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平时觉察不到,这一事到临头,费柴才发现,这要知会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而且有的人根本通知不到,比如一直为他提供数据的剑蝶,因为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电话,只能通过网络留言,这大半夜的她也不在网上啊。
等志愿者办公室第二次运算结果出来的时候,费柴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却是常珊珊,费柴也顾不得问她怎么又在他家,只是急匆匆告诉她,今晚先不要睡在屋里了,最好到室外 躲一躲,至少待在避难屋里。
常珊珊想要尤倩来接,费柴却已经来不及了,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朱亚军虽说被费柴逼了一逼,心里也有点着急,但不曾想到事态的严重性,因此去地防处还是慢了,先到的反倒是章鹏,可他现在已经调往办公室,没有地防处机房的钥匙,干着急了半天才忽然想起,因为需要打扫卫生,全局所有的钥匙在门卫那里都有一把备用的,自己身为办公室主任居然忘了这一点,真是急昏了头,于是忙叫门卫拿了钥匙,进机房要查看数据,却发现整个系统居然当机,需要重启才行,于是急忙重启系统,可系统重启后有要求输入密码——这也是上回费柴泄密事件之后搞的花活,章鹏现任办公室职务,哪里有密码?只得一个个的找地防处的人,可怜费柴呕心沥血搞了这个系统,关键时刻居然派不上用场。
费柴见数据峰值越来越高,运算结果一次比一次恐怖,于是决定立刻通知范一燕,于是让志愿者值班室继续坚持接收数据和运算值班,并且通知吴哲等人,水厂的机动力量也紧急集合待命。费柴一边收拾设备往外走,一边给范一燕打电话,请她立即召集县里一般人召开紧急会议,商量是否立刻启动紧急预案,全县避险。黄蕊则紧紧地跟在他后面,却被费柴回头一句说:“你跟着我做什么,先把学校里留守的人全叫起来,地震说来就来的。”
然后下楼匆匆开了车,赶到县政府。
县政府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大家都皱着眉头,还外带着睡眼蓬松。费柴把情况简要介绍了一下,要求全县紧急避险。
范一燕问:“你有多少把握?”
费柴说:“没百分之百,我早就说过,这种事就没有百分之百的。”
万涛问:“那市里知道了没有?”
费柴说:“我和朱局长联系过,他那边还没有消息,但是地监局的系统是我一手搞出来的,他的计算结果应该和我的是一样的。”
范一燕说:“市里乃至省里是一定要汇报情况的,但是县里的事情我们可以自己做主,关键是一定要搞准。”
万涛说:“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是等等,先把我们的发现汇报到市里,看市里怎么决定。”
范一燕看着费柴,严重充满关切地问:“从来没见你这么着急过,你说:凭现在的数据和计算,大地震到底会什么时候发生,震级是多少。”
费柴说:“随时可以发生,最多不超过四小时,震级不小于七级。”
大家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半晌,万涛才说:“费县长,你可一定要搞准啊。”
费柴何尝不知道此时的一个决议是两难的抉择,若是不作出紧急避险的决议真发生了地震,那么这个责任就太大了,可如果做出了没地震,大半夜的把全县人民从床上喊起来,这也不是个事儿啊。于是他说:“我知道,只是一场豪赌。但是我愿意赌一下,因为如果我输了,最多就是输掉我个人的前程,但是如果我只顾着自己,万千的冤魂这笔账,就全要算在我的身上了,相比之下,这还是本儿小利大的买卖。唯一的问题是要拖上在座的各位和我一起赌了。”他说着,看了看众人的表情,又说:“各位,当初凭了各位的支持,我才在云山站稳了脚跟,做成了诸多事业,现在,我还是需要大家的支持,不为我,为了全县几十万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乃至辐射到全市,整个南泉地区,拜托各位了,和我一起赌一把。”
话说出了口,现场却是一片寂静,大家都噤若寒蝉,没一个愿意开口的。看来平时答应了是一回事,真要是事到临头了,这个决心还是很难下的。
费柴见自己千辛万苦一场忙,临了还是办不成,就又长叹了一声,收拾设备说:“既然如此,大家就各自回去休息吧,我还得打几个电话,要个车赶回南泉,我家人可都还在那儿,做不了全县的主,自己的亲人朋友还是要照顾到的……”
话音未落,周军忽然占了起来,他一拍桌子说:“老费!不管咋样,我跟你一起赌一把!”
费柴看着周军,有点感动。他与周军平日里来往不多,也都是工作上的来往,他却在这个关键时候给他这么大的帮助。除了感动,还有点出乎意料。只是周军是负责农林牧的副县长,和费柴加起来的分量,也比不上代理县长范一燕,和主管政法的万涛。但凡是就怕有带头的。周军这一说话,其余几个常委也有举手赞同的了,他们多是本土干部,家人朋友全在本地,对本地人民的责任心要重些。
其实范一燕一开始就是支持费柴的,毕竟俩人除了床上的交情,范一燕对费柴还有几分能力上的崇拜,而且这些年她也在云山这个地方待的烦了,就算是误报了,了不起回省城去,只是她不能急于表态,不能让别人觉得万一误报了是她独断专行的结果,顺便她也想看看费柴来云山几个月到底积攒了多少人气,因此她一开始没有给予表态,让费柴有些失望,不过有了周军一挑头,县里的常委等头面人数表示赞同费柴紧急避险建议的,也有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强,于是觉得火候到了,就举手说:“我同意范县长和周县长紧急避险的建议,我们做领导干部的,要把老百姓生命财产的安全放到第一位,个人的荣辱得失,那都是不重要的。”
她此言一出,在座的观望的,骑墙派也就纷纷举手同意紧急避险。最后万涛也只得举手道:“我还是觉得要等市里的命令下来再说,但我个人服从组织意见,而且我保证在工作上,绝不打马虎眼。”
范一燕心中暗骂万涛是老狐狸,但此时不是争辩这个的时候,于是就拍手说:“那就赶紧行动起来,各司其职,特别是万书记啊,你掌管政法,全县最有战斗力的队伍在你手里,紧急避险是否能成功,你身负重任啊。”
万涛说:“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范县长也要抓紧跟市里联系,及时求得市里的支持与指示。”
于是大家纷纷动了起来,好在紧急预案是费柴亲自过手的,虽然没那么多八股套话,却非常的实用,一旦运作起来,非常的顺畅。范一燕悄悄拉过费柴说:“我可把我给赌进去了,才直接给张市长打了电话,汇报了情况,结果我不说你也想得出来,是地监局的系统才刚刚出了结果,数据上和你一样,但危机程度仅仅是‘有震感’,和你的相差太远了,因此市里也很难做出紧急避险的决定。”
费柴说:“那是因为上回秦中教授带了一帮人来,把系统程序调整儿了,我并不同意这么干,但我已经不在其位,管不了了。”
范一燕说:“张市长等会肯定会打电话来训你,具体怎么办,你好自为之吧,但云山这儿,你放心,我还顶得住。”
费柴看着范一燕,觉得她虽然是从床上被急忙忙喊起来的,也没细致的装扮,却觉得她此刻漂亮非凡,就说:“谢谢你,我都想抱你一下了。”
范一燕藏着笑,皱着眉说:“都啥时候,还这么说话,要是到了明早还是天下太平的话,我第一个就先杀了你。”
费柴道:“那也是我应得的。”
范一燕说:“我看了,不出五分钟,你的电话就会忙的发烫,你等着吧你。”
费柴说:“那是一定的,现在都已经没完没了了,不过我还是要去一趟市里。”
范一燕说:“张市长正找着你骂呢,你还找上门去?”
费柴说:“非去不可,不但要去张市长那儿,还得去地监局,我必须得和地震赛赛跑,争取说动市府一般人,让市里甚至南泉地区都把紧急避险运作起来,这是救人啊。”
范一燕说:“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费柴说:“不行,你是云山的一把手,你走了,这儿就乱套了。”
范一燕知道拗不过他,而且市里也确实需要去一个人亲自举证做说服工作,于是就说:“那你开52号车吧,那是四驱的。”
费柴到了谢,拿了钥匙,把自己车里的东西都搬到52号车上去,正在这时黄蕊急匆匆的也赶来了,见费柴要走,就说:“费县长,学校那边都安排好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费柴说:“回市里,你也跟上一起吧,说不定可以做做蔡市长的工作。”
黄蕊说:“那女……蔡市长还在省城呢。”
费柴一拍脑袋,那女人在省城等着嫁人呢,自己居然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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