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翻手为云覆手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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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文可有明证?”就是以范仲淹的沉稳在问出这句话时嘴唇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陈岩与陆达也一起向陈越望去,眼神中的热切一眼便知。虽然陈岩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但若是自家子孙当真能拿出行之有效预防痘疮的方法,这绝对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今后便是全国各地为陈越活是陈家立祠烧香都绝不是不能想象的,相比起开疆拓土的功劳,仅此一项便也足以彪炳千秋!

    “我从前并未得过痘疮,如今既已种过牛痘,当是不惧痘疮了,愿以身相试!”陈越倒是没想到这三人的反应这么大,牛痘在南方并不难寻,不过因为天冷的关系之前在杭州并未找到,是陈奇临行前吩咐他带回来的,当初的目的也仅仅是当做赈灾的一个手段而已。

    “胡闹!”陈岩一听便瞪眼骂道,这种方法虽然听上去颇有道理,但谁都没见过是否真实可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毕竟是自己亲孙呐,自然容不得陈越“乱来”。

    范仲淹与陆达虽然满心期待,但毕竟都曾身居高位,养气的功夫都有一套,见陈岩在此出言反对,他们也不好多言。

    沉默片刻,范仲淹当先开口道:“此事若当真能成,当是功在千秋的大事,也不急在一时,当务之急乃是眼下饥荒之事。来,溪山,我便与你一同去试试你这孙儿的计策。”

    说罢也不待他人多说,伸手拉过陈岩一同向外走去。

    ……

    南丰巷郑计粮铺。郑善坐在内间饮茶,两个婢女已经都叫了回来,桌上也已重新换上一把青瓷茶壶,正哼着一首小曲优哉游哉地望着外面的人群。

    其实从早上那点做样子的粮米发卖完了之后,他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可做了,绝大部分的粮食都是私下里便运去各处官吏豪绅的家中,每日出入的数目也早有安排。相关的账目也根本不需要他经手,若不是有东家的千叮万嘱,他又急于表现一番。早就拍拍屁股回家去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这种事每天都要发生十数次,郑善只是皱了皱眉。有些心烦外头的聒噪,却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过了片刻,却有一行人越过门外的帮闲杂役走了进来。郑家想要肆无忌惮地凭借粮荒聚敛,还要在事后撇尽关系,少不了当地豪绅官吏的支持,凡是有些身份的,平日里粮铺倒也不会随意得罪,总会给些面子,想来能够让门口放进来的便是这一类人,郑善也不便显出怠慢。挥手屏退了两个婢女,掸了掸衣袖便起身迎了出来。

    “哦?原来是郑善。”

    郑善出来时正整理着衣角的褶皱,闻言皱了皱眉,真正的大家大户是不用亲自求到粮铺里来的,不知是哪家的人如此没有礼貌。竟敢直呼其名,不知道如今就是一般的官衙吏员见了面也得喊他一声“郑大官人”?

    挑着眉毛抬眼看去,郑善脸上表情立时一僵,双手笼回袖中紧紧地握了握,告诫自己如今已是今非昔比,对面的小儿再也猖狂不了几天了。慢慢地平复下心情,才冷声道:“陈公子来此有何贵干,莫非也是家中缺粮了?”

    郑善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陈越,却没有注意到陈越身后刚刚踱步进来的三位老者,这时其中一位瞟了他一眼,朝向陈越问道:“这便是那个郑善,先前尚文说到要教训谁人,莫非便是这厮?我说你如何偏偏挑中这家粮铺,可要老夫先帮你教训一番?”

    说话的是陆达,范仲淹当日就在东华寺中,远远的见过郑善一面,陈岩自是不可能对自家孙子说出这番玩笑话来。

    郑善皱眉望去,陈越身后的三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从气度上总能看出一些不凡来,不过衣饰都颇为简单朴素。陈越当先进门,其余三人都是随后才走进来,只有右手的那位老者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其余两人表现得并不在意,在他想来对方的身份必然不会高到哪里去,不然以此时的礼法早就该出言呵斥了,估计是哪家书院的穷酸措大罢了。心中冷哼一声,就是有那么些酸腐文人看不清自己的斤两,到此时还敢拿这种居高临下的口吻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

    陈越听到陆达说“教训谁人”这话时免不了有些尴尬,知道他们都会错了意,解释道:“先前路过此处才留了意,原本倒是不知这家的管事是谁。”

    郑善将陈越的表情看在眼中,心道你也有知道形势的时候,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冷着脸站在原处也懒得搭话,只等对方开口再说。

    这时外面又走进来一个穿着颇为体面的人,走到三位老者面前行了礼。

    “这不是文福记的罗掌柜吗?久仰久仰!”郑善倒是认得来人,虽然不相识,但以花露在杭州的名声,自然是认得的,虽说以他郑计粮铺管事的身份如今在杭州也算的上有身份的人,不过与文福记的掌柜相比还是有一些差距的,没有来得及怀疑罗良来此的目的,便先上前打起招呼来。

    罗良看都没有看郑善一眼,没有理会他的尴尬,直接向当中那位说道:“资政,外面粮车已到,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范仲淹点了点头,对陆达与陈岩道:“那便不在这里面久待了,出去先把正事办好。”见两人点头,又转头对陈越道:“来,尚文与我等一道出来罢。”

    陈越知道范仲淹这是好意,待会是要当着百姓的面做事的,让人见到陈越得以跟在他们三人身边一同亮相,传扬出去后便是一个非常明确有利的信息,不过陈越还是摇了摇头。范仲淹等人见状也没有强求,便转身朝外走去。

    郑善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皱眉在口中咀嚼着“子正”这两个字,“想来诓我?”

    刚想不屑地骂上两句,却见罗良又走到陈越跟前行礼:“前几日龚哥儿已与我说了少爷的吩咐了,饥荒过去之前文福记那边都已粮米定价发卖,前几日铺子里便已经如此行事,一般的种类都要两石以上,不过这花露的‘销量’不减反增倒是怪事。”销量这个词是陈越以前给他们授课时教会的,如今罗良龚富陈恩都已用的习惯了。

    “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过了这一阵去领一百贯赏钱,七哥可回城了?”陈越也不多做解释,有些东西他是还希望他们能自己多作思考,如此才能抓住‘消费者’的心理,比如这花露如今最便宜的两石一瓶,以市价来说其实是贵了不少,但杭州城中的情况并非完全没粮,而是粮食都聚在粮行和各家大户手中不愿拿出来,花露面向的群体大多也是这些人,那些世家公子每月的月例钱有限,但要是往自己房中搬几筐米粮,厨房的伙夫还真敢拦着不成?

    罗良恭声回禀:“我来时还未回去,说是要亲自前去其他粮铺送米。”

    陈越点了点头:“没想到出去一趟倒是愿意做事了,等下你多安排点人手跟着七哥,就怕出什么乱子伤到了他可便步好了。”

    “是。”罗良答道。

    郑善在一旁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一愣一愣的,使劲搓了搓眼睛,发现应该没有认错人,听他们话中的意思难不成文福记的掌柜是陈越房中的下人?什么七哥去粮铺送米又是怎么回事?心中正自惊骇未定,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范知州得知粮行公忠体国,为民表率,亲自送粮行新运入城的十万石粮米一同前来,要嘉奖粮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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