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听纪氏这般说,心中虽然有些生气,但纪氏毕竟是他的娘亲,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微微皱了眉头,继续问道:“那皇宫里就没有一点消息传来?”
纪氏摇了摇头,回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有些奇怪了,琉璃刚进宫那会儿,宫里时常会递些消息出来,可后来就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不然我多少也能记着她一些。[]”
纪氏这般一说,朱祁钰倒是微微松了口气,至少皇上还没像莫昇猜想的那样,直接就宣布了黛儿的死讯,而只是封锁了黛儿逃出宫的消息,这样一来,自己的计划就又多了几分成功率。
纪氏看着朱祁钰这般关心郝黛,微微有些吃味,但想着郝黛毕竟也是朱祁钰明媒正娶的妻,便出声建议道:“你这么念着你媳妇,这几日就求了皇上让她出宫吧,现在你和你父王都回来了,皇上也没什么理由再让琉璃留在宫里了。”
朱祁钰的脸色顿时一黯,没有说话,一旁的朱凌裕自然知道个中缘由,立马开口转移话题,“这个事情不着急,明日一早我还要和钰儿一起进宫面圣,今晚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慢慢商量。”
纪氏看着朱凌裕和朱祁钰那有些憔悴的脸颊。也心疼地连连点头道:“那就赶快回房去休息吧,可莫要再累着了。”
朱祁钰与纪氏行了礼,便神色怏怏地回了房。但这个晚上,他却注定是无眠的,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朱祁钰就起来了。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换上朝服,面色肃然地与朱凌裕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叶*】【*】
马车里,朱凌裕与朱祁钰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矮几上放着几根几张长的荆棘,上头长满着尖锐的小刺,看着很是渗人。
朱祁钰伸手要去拿那些荆棘,而朱凌裕却是突然伸出手,紧皱着眉头,按住他的手问道:“一定要这么做吗,其实你也不必做到如此的吧?”
朱祁钰知道朱凌裕是担心自己。故作轻松地与他笑道:“父王您放心吧,就这么几根小小的荆棘,不过就是一些皮肉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在聊洲连那么严重的伤都受过。还会怕这些吗。”
朱凌裕见朱祁钰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便也不再继续劝说,松开了手之后,却是微微偏过了头去,似是不忍心看接下来的场面。
马车到了宫门口的时候。天光已是大亮,当朱祁钰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守宫门的那些士兵和出来接大臣的宫女瞬时都呆住了,只见朱祁钰穿着一身如亵衣一般轻薄的白衣,而最让他们惊讶的是。朱祁钰的背后竟是绑着满满一大捆的荆棘,那一根根尖锐的小刺刺破薄薄的衣衫,扎进了朱祁钰背后的肉里,透出星星点点的猩红,看着甚是触目惊心。
一众人似是吓呆了,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朱祁钰已经大步走进了宫门。
朱祁钰因为没有被认命官职,所以并没有上朝的资格,今日虽是皇帝召见,但也要在大殿外等待着皇帝传召,他这一身骇人的装扮站在大殿门外,倒是惊着了一干守在门外的太监们,但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问一句,毕竟朱祁钰现在这模样实在是太有杀伤力,让人不敢靠近。
终于,殿内的太监扯着奸细的嗓音宣朱祁钰觐见,朱祁钰拂了拂身上的白衣,便大步走进了殿内。【叶*】【*】
在一众武大臣或惊诧、或不忍、或疑惑的目光之下,大步走到了殿中央,脊背挺直地跪在地上,朗声开口道:“臣朱祁钰与陛下请罪!”
“祁钰这话说的朕有些糊涂了,你此次与皇叔剿灭天地盟叛匪,本是大功一件,又何罪之有呢?”朱梓骁嘴角含笑,态度亲和地与朱祁钰说着,他在看到朱祁钰这般模样进殿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只是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来些许危险的信息。
“臣有罪,臣之妻郝氏未经陛下允许,私自出宫,本已犯下欺君之罪,但吾妻是因为知道我伤重,生死未卜,这才会犯下此罪,夫妻本是一体,吾妻之罪自然就是我的罪过,只希望陛下能够饶恕吾妻之罪,臣愿意一并承担罪责。”
朱祁钰的话一说完,殿内的大臣们已是纷纷低声窃窃私语起来,言语中多是钦佩郝黛的勇气,也赞扬朱祁钰与郝黛的夫妻情深。
朱梓骁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的笑容越发冰冷,他倒是没想到,朱祁钰回给他出这招,以为这样就能让他放过郝黛吗,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朱梓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龙椅的扶手,敛去了笑容,缓缓开口道:“本来看在皇叔与祁钰你剿匪有功的份上,朕是不想在这么多大臣面前提这件事的,但既然你都已经说出来了,那朕也无需再帮你隐瞒,郝氏为了能逃出宫去,杀死了伺候她的四个宫女太监,还打伤了朕的许多暗卫,祁钰,这等恶妇,怎还有资格做燕王世的正妻,朕本是想暗中将她处置了,事后再告诉你,也好让你不会太过伤心,现在看来,那恶妇定是去聊洲找你了吧,你莫要被她骗了,快快醒悟吧,只要你撇清与那恶妇的关系,朕保证,定不会牵连你与燕王府。”
朱梓骁这话一出,底下的大臣们更是惊诧不已,不过也大多对朱梓骁的话保持着怀疑的态度,毕竟郝氏原先只是个养在深闺的女,哪里会有那种本事,又是杀人,又是打伤武功高强的暗卫的。
“陛下,臣妻温柔贤淑,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会杀人呢,臣想这里头定是有些误会。”
朱梓骁冷哼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郝氏自然是没那个本事,可据朕所知,她身边可跟着一个苗女,那苗女心狠手辣,又擅使毒驱虫,那几个红女太监都是被那苗女下蛊致死!不然你以为就凭着郝黛一人她能轻易地从皇宫里逃出去吗?”
听朱梓骁将蓝贞都拖了出来,朱祁钰终于皱起了眉头,却是依然镇定地朱梓骁辩驳道:“皇上,臣相信臣妻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那些宫女的死应是另有原因。”
朱梓骁眼中寒光一闪,声音冷冽地与朱祁钰质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朕是在诬陷她喽?”
朱祁钰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神色凛然,似是默认了朱梓骁的问话。
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寂静,大臣们均是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那龙椅上年轻帝王的神情,一派噤若寒蝉的模样,朱凌裕一见朱梓骁要发火,立刻站了出来,跪在朱祁钰身边,与朱梓骁请罪道:“请皇上恕罪,祁钰只是关心则乱,并没有质疑皇上您的意思。”
朱梓骁深深吐了一口气,语气冷冷地开口说道:“来人,燕王世朱祁钰冒犯圣听,压入大牢。”
朱凌裕一听这话,立马更着急了,正想再求情,朱梓骁便又是补了一句,“若有人胆敢替他求情,一并压入大牢。”
朱凌裕神情挣扎了一会儿,不说话了,心想着要是连他都进去了,那谁来救他儿,这般想着,便给了朱祁钰一个安心的眼神。
朱祁钰却是丝毫不畏惧,不等那些禁卫军过来,便已经站了起来,抬头直视着朱梓骁的眼睛,说了一句只有他与朱梓骁听的懂的话,“皇上,您是这天下的主宰,您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但臣还是要与你说,强留在您身边的,却并不是您真正得到的。”说完便被禁卫军带了下去,朱梓骁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了,双手紧紧抓着椅的扶手,眼睛里似乎有狂风骤雨在酝酿,沉默许久之后,才又冷声开口道:“郝卿家。”
“微臣在。”郝东成几乎是蹒跚着走出来的,从朱祁钰和朱凌裕提到郝琉璃开始,他头上的冷汗就不停地流着,他一直缩着身,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怕这个嫁出去的女儿会连累到自己,本以为朱祁钰被禁卫军带了下去,皇帝一时半会儿应该想不起他来,此刻猛然被叫道名字,那回话的声调都害怕地变了。
“郝氏琉璃欺君犯上,罪不可恕,按律罪当诛九族,朕念郝卿家为官多年,并无大错,特赐男流放三百里,女充作官妓。”朱梓骁没有一丝感情地就定了郝家满门的罪。郝东成听着这结果,几乎已经要瘫倒在地上,强撑着与朱梓骁谢了恩,便又有禁卫军上殿将他带了下去。
处置完郝东成,朱梓骁的神情似乎甚是疲惫,挥了挥手,十分焦躁地说道:“朕累了,退朝吧。”
武百官这才俱是松了口气,跪下来恭送朱梓骁离开,起身之后,俱是围在一起唏嘘着郝家的结果,顺带决定回家好好管教儿女儿,不能步了郝家后尘,那朱凌裕却是板着一张脸,没有跟任何人说话,脚步急促地离开了。(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