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他醒来,却敏感地发现,昨夜好像不是一个梦。
记忆中那些模糊破碎的激情画面,是那样真实……
被子里的味道,他虽然不算很熟悉,但也知道是什么味道,那么浓烈,跟自己以前动用五姑娘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还在枕头上找到了几根长发,比他的头发细,应该是女人的头发。
还有,他身上的抓痕……
这一切都表明,他昨晚确实跟一个女人做了最亲密的事,而那个女人当然不会是他心爱的姑娘。
可是,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钱锐直接问自己的亲兵统领章强。
“昨夜,都有哪些人进过我的房间?”
不料章强居然跪下来请罪道:“属下昨夜高兴,多喝了几杯,醉得人事不知。据昨夜的守卫,他们在侯爷回房休息以后就溜出去喝酒去了……属下督导不严,还请侯爷重重治罪!”
昨日为庆祝太子殿下平安归来,所有人都很高兴,是他下令允许除了城防及各处值夜的人喝酒的。但身为亲兵,罔顾守卫职责,跑去喝酒,不罚也不行。
“按军规,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
章强道:“回侯爷,今天一大早,属下已经让人打了他们四十军棍了……”
钱锐仔细想了想,又问:“昨夜似乎有人给我送醒酒汤?是谁送的?”他依稀记得有人送,但是他没有喝,还把醒酒汤打翻了。但今早醒来的时候,床单上还有一点点痕迹,地面却是干干净净的。
“属下交代了为侯爷送醒酒汤的。但是谁送的,待属下派人去厨房问问。”
“嗯。”
钱锐表面上淡淡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想,难道他昨晚酒醉,将送醒酒汤来的丫头当成了然姐儿?如果真是这样,他得把人找出来,得负责啊!要不然坏了人家身子,让人家以后可怎么办?或者,送一笔银子让其另外嫁人也行……
不久之后,章强回来,昨夜给他送醒酒汤的是一名在厨房帮厨的厮,名叫阿旺。
这些年来,钱锐在雁门关从来都是不允许任何女人进自己的房间,也不让女人服侍的。因此,贴身服侍他的人都是自己身边的亲卫和厮。
“阿旺?叫来我问问看。”
钱锐心里有些奇怪,也有些不安。昨夜明明是个女子啊!他就算醉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分不清是男是女吧?他没动过男人,但女人,还是有些经验的……
可是,那女子为何偷偷跑了,而不是一直留下等他醒来好赖上他?
见过啊旺,钱锐面色不变,但心里却更是震惊。
虽然昨晚他醉得厉害,但那个人有一双漂亮的灵动的眼睛,和然姐儿很像,他印象深刻。绝不是阿旺的那双机灵却毫无特色的眼睛……
阿旺扶着他喝了醒酒汤,可实际上,他记得自己根本没有喝。
阿旺谎了。可是,他没有证据。钱锐原本以为这事不过是意外,但现在看来,只怕里面还有些复杂。这事,他得好好调查一下才行。
之后,钱锐表面上似乎将这事忘了,暗地里却不动声色地亲自调查。他利用很多机会,将元帅府的人都细细查探了一遍,特别对元帅府里的年轻女子进行了排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不久之后,朝中的旨意传到雁门关,皇帝禅位,太子继位,太子妃已经封了皇后,皇太孙也封了太子。三月,襄王也将大婚。
同时收到的,还有一封新皇的亲笔信,感谢他及时带兵回京平叛。在信里,杨彦的语气不像皇帝,反而像个朋友,让钱锐心中很是感动。皇上不管是平王、太子还是现在的皇上,待他始终如朋友兄弟,让他如何能不誓死效忠?
钱锐身为边关守将,无召是不能随意回京的,他让人准备了贺礼送到京城,又给皇上写了回信,顺便给家里去了一封信问候爹娘兄弟,顺便也问问女儿和李氏,请父母多多看顾她们母女。
钱家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家。若不是钱鹏阳特意向太上皇求情,李氏作为李家的女儿,也是要被诛连的。在太上皇下旨剥夺李氏正妻名分以后,也是钱鹏阳上书请求太上皇允许李氏以妾室的身份留在钱家,并交代下人,要一如从前那般尊重,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
钱锐想到李氏,心里其实更多的是愧疚。以前他能给她的就只有一个正妻名分而已,现在,就连这个名分都被太上皇剥夺了。他觉得自己亏欠她良多,上次走的时候,还特意去看过她和孩子。
起他的女儿,钱锐虽然见的次数不多,但那毕竟是自己唯一的骨血,他心里其实还是关心的。现在,那孩子都七岁了,听已经开始学绣花学弹琴了,字也写得不错……
想到这里,钱锐又给李氏写了一封信,一来抚慰她受伤的心,二来也是托她好好照顾孩子。
*
三月是会试的时间,襄王大婚的时间就订在会试结束,殿试尚未开始的月末时候。
新娘子虽然没有娘家,但因为很得皇帝皇后的心,之前一直住在东宫,出嫁也是从东宫出嫁的。当然,要不是安然将如画安置在东宫,杨彦亲自交代独孤凯和凌云好好保护她,她只怕是活不到现在的。襄王妃的位置,可有不少人惦记着。
襄王大婚,皇后亲自送如画出嫁,太上皇亲自主婚,满朝文武、京中勋贵全都来了,是自安王叛乱以后皇室的第一场大喜事,比杨彦和安然成亲的时候还热闹。
如画头上戴着的是安然特意为她设计的一套首饰,以红宝石为主,再配上红色玛瑙和碧绿的玉石珠子,与如画褐色的长发和雪白的皮肤格外相衬。
如画身材极好,安然又给她准备了合适的内衣,将她丰满的胸部衬托得更加***饱满,形状美好。
礼服的腰身收得很细,腰带上用蓝色的碧玺珠子和各色宝石镶嵌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越发衬得她腰细腿长。
红色的亲王礼服上以金丝刺绣,缀满了珍珠和宝石,闪闪发光,几乎晃花了人的眼睛。
当新王妃被送入洞房,皇室已经出嫁的几位公主都来闹洞房,一个个都嚷着让襄王赶紧掀盖头,她们要看新娘子。
其实,她们之前也是见过如画的,不过从来没有给过人家好脸色,总觉得一个孤女,一介蛮夷杂种,如何配得上大隋朝的亲王?她们很不理解,襄王要是喜欢,收了当个侍妾就是了嘛!何必一定要娶为正妃?而且,还不肯收她们送来的人。
当然,最后一条是最主要的。
如今,谁不知道襄王和皇上关系好?可是襄王居然要娶个蛮夷女子,让她们想将自己家的女儿送来襄王府的主意全都落了空,心里如何能不气?
她们贵为公主,驸马还有侍妾呢!襄王贵为亲王,居然不肯要侍妾,让她们不知不觉中对这位出身低贱的襄王妃极为记恨。事实上安然被人记恨,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出自这里。皇帝富有天下,却专宠皇后一个,心理正常的女人只是羡慕,但心理稍微有点问题的,就要将这羡慕变成嫉妒和记恨了。
然而,尽管没有多少人真心喜欢这位襄王妃,当襄王揭开盖头,所有人却都情不自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今天的新娘子实在是太美了!她们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美成这样。
那完美的五官和身段,雪白的肌肤,就是女人见了,也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更遑论男人了。
襄王杨俊就看呆了。
“如画,你今天真美!”杨俊情不自禁地对着如画赞道。手一伸就将她两只手抓在自己手心里。他忽然间觉得口干,竟忍不住对她咽了下口水。
如画红着脸低着头,唇角轻扬,却没有话。她之前从未想过能拥有这样的幸福。就算当初杨俊强势地要带她一起回大隋,她想自己的命运或许也是跟母亲一样,给有钱人家当一个侍妾吧!却不想他居然真的能实现他的承诺,会娶她为正妻!而他也不是普通的大商人,而是大隋的皇子……
或许,他真的是值得爱的?
“五弟该出去敬酒了吧?”隆裕公主笑道。她只要想着母后原本让姑嫁给襄王为妃,却被姑拒绝,就气得不行。她也不知道莹儿当时是怎么想的,就算一开始的计划是去给太子当侧妃,但既然能给襄王当正妃,怎么都比给太子当个侧妃强啊!
长乐公主也酸溜溜地道:“是啊,也让我们和新娘子好好亲近一下。这么漂亮的新娘子,可是把我们都迷住了呢!”
长乐公主生母已经死了,她自己在太上皇那里也不得宠,原本还想将夫家的姑娘嫁一个到襄王府来,哪怕当侧妃也好,却不料襄王居然因为这个蛮夷女子拒绝了。
金华公主也道:“是啊,让我们也见识一下新娘子的才艺,怎么就将五弟的心拢得死死的呢?居然连侧妃侍妾都不要。我们姐妹也好好学学,回去好教导一下驸马。”
杨俊笑道:“皇兄,**一刻值千金,今天的酒,他帮我挡了。各位姐姐想跟她亲近害怕没有时间?”
既然皇帝都出面挡酒了,公主们也识趣,待看着他们喝了合卺酒,夫妻结发之后,便纷纷告辞出去了。
新房里终于没有了碍事的电灯泡,杨俊猴急地关上房门,与心爱的妻子好好享受这一生仅此一次的洞房花烛夜……
*
三月底会试结束,赵安齐、顾少霖、王锦文、魏清源、莫君择、贺子谦等人都榜上有名。其中王锦文高居榜首,赵安齐屈居第二,顾少霖和莫君择、贺子谦也都考得不错,就等着皇帝殿试了。
四月初,正是长安一年中气候最好的时候,这天阳光灿烂,杨彦难得有时间,便带着安然和宝儿一起出宫微服游玩。一来让孩子见识一下人生百态,二来他也是想听听民间的声音,三来也是借着牡丹会的机会,悄悄考察一下此科仕子的人品才学。
宝儿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识街市的热闹,那叫一个兴奋啊!他们出宫早,坐了一段马车,看到感兴趣的人事物便下车来自己走一段。
“爹爹,这个是什么?”宝儿看到街边一个卖糖人的,很快就画出一个个活灵活现的动物来,新奇又有趣。
“这个是糖人,走,宝儿,爹爹抱你过去看看,咱们也买一个。”杨彦毕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抱孩子,也不与下层人物打交道。
在杨彦和安然心里,其实还是有众生平等的思想在。所以,遇到这样的事情,其他人或许会让家人帮忙买一个回来就是,但他却是要亲自带着儿子过去看看,亲自给儿子买。
到了卖糖人的摊位前,杨彦抱着儿子他看那稻草靶上插着的各式糖人,一个一个问他:“宝儿看,这个是什么?”
“蝴蝶!”
“这个呢?”
“鸟!”
“这个认识吗?”
“桃子!”
“那宝儿喜欢哪个?”
宝儿看了看,忽然道:“宝儿想要一条龙!”
“那就麻烦师傅帮我们画一条龙吧!”
谁知那卖糖人的竟然脸色大变,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位公子,人可不敢画龙。公子还是另外选一样吧!”
龙,是皇帝的象征,一般百姓哪里敢画?更何况这糖人画出来还是给人吃的。谁敢把龙给吃了?不要命了?
杨彦很快反应过来,也不好为难人家,只好对宝儿道:“宝儿你看,这位老爷爷他没有画过龙,咱们另外选一个好不好?”
宝儿想了想道:“那,宝儿要一个大象吧!”娘亲,大象是陆地上最大的动物,他就要个最大的。
杨彦点头道:“好,那就麻烦师傅帮我们画一个大象吧!”
那卖糖人的师傅看着宝儿,尴尬地笑笑,:“实在对不住,公子,人也没有画过大象。”
宝儿撇撇嘴,大象也不会。他想了想,又问道:“老爷爷,你会画鲸鱼吗?”
“金鱼?好!那人就给公子画一条金鱼!”
很快,老师傅就画好了一条金鱼。这个时候的金鱼,其实就是金色的鲤鱼。后世那种大眼睛大尾巴像裙子一样的金鱼还没有。
杨彦一看就知道老师傅是误会了,但他也不点破,只看宝儿怎么。
宝儿看着那竹签上的金鱼,皱眉道:“老爷爷,这个是鱼,不是鲸鱼。”
安然在一边笑道:“那是宝儿没有清楚,老爷爷画的这个,是我们花园里鱼池养的那种金鱼,宝儿仔细看看像不像?”
宝儿细细一看,点点头道:“宝儿知道了。”接着,他就对老师傅比划道,“老爷爷,宝儿要大海里的鲸鱼,很大很大的鲸鱼!”
老师傅总算明白过来。他倒也听人过,在大海里,有一种鱼,大得跟房子似的。想不到这位公子如此年纪,就如此早慧,不但知道大象,还知道海里有那么大的鲸鱼。
可是,老师傅听人过,却不会画呀!
“公子,这个,这个,人也不会画……”老人家在这里摆了几十年的摊子,想不到今天竟然被个这么的孩子给难住了,羞愧不已。
宝儿失望极了,不由回头对安然道:“娘亲给宝儿画好不好?”
听到宝儿这么,周围的人又将好奇的目光转向一直没怎么话,带着面纱的安然身上。
安然他们一行人在其他人看起来实在很奇怪。带着七八个从人,而且那打扮气度一看就非富即贵,然而行事却又如此平易近人。因此周围倒也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
糖人张在这里画糖人这么多年了,想不到今日居然被一个孩子给难住了,都远远地站着看热闹。那孩子竟然让他娘亲画,难道这位少夫人居然也会画画不成?但就算会画画,也不一定会画糖人呀!
安然看着儿子满眼期待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转而对老师傅道:“老师傅,劳烦用用您的工具。”
老师傅脸色涨红地站起身来,让出位置来。
跟着一起出来的剑兰微微蹙眉道:“夫人,这个……”一个老头子坐过的凳子,握过的糖勺子,看着就不干净,皇后娘娘怎么能用?
安然轻轻将她拉开,怕她出伤人的话来,也没过去坐,只半蹲在油木板前,接过老师傅画糖人的勺子,舀了两勺子熬好的糖,倒在油木板上,用约莫一厘米宽的木制刻刀一抹,几下就画好了一只大象的轮廓。而后,她又用糖线勾勒了一下,一只大象就活灵活现了。
宝儿接过这只大象,欢喜极了,又叫道:“娘亲,画鲸鱼!”
“好!娘亲再给宝儿画一条鲸鱼。”着,安然又舀了一勺糖,很快又画好了一条鲸鱼。
宝儿将大象交给剑兰拿着,接过鲸鱼,又叫道:“娘亲,宝儿要一条金龙!”
这次安然摇头了。她站起身来,委屈地对宝儿道:“娘亲刚刚蹲着给宝儿画了大象,又画了鲸鱼,都累了。宝儿不但没有谢谢娘亲,还想让娘亲继续辛苦,这就不对了哦!好孩子不能太贪心。你看别的孩子都只有一个,宝儿有两个,还是他们都没见过的。宝儿应该知足才是。”
宝儿想着娘亲的教导,立即道:“谢谢娘亲!娘亲辛苦了!宝儿不要金龙了。”
安然笑着亲亲他的脸道:“宝儿真是个听话又有礼貌的好孩子。娘亲回去再帮宝儿画好不好?”
宝儿原本还有些失落的,听到娘亲回去以后给他画,立即又高兴起来,欢喜道:“娘亲真好!宝儿最爱娘亲!”
这糖人原本十文钱一个,不过安然画的时候很舍得用糖,明显比老师傅自己画的时候用的糖多,因此,剑兰拿了五十文铜钱给那卖糖人的老师傅。
围观众人见了,不禁纷纷点头,赞赏不已。
“这公子不得了啊!年纪不大,就如此聪慧,又孝顺又听话又懂事。”
“这位少夫人真真是会教孩子。这位公子有这样一位贤惠睿智的母亲,将来定能封侯拜相!”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有如此家教。”
“不管主子还是下人,对手艺人也敬重有加,实在难得。”
……
杨彦和安然自然也听到一些,不过他们不过相视一笑,都不甚在意。他们的宝儿将来是大隋之主,可不仅仅是封侯拜相。
没走出多远,宝儿趴在爹爹肩上,就看到墙角边上有一大一两个孩子手拉手靠墙站着,两双眼睛全都盯着自己。哦,不,他们盯着的是自己手中的糖人。
宝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孩子。他见过表哥康哥儿,崔家哥哥,墩子哥哥,独孤姐姐,都是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但墙角下那两个孩子却一身脏兮兮的。他记得娘亲过,好孩子要干干净净的。
“娘亲,那里有坏孩子!”
“坏孩子?哪里?”
安然和杨彦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是两个穷苦人家的孩子。大的一个约莫五六岁,的一个约莫两三岁,一身衣裳破破烂烂的,脸上也不怎么干净。
杨彦问他:“宝儿为什么他们是坏孩子?”
宝儿大声道:“他们不爱干净!”
杨彦和安然对视一眼,都想着要怎么给孩子讲这与生俱来的等级和贫富差距。
安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宝儿,他们不是坏孩子。他们衣服不干净,是因为没有衣服换;他们脸上不干净,或许是他们的爹娘不在家,没有人给他们洗。”
宝儿眨了眨眼睛,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衣服换?为什么他们的爹娘不帮他们洗?
“他们的爹娘要干活,做很多事情,才能挣到钱给他们买吃的穿的。他们家也没有服侍的下人可以帮他们做饭换衣服洗澡。他们没有玩具可以玩,也可能吃不饱肚子,所以看起来才像这个样子,这不能怪他们。”
宝儿还是不太明白,但他听懂了一点,他们的爹娘不如自己的爹娘好。
这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讲清楚的,安然笑着引开这件事情道:“宝儿,你看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孩子,可是宝儿吃过很多好吃的东西,但他们什么好吃的都没有吃过,所以他们一直看着宝儿,因为他们也很想吃糖人。”
宝儿这回听明白了。
“老爷爷有!娘亲给他们吃!”宝儿指着卖糖人的老师傅的稻草靶上插着的糖人道。
安然笑着摇头道:“那是老爷爷的,可不是娘亲的。宝儿要是愿意,可以将你的糖人分给他们吃,但是宝儿的糖人给了他们,宝儿自己就没有了,娘亲也不会再给宝儿买。”
宝儿为难了。他才舔了两口,这糖人真的好吃呢!他也喜欢吃。
但是,看着那两个孩子那眼巴巴的样子,想着娘亲教导的分享的快乐,想着自己以前有好东西,都是和哥哥姐姐们一起玩,一起吃的,不由好生为难。
安然笑着提醒他道:“宝儿不是有两个吗?有一条鲸鱼,还有一只大象呢!”
宝儿很快做出决定:“娘亲,宝儿把大象给两个哥哥吃!”
剑兰准备将手中的大象糖人给那两个孩子拿过去,安然却道:“让宝儿自己去!”
剑兰担心道:“夫人,那些野孩子,要是伤到主子可怎么办?”
杨彦道:“不要紧,让他体会一下也好。不管是感激还是恩将仇报,不过都是世间百态之一。”
凌云目光一扫,让人将街角四处都防守好,这才对杨彦点了点头。
杨彦这才将宝儿放下来,距离那两个看着糖人流口水的孩子也不过七八步远。
宝儿拿着大象糖人慢慢走过去,将手里的糖人递给那位大哥哥道:“宝儿的糖人给你们吃。”
那两个孩子原本就看着越来越近的糖人流口水。听到宝儿的话,他们这才震惊地将目光移到宝儿脸上。
这位有钱人家的公子真的要将他的糖人给他们吃?
那位哥哥看了看宝儿,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大人,迅速接了过去。而后,他咽了一下口水,却将糖人递给了手里拉着的弟弟道:“妹妹,给!”
原来竟然是妹妹,而不是弟弟。看这打扮,一开始还真的没看出来。
那两三岁的脸脏兮兮的妹妹欢喜地接过糖人,轻轻舔了一下,而后便凑到哥哥嘴边道:“真甜!哥哥你也吃!”
不远处,杨彦与安然对视一眼,手牵着手,相视一笑。他们都不禁想起了时候,他带着她一起去学校,一起过马路,夏天的时候总是将两人的零花钱加起来买最好的雪糕给她吃。安然总是先自己舔一下,而后凑到他唇边让他也吃。
“宝儿,回来吧!”
杨彦看宝儿还站在那里不动,也不知道他是舍不得糖人还是好奇那两个从未见过的贫家孩子。
宝儿嘟着嘴回来,委屈地对安然道:“娘亲,他们还没有谢谢……”
杨彦和安然讶然,而后忍不住欣慰地笑了。
杨彦柔声道:“宝儿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可是那位哥哥姐姐他们没有人教导,所以现在还不懂得谢谢。但他们心里一定是感激宝儿的。”
安然也笑着摸摸儿子的头道:“宝儿给他们糖人,是希望他们也尝尝糖人的味道、希望他们欢喜是不是?宝儿你看,现在他们吃到了糖人,不是很欢喜了吗?宝儿将自己的快乐分享给了别人,目的已经达到了,应该高兴才对呀!”
宝儿明白过来,点头笑道:“宝儿知道了。”
这一幕,不但被附近的百姓看到了,也被几位路过的三位仕子看到了。
其中一位感叹道:“这位少夫人真真是难得的聪慧睿智之人,难得能将如此年幼的孩子教导得这样聪明懂事。有如此慈母,那位公子将来必定不凡。”
身边两人跟着点头,纷纷感叹不已。
“人常贤妻良母,这位少夫人就是了。真不知道哪家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是啊,那位公子好福气。那位少夫人是名花有主了,我要是能娶到那位少夫人身边的丫头,就满足了。”
剑兰听到了,回头瞪了那两人一眼。
那两位公子被剑兰一瞪,不由摸摸鼻子,声道:“怎么得这样声,难道她也能听到不成?”
另一位赶紧道:“咱们这样议论一位姑娘,总是失礼的,还是不了吧!”
于是三人继续往前赶,他们也是要去参加牡丹会的。
今天牡丹园里有牡丹会,还会选出最好的三盆牡丹为花魁。
正值会试结束殿试时间未到,长安文坛几位领袖便组织了这次活动,让有兴趣的仕子们参与这次牡丹会的评选,为自己喜欢的牡丹写诗。不可讳言,好的诗作绝对会让花跟着增色不少,到时候参赛的牡丹和诗文相铺相成,都能名扬长安。
当然,牡丹园也不是谁都能进的。今天有功名的秀才举子进士进去是免费的,他们要给牡丹写诗。但其余人要进去,就只能交钱了。这牡丹园平时也是对外开放的,收费也不算很贵,逢单日五百钱一人;逢双日二两银子一人。这样自然就将参观的人按身份区分开了,免得冲撞了贵人。
但今天情况不同,因此这入门费也就增加了,变成了十两银子一人,每人进门的时候都能领到一张用特殊花笺制作的纸花,等会儿参观完以后就将这纸花投给自己最喜欢的一盆牡丹。牡丹本是富贵花,自然也该让有钱人来评。
安然他们一行人进去是很引人注目的。不但有孩子,还有这么多下人。
一般就是有钱人家,也不会带着如此年幼的孩子和这么多下人进去,要知道十两银子可不是数。
皇宫里也有牡丹园,比这民间的牡丹园可是要精致漂亮多了,安然他们一行人连宝儿和宫女侍卫其实都是看过不少好牡丹的,因此一路走来,虽然也悄声点评几句,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艳的神情来。
安然他们路上耽搁了一阵,宝儿不但买了糖人,还买了面具、木雕等东西。等他们来到牡丹园,牡丹诗会都已经开始了。在最好的几盆牡丹面前,都有了不少诗文。
杨彦一路走过去,边走边看边听,倒是不住地点头。
忽然,宝儿叫了一声道:“舅舅!”
安然顺着宝儿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大哥安齐居然也在。可是,他却是和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的,以往总是和哥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表哥顾少霖却不在。
安齐看到杨彦怀中的宝儿,再看到皇上皇后都来了,面色却是微微一变。迟疑了一下,见安然对他摇头,便没有过去见礼。
杨彦微微蹙眉,问凌云道:“那人是谁?”
凌云看了几眼,略一沉思,道:“似乎是蜀王殿下的人……”
杨彦轻轻笑了,回头对安然道:“去年出了那样的意外,倒是将岳母的事情给耽搁了。咱们先在大隋之音上造势,然后我下一道鼓励寡妇再嫁的圣旨,就让皇叔请旨赐婚吧!”
杨彦以为,岳父岳母肯定是借这个机会出来约会来了。
此刻国子监的人很多,认识安齐的人也多,因此杨彦和安然就没有过去,免得被他连累,被人认出身份来。
安然点头。如今哥哥娶了王静妍,听也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娘亲和爹爹蹉跎这么多年,也应该团聚了。可惜现在爹爹是内书令,哥哥是国舅,身份都太引人瞩目了,想要蜀王假死,爹爹回赵家也容易暴露。
不过,借着娘亲和爹爹这件婚事,他们倒是可以给全国人民做一个榜样。谁寡妇不能嫁人的?不但能嫁人,还能嫁王侯,还能得到儿女的支持!
安然和杨彦都想到一起去了,以为爹爹和娘亲来此约会。可是,他们看来看去,都没有看到两位。
杨彦笑道:“别找了,他们肯定是去了人少的地方。”
安然想想也跟着点点头,便来到主席台那边看最后的得胜花魁到底是哪一盆。
一路走来,他们不但赏了花,看了不少仕子的诗文,也听到一些议论,多多少少对这些人有了一定的了解。杨彦的目的也达到了。只等最后的结果出来,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这时,距离主席台不远处的一座假山上忽然出现了一首诗。
众人好奇极了,假山上有一株牡丹不假,但是长得并不好,毕竟土壤少,缺肥,长得很是瘦弱,只开了一朵花,下面还有两个花骨朵。
不过,你别,就那么一朵瘦弱的野牡丹,站得高高的,凌风起舞,倒是别有一番与众不同的纯净娇弱气质,颇为惹人怜爱。
“谁爬那么高将诗文挂上去的?”
“不知道,没注意。”
“看看写的什么?”
“唉,太高了点,看不怎么清楚啊……”
“看样子得爬上去取下来才行。”
此次牡丹会的组办人立即找了人上去将那一首诗文取下来,却不料那人爬上假山的时候抬头一看,继而就目瞪口呆地瞪着隔壁院子。
原来,这里距离隔壁院子已经很近了,而假山又高,层层叠叠怕有五六丈,站在上面,自然将隔壁的院子尽收眼底。
可是,隔壁院子到底有什么,能让人这样震惊?
“喂,兄弟,你看到什么了?”
“是啊,跟我们啊!”
可是,那爬山的厮什么都没,却一个哆嗦差点没直接从假山上掉下来,让其他人更是好奇得要死。
这世上最不能阻止的就是人的好奇心。有那好热闹的,当即便爬上去看,还有些精明的,直接去爬院墙。
而后,所有看到的人都震惊了,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去看。
杨彦和安然也好奇极了,不过他们自然不会去爬假山,也不好意思去爬墙。
这时,有很多人已经在兴奋地讨论了。
“那边是谁啊?这也太没有廉耻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女四男……啧啧……”
“真的?真的?这也太耸人听闻了吧?”
“我也去看看!”
“哪里来的荡妇**……”
“明知道这边在办牡丹会,居然就在那边颠鸾倒凤,倒是雅人啊!啧啧……”
凌云不等杨彦吩咐,就跃上墙头。然而,当他往下一看,也震惊了。
凌云随即便飞快地跑回来,面色很不好看地对杨彦道:“主子,不好了,那边的人似乎是安怡公主……”
杨彦脸色大变,忽然想起刚才安齐和岳父的人在一起,再想起那假山上忽然出现的诗文,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立即带人过去清理了!”杨彦恨得不行,那位姑母也实在太不像话,丢人都丢到长安来了。
接着,杨彦也没有心思留下了,赶紧带着安然和宝儿回宫去。安逸公主要是被人认出来,他也只有跟着丢脸的份儿!
杨彦前脚回宫,凌云后脚就派人回话,安怡公主已经被人认出来了。这也在杨彦的意料当中,竟然岳父大人要动手报仇,自然要将安怡公主的身份暴露出来才能让她身败名裂。
“该死的女人!朕早就该将她处理了的!这下子将皇家的脸都尽了!”杨彦愤恨地拍在桌子上,立即去后宫请示父皇,这不要脸的女人是他姑母,这事还得父皇做主才行!
同时,杨彦也很担心,岳父大人主导了这件事情,暴露皇室丑闻,父皇会不会生气?不!父皇肯定会生气的!
唉,岳父大人这也太沉不住气了!要报仇,直接找他就是了!干嘛自作主张把事情闹这么大?
安然心中也很是不安。虽然现在哥哥当了皇帝,但父皇还在,爹爹这样也太不给皇家面子了!要是父皇恼恨之下不看她的面子对爹爹动手怎么办?
而此刻在牡丹园隔壁,脑子不甚清醒的安怡公主同她的一位新欢三位旧爱都被凌云带领的暗卫带走关了起来。清醒过来的安怡公主面色发白,不是羞愤,而是恐惧。她知道,她给皇室丢了这样大的脸,皇兄和侄儿都不会留下她了。
怎么办?她要死了吗?
不,她不甘心!为什么男人就能左拥右抱,享尽美色,享尽男女欢娱。而她早年丧夫,不过找几个男人派遣寂寞而已,又算什么大罪?
“我要见皇兄!我要见太上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放本宫出去!”
凌云看着到了现在还不知悔悟,不见半点羞愧的安怡公主,冷笑一声道:“公主还好意思去见太上皇?公主还是多想想你的儿孙吧!方才,公主的长孙可就在牡丹园呢!真是可笑!鲁公子原本良才美质堪为国家栋梁,却因为有一个淫荡无耻的祖母羞愤自杀。而真正无耻之人竟然还在这里大吼大叫……”
安怡公主总算还有点人性,着急地问道:“你什么?玉哥儿自杀?你告诉我,玉哥儿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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