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玉似乎也为阮天心的勇悍所摄,竟然没有追下去,只凌虚站在水面上,看着这朵朵红莲由浓而淡,终归于水。长袖飘飘,竟似连心思也溶归湖波中去了。
阮天心挟着朝颜在湖面上疾掠而过,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神色仍是冷冰冰的,毫不动容,仿佛这伤势根本不在她身上一般,连血迹都不擦。鲜血不断从她眉间额上的伤口处涌出,将大半个脸都遮住了,看上去就如同夜魔罗刹。
朝颜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她,心中极为惊讶,却不敢说出来,怕阮天心一生气,又不知拿什么出来扎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这女人明显是冲着她而来,究竟是哪里招惹了她,朝颜百思不得其解。
朝颜后悔学艺不精,当年母亲怪她不肯专心习武将她吊起来打的时候,夙澜都会偷偷将她放跑,无限纵容着。而朝颜也认定了夙澜,以为他会无时不刻不跟在自己的身边,保护自己……可是现在,又怎么办?有点想夙澜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找自己,还是怪自己不听话独自生闷气。还有那个怀玉,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救自己?明明他也曾想要杀自己的……难道那晚是撞破了他的秘密,所以也来杀人灭口?
朝颜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忽然身体猛的一坠。
原来是疾行中阮天心跌了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扑通一声掉在水中,就此动也不动,一只手却还是紧紧抓住朝颜。把她也拖得直往下坠去,赶紧用足力气手脚并用地往上游,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大大喘了口气,暗自庆幸没有淹死。再看阮天心时,银牙咬碎,面如淡金,已经连气都没有了。
“死了?”朝颜这一惊非同小可,赶紧摇晃了她几下,阮天心身躯僵硬,就如同木头一般,什么动静都没有。
朝颜不屑的撇撇嘴,裹起湿漉漉的衣裙就走,嘴里嘟囔着,“让你害本宫,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话说了一半,又倒退回来,用脚踢了踢阮天心,仍是毫无反应。
朝颜蹲下身,用力推她:“喂,你这人怎么回事?你虽然要杀我,但我也没怪你啊,你要我的令牌,我也给你了,你为什么突然变的这个样子了呢?”虽然她早已见惯了死亡,虽然这个女人一上来就想要杀她,虽然她在心里诅咒她罪该万死,虽然……可是这会,她却不想她死了。也许朝颜从来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慢慢的植入在她的身体里,古怪的,又不易察觉。
朝颜愣了一阵子,救治一类的东西向来是夙澜在做的,不禁又有些想念夙澜。她记得有次宫里一个侍女溺水,夙澜拿针扎了她的脚几下就好了,不禁升起了一线希望,赶紧满身找起针来。但她身上除了毒药哪里有别的东西,阮天心的身上似乎也不太可能有,找了半天,连点针的影子都没有。
朝颜掩饰不住的失望。突然一条鱼从水中跃起,朝颜心中一动,潜意识地凌空一抓,那条鱼不知怎么的就被她抓在了手中,却也顾不得管它。那鱼长得乱七八糟,自然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是背鳍的主刺又长又尖,似乎刚刚合用。
朝颜心中一喜,就地将背刺小心折了下来,拔了刺又将那鱼放回水中。然后有些厌恶的地将阮天心的鞋子、袜子脱了,拿背刺对准了她的脚心,犹豫了一下,终于用力扎了下去。扎到一半忽然拔不出来,用力摇晃了两下,见那脚板溢出血珠,才使劲拔出扔了刺。
过了一会,就听阮天心微微呻吟了一声,朝颜慢慢地向旁边移动,就见阮天心胸膛一起一伏,已经开始喘息起来。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点血色,眼睛虽仍紧闭着,却已不象原来那么呆板板的如同死人了。
朝颜用脚踢她,懒懒的道:“喂,别装死了。”
阮天心先不回答,胸口起伏了几下,看着朝颜道:“受了点伤,流几滴血,死不了的。”
朝颜用鼻子哼哼:“死鸭子嘴硬。”
阮天心似乎对这样的谈话很觉厌烦,眉头皱了皱,突然道:“你怎么不趁我晕倒的时候逃走?我是要杀你的!”
朝颜将头扭过去,不屑的道:“想杀别人之前还是先顾好自己的死活吧,我救你只是有话想问你。再说,你根本杀不了我的。”
阮天心哼了一声,似乎对朝颜这种天生感觉良好的人实在没什么话说。朝颜又冷嘲热讽说起刚才阮天心与怀玉一战,将阮天心贬个一无是处。阮天心皱起了眉头,听她说来说去,要不是身子实在虚弱得很,真想一招过去,将她斩为两截,再一招,将这两截斩成一片片的碎片,然后一招空穴来风,将这些碎片吹到八千里之外,才能摆脱这叽里哇啦的小姑娘的唠叨。
朝颜抱着双臂道:“你别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本宫想要说你说话办法多的……唔……”
话未完,已然一双冰冷的手掌扣上自己的脖颈,朝颜怨念,为什么大家都特别喜欢掐她的脖子?!她看着阮天心,想起小时候嬷嬷讲过的农夫和蛇的故事,农夫用体温将冻僵的蛇焐热,蛇却将农夫咬死。可惜朝颜从来都不是善良的农夫,她微微扬起粲然的小脸,摇摇手中一只白色的小瓷瓶,笑的格外灿烂。
阮天心一怔,下意识的松开手,满脸迷惑的望着眼前邪笑的女孩,指着瓷瓶问:“这是……?”
“真是抱歉,忘记跟你说了呢,刚刚忙着救你,错把这个当金创药撒在了你的伤口……唔……”
明明满脸的歉意却掩饰不住眸中的狡黠,阮天心恨的牙根痒痒。慌忙低头检查伤口,但见虎口处隐隐发黑,而且黑色正在蔓延,不由得惊叫:“你对我做了什么,你手上的又是什么?”
C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