下一趔趄,一下子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辛羽对几个下人道:“旁边有个客间,你们先将乔公子扶进去休息!”下人们将乔尚扶走。辛羽回过头来,见宋铮依然嘴角上翘着,笑眯眯地看着他。
辛羽撇了一下嘴,苦笑道:“乔公子酒量在历城公子圈里,是有名的。在下自问酒量也不错,没想到我们两人加起来,仍然不是宋公子的对手。”
宋铮摆了摆手道:“酒量大小,各属天生。在下的父亲虽然不好酒,但祖父每日必饮,在下随祖父,所以酒还是能喝一些的。”
“咱明人不说暗话,”辛羽摇头道:“既然宋公子敢孤赴宴,且乔公子也已经醉倒,上午的事就此作罢。宋公子大智若愚,辛某倒真有些佩服,也真的生出了结交之心。”
宋铮一愣,转而叹道:“我第一眼看辛兄,就觉得亲切。原来辛兄约我,只是想试探而已。这让小弟情何以堪啊!”
辛羽哈哈一笑,“小郎不必如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若不是你处处暗藏机锋,又如何显出不凡来。现在乔尚和辛某都已经甘拜下风,就让辛某在嘴上沾些便宜如何?”
宋铮无奈地摇了一下头:“既然如此,倒是宋某有些不是了。”片刻之后,宋铮把酒碗端起来,“在下的情况想必辛兄已经打探得清清楚楚,至于你和乔公子的来历,是不是也给宋某说说?”
辛羽道:“那是自然。乔公子的身份你想必已经猜到,正是咱大齐朝山东路总督乔震川之子。现在挂了一个齐州武院教习的虚名,专司武院大比之事。”
宋铮一听点了点头,果然如此!既然在那两个下人口中,一个郎将不算什么,那么紫衣公子之父定是地位极高的武将。又闻听紫衣公子姓乔名尚,那么乔震川的名字就呼之欲出了。
辛羽接着道,“至于辛某,家父曾任齐州守备之职,现为乔总督帐下郎将,常驻黄河岸口。”
宋铮一听,立即抱拳,“宋某真的没想到,令堂竟常驻边关,抵抗大金虎狼之师,乃真英雄也!”
辛羽叹道,“说实话,辛某对家父也极为敬仰。家父自年轻时就怀有大志,曾撰词《贺新郎》曰:‘道男儿到死心如铁。看试手,补天裂。’又云‘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可惜,天不遂人愿,不能率兵驱除鞑虏,一统黄河之北!”
“是啊,‘胡未灭,鬓先秋’,”宋铮附和了一声,转而惊声问道:“令堂可是稼轩居士?”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