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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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冉吃饱了,精神好些了,倚在傅氏怀里看几个哥哥想尽办法耍宝逗她笑。

    李学思在她面前一会做个鬼脸,一会又去拿花生给她吃,忙的不亦乐乎。李小冉笑睐睐的看着,觉得这几个小萝卜头还是挺有意思的。

    她有些热,身体过于虚弱,没一会就昏昏欲睡。傅氏忙把她放平,让她躺好,轻轻的拍着她,嘴里哼唱着摇篮曲。李学思也跑到她身边和她并排躺下,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等李小冉睡熟了,傅氏又把被子给她掖好,吩咐几个儿子看好妹妹,不要吵了她,这才悄悄的下地出去帮忙准备午饭。

    田氏和张氏正在厨房里忙着,钱氏在打下手。张氏把昨天晚上的剩的炒黑白菜,炒羊肉萝卜丝和五花肉炖酸菜一股脑的倒进锅里加热,这叫大杂烩。这吃法在庄户人家是常事,每样菜不多,掺合在一起一热,又好吃又不浪费,菜汤油水又足,用来沾了干粮吃,非常诱人。

    家里日子穷,除夕晚上该有的鱼、肉虽说都预备下了,但有些菜是不准家里人动的,如酱肘子和扣肉等,是要吃一个年的,要留到初三那日,大女儿李玉芬一家回娘家时待客用的。除夕夜的五花肉炖酸菜,小鸡炖蘑菇粉条倒是可以吃个够。

    田氏正准备用除夕晚上的扣肉炖酸菜,这扣肉原是打算大女儿回来时再做着吃的,但刚才李小冉的话让田氏听了心酸,觉得对不住二儿子一家,因此晌午拿出来做了,准备让孩子们饱饱的吃顿肉。

    傅氏进来了,很有眼力见的拿了装干粮的笸箩,去仓房拿了豆包、馒头等,等田氏炒完菜添上汤,上面放上锅帘,把干粮摆上,盖个锅盖。田氏这才抽空问,“冉儿睡了?”

    “是,才刚睡着了。”傅氏往灶下添了把火,又捡了土豆,拿了刀打皮,她的动作很快,几下就削完一个,然后放进水里。家里人多,削了足有冒尖一小盆。“娘,这土豆咋吃?”

    田氏想了想道:“先用水泡上吧,要是一会田郎中来了,得留人家吃顿饭,这大过年的把人折腾过来,哪能让人家就那么回去。”接着指挥道:“那不是还有块五花肉吗,到晚上做红烧肉炖土豆吧,正好待客,也给孩子们吃点油水,这一年太苛得着孩子,就盼着这一个年呢。”

    张氏守着大杂烩的锅,看田氏拿出一块足有一斤重的五花肉,转着眼珠道:“娘,相公他读书很辛苦的,给他炒个肉丝补补吧!”

    以前张氏经常以相公读书辛苦要求开小灶,不过这些吃的大多都落在她和她的几个孩子肚子里,因为李义源自觉对不住老父老母及二弟一家,哪里肯再吃小灶。他不吃,张氏也不会还回去,就跟孩子们分着吃了。

    要是往常,田氏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今天刚经过这事,李小冉的话让她吃了心,就没好气的道:“这大过年的,顿顿大鱼大肉的,还不够补的?我和你爹老眉咔吃眼的,累死累活的也没开个小灶补补,你也不怕老大补大了。这肉是留着晚上招待田郎中的,你也惦记?”

    说完吩咐傅氏,“冉儿不宜吃油大的,拿一个,不,二个鸡蛋,蒸碗蛋羹给她。看那小脸,可怜见的,连个血色都没有。”

    张氏听着这话茬不善,不敢搭言,等田氏进了正房,才看着傅氏酸溜溜的道:“咱娘就是心疼冉儿,按说,也不是没有孙女,我家甜儿、巧儿,哪个不比冉儿听话能干,咋就入不了咱娘的眼?”

    傅氏心里存着气,也不搭理她,只是去篮子里拿鸡蛋,打散了,加了盐,又滴了滴油放进锅里蒸。

    张氏眼珠子转了转,又故意叹了口气,看着钱氏道:“可怜咱们俩的相公天天读书到半夜五更,就为了给咱老李家光宗耀祖,可如今,竟连个女娃都不如,连个鸡蛋也舍不得给吃。”说女儿她不搭话,说相公她敢不搭茬?要知道全家可都指着李义江中举人,考进士,做官光耀门楣呢。

    自从李义江中了秀才以后,张氏就以秀才娘子自居,张口就称我相公怎样,好像她称相公就能高人一等,与村子里的那些妇女不同似的。

    要是以前,她说出这话,傅氏肯定会把吃的匀出一半来,可今天傅氏气的狠了,咬咬牙就当没听见。

    心里想着女儿说的话——“瘦”。自己的几个孩子平时很少见油腥,但凡有一点好吃的,也要先可着读书人,然后是李老实这个一家之主,轮到自己夫妻时,往往就剩下盘子底,就这样张氏还不满足,话里话外,给李义源的银钱少了,在镇上吃不到油水什么的,所以李义河猎到的兔了、野鸡等,除了换钱的,其余的都拿到镇上了。

    钱氏听了这话心里暗自不屑,这个大嫂真是个不知足的,看这家里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是紧着老大家,就这么个鸡蛋还要争。只是她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当然不会说这话得罪秀才娘子,只是心里为老二家不值。

    傅氏不搭言,钱氏刚进门的新媳妇更不会主动搭话,一时间屋里的气氛有些僵。

    张氏见傅氏不似往常一样,主动分出吃的来,气哼哼的嘟呶了一句,“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过一点蛋羹,当什么好玩意呢。”

    傅氏心里有气,当下*的顶了她一句:“我们就是普通的庄户人家,能吃个蛋羹不容易,哪像大嫂是秀才娘子,什么好吃的没见过。”

    她说完端着蛋羹回了房,只留下张氏气的在后面直跺脚。

    天快擦黑,李义河才一手背着一位四十多岁的郎中,一手拎着个药箱,深一脚浅一脚的趟了深雪壳子回来,这大冷的天,他竟然走的额头上都是汗水,进了院子就大声喊道:“爹,娘,田郎中来了。”喊完也走到正房门口,推开门才将人轻轻的放下。

    李老实和田氏忙迎了出来,村子里没有大夫,有个病痛啥的都去二道岗子请田郎中。镇上倒是有个大夫,姓谷,只是这大夫却只坐诊不下乡,出诊也是只去大户人家。

    “田大夫,真是麻烦你了,这大过年的还把你折腾过来。”李老实搓着手把人让进屋,“快点进屋暖和一下。老二媳妇,快烧点热水来。”

    田郎中拱了拱手,“无妨。老哥过年好哇!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了,咱还是先看看病人吧。”又看向田氏笑道:“老姐姐过年好哇,身体可还硬朗。”田郎中和田氏一个姓,以老姐姐相称,是以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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