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柴知道他只的是常珊珊,于是冷笑道:“她在我家的避难屋里,有吃有喝的,让她等等!”然后费柴又走到两个孩子跟前问:“儿子,杨阳,你们知道妈妈是怎么回事吗?”
原本两个孩子喝了几口水,已经稳定了些,被费柴这一问,小米就又哭了出来说:“都是姗姗阿姨害的……”然后磕磕巴巴颠三倒四的说,费柴也听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杨阳咬着舌头,慢慢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让费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昨晚是常珊珊去火车站接的尤倩娘儿仨,因此也就理明正份的在家里留宿,半夜费柴打来电话让她们紧急避险时,开始也都在小区花园里聚着,而且不但自家出来了,把街坊邻居也都叫了出来,只是一等二等地震都不来,大家都有些心焦,打费柴的电话却又死都打不进去了,于是大家等得不耐烦,就陆续开始有回家的了,尤倩是费柴的老婆,当然知道费柴的预警准确率虽然高,但也不是没误报过,况且现在去了云山,设备什么的都不及当初在地监局那会儿,这准确率说不定就又掉了一层,加上坐火车劳顿,因此也顾不得了。却不成想才在床上躺下,就摇晃起来了,又才从床上跳起来,先拖了儿子,又叫了杨阳,就这样比常珊珊慢了一步,一家人挣扎着下的楼时,常珊珊已经抢先一步进了避难屋,而且老毛病又犯了,一进去就反锁了门,任凭三人在外头怎么敲打她就是不开门,只是喊:“我打不开呀,我打不开呀。”
就在这时,第一波震感过去了,尤倩就对孩子们说:“咱们干脆跑到外头去吧。”可是小米已经吓软了脚,哪里动弹的了?于是杨阳就抱了小米,尤倩在前头开道——因为通过前面一轮的巨震,家里的家具都挪了位置了,可是才走了几步,第二波巨震又来了,房屋开始倒塌,杨阳眼快,瞅准一个肯能形成‘三角地带’的位置就抱着小米一步跨了过去,尤倩才一转身就被一根断梁砸倒了。
费柴听完讲述,心如刀割一般,尤倩是个好妻子啊,漂亮,宽容,心地善良,就这么去了吗?想想自己这些年到有很多对不起她的地方……于是强忍了胸口剧痛又问:“妈妈临走前说了些什么吗?”
杨阳说:“让我……照顾……弟弟……”
小米说:“只是喊疼,然后就没声音了……”
费柴一手抱着小米,一手抱着杨阳,三人又痛哭了一场。其实从昨晚到现在,类似的家庭悲剧,相似的哭声在这个小区,乃至整个南泉市甚至更广阔的地域里,根本就没有中断过。
沈浩一夜之间好像苍老了很多,不过他毕竟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虽然也有止不住悲伤的时候,但是他却知道如果不行动,那就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的道理,所以他只要头脑稍微理智的时候,还是做了不少灾后工作的,让小区的人都还有口水喝,有碗儿方便面吃。
费柴现在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只是理智告诉他必须吃,不吃就没有行动力,而行动力就意味着更多的生命获救,可就在他才硬塞下两口面时,又发生了一次较强的余震,有的废墟里又发生了二次坍塌,于是整个小区里又是哭喊声一片,等这次余震过去后,沈浩惊喜地发现,他家的废墟反而震开了一个豁口,于是大声的喊费柴过去看,费柴把方便面往杨阳手里一塞,过去一看,果然还有救,于是又喊了几个愿意帮忙的过来帮忙,经过两个来小时的奋战,沈浩的儿子、父亲和妻子居然都被活着救了出来,而且伤都还不算重,只是失血较多,又惊又吓的又饥渴交加,精神萎靡不堪。
其实经过这半晚上加大半个白天的奋战,小区的人还是先后救出了不少人,费柴还叫人找来水管,顺着废墟的缝隙探进去,给幸存者送了些水进去,暂时缓解一下幸存者们的饥渴和情绪。
中午过后,条件好很多了,沈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台小型的挖掘机和一些工作,大家总算是不再用手刨了,费柴再度指点了挖掘方式和技巧,作为回报和解救家人的恩情,沈浩把尤倩的尸体先挖了出来,可怜尤倩几乎是被腰斩的,不知道临死前受了多大的痛,眼球都快从眼眶里凸出来了,费柴在废墟上生了一堆火,烧了点热水,花了半个小时总算是把尤倩脸上的血污和扭曲的肌肉弄平缓了,至于常珊珊,还在避难屋里关着,那避难屋是整体结构,里面水和食品充足,就让她关里头吧,还有一层意思,费柴是怕若是救了常珊珊出来,自己会忍不住当场把她给掐死。
虽然尤倩出来时已经成了一句冷冰的尸体,但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费柴稍事休息了一会儿,见小区的救援环境已经好了很多,大家都组织了起来,于是就对邱奇的老婆说:“知道不该麻烦你,可还是请你暂时照顾一下我的两个孩子。”
邱奇老婆问:“你要去哪里?”
费柴说:“我的去老岳父那儿,虽然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幸免,可倩倩已经去了,我无论如何要去一趟他们那里的。”
邱奇老婆非常理解地点点头说:“嗯,你去吧,两个孩子我照顾。”
于是费柴又和沈浩招呼了一声,沈浩虽然舍不得他这个主心骨走,但却又没理由不让人家去,转念一想他的两个孩子还在,肯定是要回来的。
两个孩子见爸爸要走,特别是小米,牵着衣襟不肯松开,费柴正待劝时,一辆警车开进了小区,小区上跳下几个警察来,远远的就对着费柴喊道:“费县长!可找到你了。”
费柴一看,打头的居然是包应力,后面两个一个不认识,另一个是孔杰,云山县公安局治安队的副队长。
孔队长跑过来紧紧拉着费柴的手说:“费县长,可找到你了,地震一结束我们就出发,地监局,市政府,挨着找过来,总算是找到你了。多亏了市局的小包带路。”
费柴见是云山来的人,忙问:“怎么样?云山损失严重不?”
孔队长握着费柴的手不肯松开,眼泪都快下来了说:“对亏了您啊,云山房倒屋塌,但人员伤亡我们出发时还不到十个,那都是不听话擅自回家睡觉的,大家都安全,都安全呐。”
费柴长长了松了一口气说:“总算,我总算是救了点儿人。”
孔队长说:“范县长和万书记叫我们来找您回去主持救援工作,大家都说没你玩不转呐。”
这时邱奇的老婆说:“你们光知道让他做事,他说话你们又不听,现在他老婆都死了,岳父母生死未卜,我老公也死了,你们又想起他来了!”原来邱奇的老婆脑子有些简单,把孔队长他们当成是市里的人了。
孔队长立刻撞起天屈来:“哎呀,大姐,我们对费县长可历来是言听计从的啊,对于我们嫂子的事……”他说着,直往小区停尸的地方看。
费柴也解释说:“他们是我县里的人,才说了,那里人员没什么伤亡。”
邱奇老婆虽然明白了,却气鼓鼓地说:“我说吧,按着费县长话就没事,可怜我老公……”
费柴见孔队长是专程来请他回去的,可惜他现在亦有些心灰意冷,就说:“你们也听见了,我老婆已经死了,岳父母也生死未卜,现在我还要去找他们,至于……唉……张市长已经把我免职了,就在昨天的路上。你们回去后跟范县长等领导说说,所有的事情按照应急预案做就行了,既然人员伤亡小,那么做事应该是很容易的,只要保持好良好的社会秩序就行了,这些就要拜托你们了。”
孔队长这次出来是接了死命令的,一定要把费柴弄回去,他为人机敏,四下一看就说:“费县长,您是专家啊,张市长说的话,那是地震前的事,您就算不为云山县几十万人民想想,可我们云山这次受灾小,贮备也充足,就当您带着孩子回咱们云山避难行不?就当为了孩子。”
费柴一听,这话说的还真在理上,云山虽然也免不了房倒屋塌,但毕竟事前有准备,物资储备也比较充足,而且自己回去后怎么也算个头头,在这儿自己就什么也不是了,即便是为了孩子还是回云山的好。于是他一咬牙说:“那好吧,只是我的妻子也要带回去。还有我的岳父母……”
孔队长还没等他把话说话就一怕胸脯说:“包在我身上!我去把二老找着,说句不吉利的话,不管死活都带到您面前来。”
费柴说:“可是你不认识他们啊,而且你也不知道……”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包应力突然插话说:“我知道,我认识,我带孔队去找,您就回云山去吧,您是个有本事的,有您去,不知道又要救回多少人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费柴再也没理由推脱责任,于是和沈浩还有邱奇老婆等人告别,又借了邱奇一辆皮卡,让孩子们都上了车,他自己在车厢里陪着尤倩,把尤倩的头枕到自己腿上,就叫孔杰带来的那个警察开车。
沈浩忽然想起了什么,悄悄问孔队长:“那个,你们县有个吉……吉……”
孔队长就说:“你说的是吉秘书吧,她挺好的,没受伤。”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啊。沈浩自言自语着又去开他的挖掘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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