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危险已至,刘桑二话不说,搂着胡翠儿一纵,以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脱身而出。回过头时,蛊雕已将嬴鱼用利牙咬断,大口吞下,鱼血染红了海水。
刘桑心想,原来畜类太有灵性,却也未必是一件好事,这嬴鱼要是灵性少些,看到蛊雕冲来,出于动物的本能便会逃窜,现在它灵性太足,深知蛊雕可怕,反而被吓得动弹不得。
蛊雕发出婴儿哭啼般的吼声,拍水追来,远处,六异凶魔亦发现有人窥探,其中淫魔杜、金魔沉、血魔娇三魔率一批乖龙追来。刘桑暗道不好,此时此刻,最糟糕的事是被六异凶魔发现,比起被六异凶魔发现还更糟糕的是被凶兽蛊雕发现,比起被凶兽蛊雕发现还要糟糕的,是被蛊雕和六异凶魔同时发现。
他一声大吼,魔神之力裹着气劲轰在海底,污泥乱起,搅得海水一片混沌。
胡翠儿暗自佩服,蛊雕就在身后,刘桑不急不躁,想到的不是逃窜也不是反击,而是学喷出墨汁的墨鱼,先将海水弄混,扰乱蛊雕和六异凶魔的视线。
狐族原本就擅长幻术与魅术,借着海水一片混沌,胡翠儿再施幻术。
等污泥渐乱,六异凶魔和那些乖龙赶到时,刘桑与胡翠儿已不知去向。
蛊雕吸着海水,发出阵阵婴吼,海水在它身边一阵阵的扩散,却是徒然暴怒。
六异凶魔无法,只好命一众异鬼门门人,四处搜寻……
***
蛊雕在海中游动,那些乖龙亦是不敢靠近。
直至远离鲛宫时,腹下一块淤泥忽地脱出,从它身后悄无声息地离开。
刘桑弄得海水混沌,却是不逃,反而借机“贴”到蛊雕身上,胡翠儿又弄了一些幻术。六异凶魔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大胆,那些乖龙根本不敢靠近蛊雕,而蛊雕由于“灯下黑”,更看不到自己腹下,于是被他们躲过一劫。
憋气太久,刘桑已开始坚持不住。
胡翠儿念动巫咒,海水分开一些,一团水泡将他们裹住,刘桑感觉好了许多。
水泡在海中漂浮,胡翠儿却是忧虑。这片海域位于两条流沙河之间,没有那只嬴鱼,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脱出这里。
刘桑亦是担心,照刚才的情形来看,鲛宫似乎被攻破未久,但召舞小姨子去了哪里?又是否有危险?
两人快速商量一番,胡翠儿问:“现在怎么办?”
刘桑心知这里既已落在六异凶魔和那些乖龙手中,待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于是问:“那只蛊雕并不是鲛宫的?”
胡翠儿道:“当然不是,我以前也多次来到这里,并没有看到这只凶兽。”
刘桑道:“那我们就一直跟着它来,它多半知道出去的路。”
两人手牵着手,裹着水泡,一同施展遁海鲤游术。
蛊雕虽然凶残,但身体太大,且毕竟是兽而非妖,智商还不如那只嬴鱼。两人借着狐尾娘的幻术,藏在它身后,不让它见着,就这般一直跟着它来。
远处本有许多乖龙四处搜寻,这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蛊雕游荡许久,最后竟从流沙河底一处隧道钻过。看着头上滚滚的流沙,两人心知他们的决定是对的。
穿过流沙河,蛊雕浮出水面,婴儿般的大叫两声,惊得鱼群乱窜,继续往前游。
胡翠儿道:“桑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刘桑沉吟一阵,道:“不如继续跟着它。”
胡翠儿道:“这是为何?”
“不跟着它又能去哪里?”刘桑苦笑,“我们好像离凝云城和赵岛主更远了。”
胡翠儿大惊:“公子的意思是……”
“鲛宫周围有两条流沙河,”刘桑叹气,“我们刚才穿过的,好像不是我们来的那条。”
胡翠儿哑口无言……大海深处方向难辩,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身在何处。
但是拥有四魂八魄的刘桑,其感知力极为了得,对此却是比较确定。
如果说,他们刚才离回家的路只是隔着一条流沙河,那现在隔了两条流沙河,显然已是变得更加糟糕。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先设法游到陆地,再从陆地回去,但在凝云城讨论海路时,刘桑便已知道,这两条流沙河虽然离和洲更近,但却是以两条弯弯曲曲的弧线将和洲和扬洲的外海分开,要想到陆地,他们很可能将不得不游到扬洲去,那显然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继续跟着蛊雕。
没有嬴鱼可以骑乘,纯靠精气游着,纵然有龙蛇八术中的“遁海鲤游术”亦是让人吃不消,好在刘桑的“御气逍遥法”已有小成,源源不断地将魔神之力转化成他的逍遥真气,倒也勉强支撑。
似这般过了许久,蛊雕到了一座海岛旁,婴儿般哇哇地叫了几声,潜了下去。
一人一狐对望一眼,既已跟到这里,干脆以遁海鲤游术跟着继续往下潜。
海底的岩壁处竟然有一个拱形的大洞,他们跟着蛊雕钻了进去,浮出水面时,发现这里乃是一座环形海岛。
此时天色已暗,岛上却有惨叫连连,嬴鱼本是带翼海兽,拍着翅膀笨拙地飞到岛上,扑腾了几下,于是有人前来喂食,喂的竟是一具具人类又或人鱼的尸体。
由于又渴又饿,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岛,岛上的又是什么人,他们还是悄悄潜了上去。好在现在已是深夜,这些人也没有想到茫茫大海中,会有人跟着蛊雕到达这里,自是没有人发现他们。
此处以前应该只是一座荒岛,只是最近才开始住人,许多地方仍是杂草丛生,乱林处处,他们找了一条溪流,喝了点清水。刘桑一边喝一边感叹,这种看着身边尽是水却又不能喝的感觉,以前只在书里见过,没想到自己也会遇到。
这个时候不由又怀念起夏召舞来,修玄术果然还是有好处的,召舞小姨子要是在这里,利用她的五彩灵巫顺逆法,在沙漠里只怕都不会渴死,而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凝结水气,结冰化水,显然也没有问题。
至于他的“御气逍遥法”,虽然是玄武双修,他深信一旦练成,其奥妙处绝不在五彩灵巫顺逆法和太玄冰晶法之下,但现在只是真气初成,还无法自如使用。
他们趴在一处满是葛藤的峰头,一边以狐族秘传的窃风兔视术警觉周围,一边借着月色查看下方,二十多只乖龙飞来飞去,峰底用栏栅圈养着许多老弱妇孺。而关押和看守这些妇孺的,都是一些丑陋而怪异的家伙,操纵着一骨骨尸体和骷髅,让人望之生畏。
胡翠儿低声道:“这些全都是异鬼门的人,异鬼门的人时时接触鬼气,再正常的人都会变得阴阳怪气,丑陋不堪。”
刘桑道:“那被他们关着的这些又是谁?其中大多数衣着相似,似乎是同一个族里的。”
胡翠儿讶道:“这么远的距离,我只能看到好多人被关在那里,哪里看得清他们的衣着?桑公子好眼力。”
刘桑道:“我也看不清楚。”
胡翠儿错愕:“那公子又说他们衣着相似,是同一族的……”
刘桑道:“不同族群又或是不同阶层,会有不同的风俗习惯,就比如儒生常穿宽袖、深衣,武生爱穿箭袖、短襟。又比如先秦时的楚国人士爱风雅,逢人作揖,鲁国好周礼,规矩繁多,秦国却被视作蛮荒,全无讲究。这些衣着和风俗习惯的不同,对人的影响极大,我虽然看不清他们的穿着,但看他们的举止动作,有一些微妙的相似之处,显然是有着相同的风俗习惯,所以我说他们是同一个族的。”
胡翠儿暗自诧异,心想这道理说的简单,但有几个人真能隔的这么远,就凭着那一个个月色下的身影,判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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