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范一燕已经回来了,所以费柴稍事休息后就和范一燕交接了工作,亲自带人前往长河乡查看当地的堰塞湖的情况,因为道路崎岖,路上又遇到了两次余震,众人坐在车里,只听见山上滚落的泥土和小石块打在车身上叮当乱响,一侧车门的挡风玻璃也给打裂了,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顾死命往前开,快半夜了才到长河乡,下车一看,好端端一辆四驱车已经变成的迷彩的,车身的油漆已经斑驳不堪。
当下也顾不得休息,煤管局长老何已经早就到了,大家就一起又上了堰塞湖区。
强烈的地震严重地改变了当地的地形地貌,一整座小山丘已经整个儿的搬了家,堵塞了原有的河道,原有的峡谷又深,此时已经积了不少的泥水,若再积累下去,天然形成的堰塞堤坝抵挡不住,一股强劲的泥石流就会奔涌直下,后果不堪设想。费柴虽然不是水利专家,毕竟是地质学家,对此也颇有研究,最好的办法就是趁现在水压还没达到临界点,想办法在堰塞上打开一条口子,慢慢的将泥水放走,只是这堰塞并不是稳固的堤坝,因此从哪里开口子,开多大合适,都必须经过严格的计算和操作才行,这需要专业人员来实施,可目前费柴身边虽然有几个人,可大多是半瓶子醋,并不是专业干这行的,费柴实在是孤掌难鸣。只得要求加大巡逻力度,沿途疏散群众。这一忙又忙到了后半夜。
到了后半夜,费柴见这边的事暂时只能如此,就打算回云山去,谁知还没上车,就远远的看见一个车队的灯光,足足有六七辆之多,也不知对方什么来头,只得等着,结果车还没停稳,车上就跳下一个人来,随后又是几名穿着迷彩服的军官,原来是周军带来了工兵部队,随性的居然还有省水利厅的几名干部,都是来救灾的,这可成了及时雨。费柴赶紧就把这里的情况介绍了,并要亲自带大家上堰塞坝现场勘查,周军却说:“这儿有我就行了,没必要咱俩都在这儿,而且范县长接到电话,你的老朋友吴总就要到了,你最好下去接待一下。”
费柴一听大喜,笑着骂道:“这家伙!早就该到了!”说着和众人握手告别,匆忙忙又往回云山赶,结果路上路况不好,司机又有些疲劳驾驶,不小心翻了车,好在翻车时已经基本驶离了山区,车的油箱也没有摔破,因此费柴和司机只受了轻伤。于是费柴留下司机在翻车地点做安全指示标志,自己匆匆用随身的救生包包扎了一下,就拦了一辆农用卡车,坐在货斗上就进了城。
才回到指挥所,迎头就撞上了吴哲,吴哲已经知道了尤倩已经过世的消息,又见他一脸血污的,才要询问下,却被费柴一把拉住说:“我不管你这次带来了多少物资,我就给你四个字,板房!帐篷!”
吴哲责怪道:“真是个不要命的,你放心吧,早有准备,其余的货品通过其他公司调配,都知道南泉受了大灾,基本上都是半卖半送,还免费搭建安装,我上头的那个邓董事长也才从岛上回来,表示了一定要全力支持。”
费柴疲惫不堪地往张椅子上一坐说:“那就好,我马上召集城建、国土等部门的领导过来,你把你的人也安排好,组一个小组,马上选址建房。”
这时范一燕款款走过来,把手往费柴肩膀上一搭说:“你就休息几分钟吧,这件事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吴总也是半夜才赶到的,一直也没休息呢。”
费柴这才想起来,对吴哲说:“要不你去我帐篷里休息会儿吧,我那儿条件还不错。”
吴哲说:“不了,我有车,我可以睡车里,不过你那里我是要去一趟的,给倩倩上柱香,看看孩子们。”于是吴哲就暂时告辞了范一燕,和费柴一起来到他的帐篷,才一进帐篷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没有站稳,原来就刚才又袭来一阵余震,但还不算强烈,所以二人也没在意,就跟啥也没发生似的走进帐篷,却见帐篷里只睡着小米,杨阳却不知去向,忙摇醒了小米问,小米揉着眼睛说:“我和姐姐去医院帮忙了,我困了先回来了,姐还在那儿吧。”
费柴这才放心,又让他喊了吴叔叔,继续让他睡。
吴哲恭恭敬敬的点了三只烟,权作香火给尤倩上好了,然后又拉费柴出了帐篷,低声说:“出了这件事,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就节哀顺变吧。”
费柴点头说:“也只能如此了,好在现在事情多,只要我忙着也还好。”
吴哲说:“还是得自我调整才行,咱们虽然看惯了大灾大难和死亡,可以前那都是人家的难,一听说倩倩的事我就想起这要是落我身上,我肯定也熬不住。”
费柴苦笑着拍了拍吴哲的肩膀到了谢。吴哲又说:“跟你说件事啊,婉茹也回来了,跟我一起回来的。”
费柴听了心里一痛说:“她回来做什么?”
吴哲说:“你糊涂了啊,她是香樟村人,于公于私凭啥不回来?”
费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自嘲地说:“瞧我,真的糊涂了。”
吴哲说:“唉……别说这话,开始我不知道倩倩的事,怕你们碰到尴尬,就留她在香樟村了,反正那里也需要人手。而且自从你们上次分开后,她也找了个男的,条件还不错,我是觉得你们还是尽量不见面的好,毕竟现在大家脑子都是乱的,做出的选择未必正确。”
费柴连连称是,又闲聊了几句,吴哲回车上休息去了,费柴却停不下来,又回到指挥部,进指挥部留守的几个人,包括范一燕都趴在桌上,或歪倒在椅子上打盹儿,大家都是在太累了,只要得个空儿,眼睛一闭,就能睡着。
费柴见大家都睡了,也就不敢太大声,就搬了把椅子到门口坐着,来个什么事情就在门口处理了,可大家都已经累了两三天,这又是凌晨时分,估计也都倒下了,来的人并不多,所以费柴一松劲儿,居然也睡着了,觉得身边有人走动时再一睁眼,天已经大亮。
费柴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范一燕就把一张冷水沁过的毛巾扔到他脸上说:“男人是不是越累呼噜声越响啊。”
费柴一边擦脸,一边说:“等这阵子忙过去,非得好好休个假,睡他个三天三夜不可。”
范一燕说:“我现在就想,可是停不下来,头大半年我才离婚的时候老老爹让我调回省城去,多少有点想让我和我老公复婚的意思,我没答应,现在想想,当时若是回去了,也许也并不差。”
费柴一愣,问:“怎么会出这种感慨?”
范一燕说:“相比生死离别,一般夫妻间那点矛盾好像没什么可调和的。”说着,发现费柴的脸色有点不对了,忙说:“别乱想,我就是随便说说,没别的意思。”
费柴强笑了一下说:“没事没事,你说的对。”
两人虽然各怀心思,可却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们感慨,天亮了,大家也都或多或少的休息了一会儿,林林总总的事情又一件件的涌来了。
又忙了一上午,中午的时候,县府食堂的周师傅给大家做了干拌面,虽然还是面,却比方便面要强上许多,更何况周师傅还用面汤加了青菜叶煮了一桶汤,有白有绿的很好看,这若是平时,也未必有多少人喜欢,今天却成了不折不扣的好东西。有意思的是,费柴看见帮着抬汤桶的居然是杨阳和小米,于是就微笑着对他俩说:“怎么?不去医院帮忙了?”
小米抢着说:“我不去了,还是周叔哪里好。”
杨阳等小米说完了才说:“我轮班下午才去。”
费柴敲着小米的脑袋说:“你就瞅着周叔那儿可以偷嘴是不?”
周师傅赶紧护着说:“这孩子懂事,帮了大忙了。”
费柴拌了一碗面,刚要吃,却突然觉得心里一沉,又难受起来,于是又盛了一碗汤,找了个文件夹当托盘端了,也没和众人打招呼,径自出了指挥部帐篷,范一燕见他忽然变了脸色,赶紧招呼杨阳说:“杨阳,快去看看你爸去哪儿。”杨阳赶紧跟了出去,小米也随后赶脚去了。
两个孩子出了帐篷,刚好看到费柴的背影一晃就消失在帐篷后,小米刚要喊,却被杨阳拦住,两个孩子轻手轻脚的跟了过去,却见费柴回到自己的宿舍帐篷,走了进去。杨阳带着小米跟着在后面偷看,却看见费柴把干拌面和面汤都供奉在了尤倩的骨灰盒前,喃喃自语了几声,就坐在床上,双手把自己的脸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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