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在一旁笑应道,“我何尝不是这样说,姑娘一时玩心起,就这么着了。”
“什么不好玩,偏拿这样的事儿玩?”齐氏笑睨了单小葵一眼,叙了几句闲话儿,便叫刘妈过到西院去商议二人的亲事。
单小葵笑嘻嘻地看二人去了西院,回头向兰香笑说道,“你就给个痛快话儿,早先刘妈说过刘三郎,也早和他家透了信儿,你到底愿不愿意?若愿意,你们两个的事儿,就一起办了才好。”
兰香红了脸颊,低头踟蹰一会,嗫嗫地道,“姑娘拿主意就是了。”
单小葵看她面色并无不愿之态,笑微微在桌前坐下,看着兰香推心置腹地道,“我看那刘三郎是极不错的,相貌家境还在其次,重要地是他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有些担当的。男么,若不能万事求全,有担当是第一位地,便是穷日,有他在前头顶着,你也少作些难。没得象有些不成事的人,自已整家的吃喝玩乐,家事一概不管,倒叫你辛苦操持,苦苦持撑家业。”
说得兰香噗嗤一声抿嘴笑了,侧耳听听外头无甚动静,边去倒茶,边悄笑道,“我倒不知姑娘这些话儿是自哪里听来的,或是因为什么事儿自己个悟的?”
单小葵嘻嘻一笑,没作答。只是见多了,看多了罢了。
兰香替她倒了茶,在她对面坐下,含笑看着单小葵,心思又飞到那时在杭州。送到孟家兄妹后柳墨翰问的话上面儿去了。那二少爷虽没直问,句句却都是在问孟少爷对姑娘如何的话。她们自然也知道因何问。却不知如何作答!若说有些什么,其实也不明显。算到因姑娘和孟姑娘相熟,年龄相访。把她作妹一般看待上头,也说得过去。
何况孟少爷那样的人家儿,又生得那样好,怎会相中姑娘?姑娘虽生得好些,到底年岁还小……就更别提两家的家境了。
但从姑娘这边来看,或有几分动心,也不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样的人。相貌好,才学好,家世也好,又时常帮衬自家,这样的人叫人不动心也难。
兰香默坐了半晌,本是打算试探着问一问,却又知自家姑娘在这上头从不吐半句,没得原没这想法的。【叶*】【*】一问反倒勾起她什么想法了,在心中忖夺半日,终是没问出口。
只是因此却不免暗暗忧心。将来她的归宿到底如何。
刘妈和大太太齐氏在西院略议了议,趁下午家中无事,便往余春生家去,略略透了个口风。春生嫂正因二郎有话似说不说的,心中纳闷儿,一听刘妈的话,登时恍然大悟,待人走后,笑斥了二郎几句闷葫芦,便去大眼嫂家。寻她过来说合。
大眼嫂忙让她到堂屋,笑道,“我往常就冷眼瞧着他俩是有那么些意思。那柳姑娘和刘妈只作看不见似的,想来是有门儿,与你说过,你还偏不信。如今怎样?”
春生嫂落坐,抿了抿耳边的碎发笑道,“我自然也是瞧出来些,只是怕她家那样的人家,柳姑娘对两个丫头又那样好,人家瞧咱们不起,突然的开口说结亲,倒似高攀了一般,叫人怪没意思的。”
“这倒也是。柳家虽败了,到底有那么一门富贵亲戚,想来眼界高也是有的。”大眼嫂笑着附和几句。便和春生嫂现拿了皇历来查,“十二倒是个好日。即那边吐了口,咱们就紧着办。”
这边刘妈回家和齐氏与单小葵说了春生嫂的话儿,齐氏也笑,“即这样咱们也就紧着张罗。”议了一回闲话,单小葵自西边院过来,见菊香正在厨房忙活。
自来到这边一年多来,菊香和兰香洗衣做饭针钱活计样样不拉,偶尔还要去田里搭把手儿,虽说重大活计不用她们做,到底也不如在杜府时那般享福。一双细嫩的手,如今已和地道的庄户人家一般粗糙了。
立在厨房门口看了半天儿,想说些什么,终是不知从哪里说起。自己回到堂屋将自府里带出来的银,并今年一年赚得的,一并拿出来数一数。
早先带来一千三百两的银,买田买花苗盖院,这三大项合起来,一共花去近五百多两。这一年赚得却也有限,统共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两。
还要除去吃穿日常用度等,那一千三百两银如今只余一千一百多两。
她盘算许久,狠狠心,取了一百二十两银出来。二十两银给菊香做嫁妆家具并置买衣裳。余下的一百两银,就悄悄的与她傍身。
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这算是与她留一条后路罢。[ ~]
至于兰香,也和菊香一样,也是一百二十两。又拿出二十两银做过年的使用。将余下的近九百两银重新包好,藏到箱底下。
晚饭后,将菊香和兰香并刘妈三个叫到室内,把她的想法与三人说了,因笑道,“刘妈是要跟着我的,将来我是要与你养老送终地,有我一分的银,便有您老人家一分。菊香兰香跟着我这么久,没享过什么福,却受了那么些委屈,我也没什么好回报你们地,这银是我的心意,你们悄悄的收好,莫叫人知道了。将来实在遇着什么事儿时,好拿出来应急。”
说着将两份银推与二人。
菊香和兰香登时红了眼圈,赶忙往回推,连连摇头道,“姑娘这是做什么?我们便是嫁了人,也是不离姑娘的。再说我们有什么功劳,当得起这么些银?”
单小葵笑着把银强推到二人跟前儿,“有没有功劳我心里自然知道,不要你们教我!”
刘妈坐在一旁,看了看抹泪儿的菊香兰香,又看看单小葵。半晌推二人道,“姑娘也是好心,与你们日后过日安排个后路,哭什么!便是嫁了人。一时下哪里就要分开了?还不快谢姑娘!”
“若……若要离了这里,我就不嫁了。”兰香抹了半晌泪儿,眼圈红红,眸晶亮看着单小葵说道,“菊香不论如何,总还是在家里,离家这么近。我……”
她话没说完,单小葵噗嗤一声笑了,拿手刮她的脸笑道,“你的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倒想得远,是不是想说石至镇离家太远?可见你是早上了心的!”
刘妈和菊香也笑。把兰香笑得臊红了脸,不敢来抓单小葵。反倒向菊香肋下抓去,菊香边笑边躲,口内说道。“姑娘赶快谴人去那家儿说说去罢,有人急了!”
单小葵往床上一靠,嘿嘿地笑道,“再急也要先打发你出了门,咱们一宗一宗的来。也省得叫你们在背后说嘴,说我不重视你们地亲事,倒象赶着你们出家门儿一般。”
“我看是你急了才对!”兰香臊红了脸,笑红了脸,斥了菊香一句,挑帘出去了。
菊香整整衣裳。脸色红红地描了眼桌上的漏刻,抿嘴儿笑道,“天也晚了,姑娘歇着罢,今儿叫刘妈陪姑娘睡罢。”说罢便跟着兰香出去了。
刘妈笑着起身,要去拖小木床。单小葵笑道。“今儿您老人家陪我睡大床罢。天怪冷的!”
刘妈也正想和姑娘说说心里话儿,想了想,便放回小床,将被褥抱到大床上,出去瞧了一回院门儿,这才回来下了门闩,进了里间儿。
一时上了床,刘妈在黑暗中叹息道,“原想着与她们两个相看个老诚实干的人家儿,离姑娘近些,可一辈跟在姑娘身边儿帮衬着。如今看来,再近的人家儿,只要嫁了人,就是旁人家的人了。想叫她们长长远远的跟着,再不可能。”
“这话倒是。”单小葵也叹,先前只顾说她俩的亲事,直到方才分银时,才惊觉,这件事儿过后竟要分开了,不但菊香兰香不舍,她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往后日如何,就要看她们的造化了。做了人家媳妇,怕再没有在姑娘身边自在了。”刘妈又是长长一叹,声音极是惆怅,“原先我想着她们两个终能陪着姑娘一道往旁人家呢。如今……”
说着她翻了个身儿,借着外头朦胧月色,望向床里侧,黑暗中隐约只能看到一个少女面庞的轮廓,支着头瞧了半晌,突然轻声笑道,“……丫头们的事儿有了眉目,姑娘的事儿终究怎么样呢?原来姑娘小,这事儿倒不急,如今十四岁生辰都过了。展眼已是大姑娘了……”
刘妈声音落地半晌,不见有人应声,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姑娘,可是睡着了?”
“没。”单小葵在黑暗笑了笑,把被往头上拉,故意打了个哈欠道,“还早的事儿,这么提他作甚?困了,睡罢!”
“哪里还早?”刘妈今儿一是因菊香兰香的事儿,有所触动,二来趁黑胆壮些,有些话也容易说出口,闻言支起半个身,看着黑暗中朦胧的人影说道,“嫁人是一辈的大事儿,夫家家人如何,这人的品性如何,都得细细查访,不早些留心些,等到了跟前儿,可哪里去寻个合适的人?没的因为急着嫁,倒看错了人!这样的事儿也不是没有。咱们家如今落败了,穷些,也不图什么高门大户的结亲,但总得图一个人品好!”
单小葵见她精神头极好,只得拉下被,也侧过身,以手支头对着她,笑道,“您老人家说得头头是道的。那您说这事儿如何办?这样的事儿没有问我的道理,叫人怪臊得慌!”
刘妈一怔,抿嘴笑了,“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姑娘莫怪。还不是因自咱们出了府,事事都是姑娘拿主意,听惯你吩咐,如今可不自然先问你么?”
说着一叹,拍拍单小葵叫她躺下来,自己也躺了下来,望着黑幽幽的帐顶,出了一会神,把脑中认得的一些人一个一个过了个遍儿,猛地想到一个人儿,自己在心里忖度了半日,试探着缓声说道,“说起来与咱们相识的人家,孟家少爷、季家少爷还有那位韩少爷都是极好的人。可惜,孟少爷年岁大些,韩少爷腿又有残疾,算来算去,季家少爷年龄最合适……”
单小葵忍不住笑了,“您也真敢想!这些都是些什么人?还有,那季家是什么门户,季二老爷可是京城的兵部侍郎!”
“是了。”刘妈恍然遗憾一叹,“皆是季少爷和季姑娘不拿架,我倒忘了这一点。”
单小葵忍不住拍她道,“行了,您睡罢。我又不是三伏天里的一块生猪肉,在家略放一放,就坏了。急什么?”
说得刘妈轻啐她一口,说她胡说。
然后又继续往下想,想来想去,认得的人里头,竟没一个合适的。不是门户比自家高一大截,便是乡庄里的人家儿。不觉气馁地长长一叹,和单小葵说道,“不若来年开了春,我寻了媒婆来,叫她与姑娘留意留意?”
“行了,您老人家睡罢。”单小葵不由的笑推她一下,“单菊香和兰香的事儿,咱们就要忙活一阵了。眼瞅到年跟儿,咱们种的那些水仙与盆栽之类的已开卖。打了春后,又有红梅腊梅等。再往前又要除草浇水上肥的。这几样活计一上来,再加两个丫头的亲事,你可还忙得过来?”
“这也是。”刘妈不甘心地叹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一时下哪里睡得着,躺在那里胡思乱想起来,想来想去,就又想到她说的那几人身上去。
再细品姑娘的往日种种行径,算起来,竟是与孟家的来往多一些,自己不由就怔了神儿。一时想不可能,一时又想倒也有几分可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鸡叫两遍时,才略有些困意上头,带着些模模糊糊的想法,沉沉睡去。
单小葵听到身侧的人平稳呼吸声起,才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盯着床帐怔怔神出。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