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床榻上的女人偶尔发出了一声哼哼的声音，显然是气得不轻的李太后。
云若裳走进来的时候，这个昔日风光的李太后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在服侍着，梁北亲自带领着她，“小姐，你看。”
随着梁北这句话说完，两个士兵押解着一个低头的白衣男子走了过来，那男子头发挡在前方，让人看不清他的脸庞，想来应该是李太后的男宠。
云若裳疑惑的瞥了梁北一眼，梁北便低下了头，走上前去，一把揪住那男子的头发用力一拉，那瘦弱男子顿时抬起头来。
瞥见他的那一刻，云若裳第一次惊愣的睁大了嘴巴！
面前男子脸庞面若桃花，消瘦的脸颊可以看出被李太后压榨的不轻，只是唇红齿白，看上去让人觉得怜爱。
只是这五官……这神情冷漠的样子，是这么的熟悉，竟然完全像是第二个端木凌墨！
只是这男宠的眼神过于清澈，清澈到让云若裳看上去的第一眼便微微一愣，这样的眼神，她从未在端木凌墨身上见过。
“谁在外面？”李太后回光返照，终于能够开口了。
云若裳这才回过神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李太后竟然喜欢端木凌墨！可真是老牛吃嫩草，恶心的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安飞然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你可知道为什么咱们的皇上不近女色？”
云若裳快步来到床榻之前，伸手将那纱帐拉开，顿时平躺在上面的李太后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太后眼神一瞥，看见房间之中的情况，明白过来，不知为何瞥见云若裳这痛恨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欢喜，“哈哈，梁若萧，你没想到吧！”
云若裳没有讲话，李太后便再次开口，“哀家早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将他弄到了床上，你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过是哀家吃剩下的！”
啪！
一巴掌落在李太后的脸上，生生将她的脸颊打的红肿，云若裳用足了力气，甚至感觉手掌都有些微微发麻，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恼怒，只是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小时候有一次端木凌墨的失常。
那一次，他十三岁，她十一岁。
进宫来找他，却听太监在说他在洗浴。
大白日的洗什么澡？小霓裳完全不顾及贾凯警告的偷偷打开房门冲了进去。
房间之中，水光缭乱，雾气迷离，她小小的孩子还不懂得男女有别，径直走到纱帐后面，想要吓他一跳。
却不想，她走进去便愣在了那里。
端木凌墨背对着她，整个人蜷缩在水池之中，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瘦弱的只剩皮包骨头的人只在浴盆一角，手指却用力的洗着身上，他很用力很用力，用微长的指甲几乎将自己的肉皮都要划破。
他低着头，让她看不清他的脸颊。
小霓裳不自觉脚步移动，来到他的身后，看着他身上早就已经一道道的抓痕，不自觉的心疼的很，眼眶之中甚至都有了泪光。
“墨哥哥……”她张了张口，想要喊他，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惊恐的看着他继续擦拭着身上，小霓裳伸出了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后。
顿时，端木凌墨全身一颤，接着他猛然间转过头来！
小霓裳惊吓在原地！
与端木凌墨认识快一年了，可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他！一脸的警惕，小小的脸上五官全部纠结在一起，却莫名的一脸的平静，只是那双眼睛……凶狠的望着她。
小霓裳那时脑中只有一个想法，眼前的这双眼睛，如狼似虎。
这般惊恐的心情好不容易平复下去，而面前的人仿若看清了来人似地，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却仍旧充满了疏离，就好像她第一次看见他时的样子。
倔强的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却将任何人都隔绝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小霓裳当下红了眼睛，不自觉的竟然不再害怕了，她只是再次上前一步，微胖的小手轻柔的在他背上那些抓痕上轻轻拂过，心疼的眼泪落了下来，“墨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用力？”
端木凌墨没有讲话，这般古怪的性格，放在任何一个孩子都该离开了，可是小霓裳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打从心底里的心疼。她没走，只是用自己的手指，慢慢的在他身上的伤口上抚摸着。
许是感觉到小霓裳手指的柔软，端木凌墨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柔化下来，半响，直到那水的温度变得冰冷，这才说道，“因为我脏。”
很轻很轻的一句话，且依旧是冰冷的没有温度，可是小霓裳听到了。
小霓裳不管他身上因为被自己抓的流出了血迹，不管他身上还有淡淡的水渍，只是突然伸出了胳膊，抱住了他的肩膀。
“墨哥哥，不脏，裳儿不怕你脏。”
怀里的人身体再次僵了僵。
小霓裳便松开了他，忽的倒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几滚，再起来，对着端木凌墨眨了眨眼睛，“墨哥哥，你脏，我陪着你脏，不要伤心！”
从那时开始，她才终于走进了端木凌墨的心中。
云若裳的不自觉的忽然眼眶有些红了。
他……也是不容易的吧。
从小便生活在这肮脏的后宫之中，个性使然，让他性格如冰也是可以谅解，而这些磨难，都让他有了必须走上那至高之位的理由。
若……自己是他。
会做的比他更绝。
况且当年的宫霓裳，也的确是霓裳宫的宫主，霓裳宫是做什么的云若裳不清楚，可却明明白白的感觉到，霓裳宫做的事情与他有违。
所以……她后来做了一些手脚。
李太后被这一巴掌打的险些死过(5)去，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她。
云若裳转身，默然吩咐，“李太后常年身体不适，今夜懵。”
这话算是宣判了李太后的死刑！
做出了那种事情，她不会让李太后死的轻松！李太后也早就知道自己落在她的手中没有什么好下场，瞪大了眼睛看着外面。
云若裳向外走去。
梁北看着那男宠试探问道，“小姐，那……他呢？”
云若裳脚步略停，抬起头看向外面广阔无垠的天空，只觉得那夜幕如同大水一般铺天盖地向自己扑来，让她有种窒息的痛感。
“杀。”
她说完，眼瞳略深，“尸解，尤其是那张脸划掉，不要……让皇上看到他的样子。”
她大步走出了慈宁宫，远远的能够听见李太后的呜咽之声。
冷风吹过，云若裳面部毫无表情。
端木凌墨，站在你的角度，我可以谅解你做的这一切。
可……我不能原谅你。
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事情，从此后，恩断义绝。
这一场战争，该到尾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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