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费柴坐羽西咖啡屋里,他浑身松垮垮的,好像是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都陷沙发里,两只眼睛虽然睁着,却毫无神采,就像是一对死鱼的眼睛,翻着白,毫无活力。面前的咖啡早已经冷了,他也不乎。
“你的传记要上架了。”我已经是第四次对他说这句话了,可是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好像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没办法,我只好踢了踢他的脚尖。
“你看着办呗……想上就上。”他终于开口了,与一晚上的沉默相比,我看见他居然说话,就好像看到死人从墓地里爬起来一样的惊讶。
他说着话,把身子往起来撑了撑,端起面前的冷咖啡有盐无味地喝了一口,又放下,然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瘫软沙发里,就好像是一只气球才刚刚漏了气一般。
“干嘛?”我笑着调侃道:“怎么一下子没精神了?是被谁榨干了?情人还是老情人?”
“你完儿蛋去吧!”费柴爆了一句粗口,然后说:“看天气预报了没?”
我很诧异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因为他是个地质学专家而不是气象学专家。
他见我满脑袋问号,就冷笑着说:“不知道你看没看,反正我看了,而且连气象部门发言人的特辑也看了。”说着,他顿了顿说:“没想到啊,天气预报也成了世界『性』的难题了。”
“原来症结这里啊。”我顿时明白了,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原来科学界有关‘世界『性』的难题’上也是有争论的啊。于是我笑道:“我说柴狗子,就许你们地震预报是世界『性』的难题,就不许人家也是啊?做人要厚道,不能太甄子丹,知道不?”
费柴再次坐了起来,依旧是招牌似的冷笑说:“世界『性』的难题我是不乎啊,其实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相信,自古道成事人,谋事天,虽然有宿命的意味,但是人的事情都没做完,一味的埋怨老天又有什么意义?我只是不想让‘世界『性』的难题’这句话,成为一句推诿责任的理由罢了。”
原来费柴还是费柴,他一点也没有改变。
“我曾经想成为一个官僚。”他接着说道,刚才那一口咖啡仿佛起到了酒精的作用,他的脸颊居然开始发红“可事实证明我终还只是一个搞技术的,所以我无论怎么想改变自己,可到了关键的时候还是会按自己内心深处的东西做事,为此我会失去很多,不过失去些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损失。”
这就是我佩服他的地方,他做得到的,我肯定做不到。我曾经无数次的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随着时间的流逝,曾经清澈透明的眸子,日渐浑浊,透出的光芒也日渐贪婪、市侩和庸俗。没办法,这是生存的代价,这个日渐沉沦的世界里,我得活下去,养家糊口。我自问没有勇气向费柴那样关键的时刻振臂高呼,我只能躲自己阴暗的小书房里,用一个沾满的油渍的键盘记录一些东西,然后把它篡改变形,还美其名曰:迎合大众。
这个世界,既然我已经无法改变,我只好去适应它了。我心里明白的很,表面上看去,我有体面的工作,不错的收入,参加一些社交活动也受人尊重,可是真正被这个社会阴暗面所吞噬的是我,而费柴,虽然看上去颓废落魄,却依旧是个斗士。
我不是斗士,那样的生活太苦了。
费柴伸了一个懒腰说:“我得回去了。”他说着,指指地下“我得继续去盯着它,从古至今它从未被征服过,现的它只是睡着了。”他拿过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记事本丢给我,我伸手去接,却没接住,记事本先茶几的边角上撞了一下,才落到地上。
我去捡记事本的时候,费柴站起来走了,没和我说再见,我也不强求,因为和他相比,我只是个俗人。我捡起记事本,翻看了几页,没错,是他的笔记。我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早先还担心他不会再为我提供素材了呢,要是那样,书上了架,我拿什么销售啊。这下可好了,就凭这一本厚厚的笔记,码上百来万字那是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我把记事本塞进挎包,然后去柜台结了账就回家了,今天还没,回去还得抓紧啊。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