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非大概也意识到了此点,只不过,对于丁三坡事前向他保守秘密的行为仍旧觉得不可饶恕,枉费他一番担心,你踏马事先透露一点口风会死啊……
柳非往椅背上一靠,询问道:“能不能让他们来见见我……算了,还是我去见他们,毕竟现在是华侨支援国家建设嘛,咱们(和谐)党人,这点胸襟还是应该有的。”
“那,柳县长决定什么时候去?若是今天的话,我就在外面等着,到时候陪您一块儿过去。”
“那还等什么,这就去。”柳非就是这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说做就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套间外屋,金秘书目瞪口呆看着柳非为丁三坡打开屋门,待丁三坡出来之后,柳非也跟在后头,随手把门给关上。
看到这一幕,金秘书才如梦方醒似的站起来问道:“县长,您要去哪儿,我这就帮您联系……”
“不用了,就几步路,跑不断腿……对了,工商局的林大伟,小金你联系一下,让他下午别出去,在我回来之后马上来见我。”
“好的。”金秘书手忙脚乱在工作簿上记录好柳非所说的,一抬头,柳非与丁三坡有说有笑走得老远了。
“哎呀,这次失算,把丁三坡得罪狠了。”金秘书因最近县委一秘李秘书刻意与他交好,让他有些飘飘然,以前柳非对丁三坡刮目相看,他还收拾着心态,尽量做到与丁三坡平等交往,可一旦柳非对丁三坡翻脸,他的态度立马为之一变,在他想来,他马上就要成为县委一秘了,凭什么要他去交好丁三坡。
“失算,真是失算……”金秘书伸长了脖子,直到看不见远去的人影了,嘴里还在唠唠叨叨念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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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非与罗家竹的会面很顺利。罗家在沈南县也算是有些名气了。第一趟回乡探亲之时,两辆出租车包了好几天时间,这样的大手笔,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罗海刚亦为之侧目,再加上后来为罗老锅所盖的新居所不计成本的用料、以及每年两千美刀的侨汇券配额……这一切的一切,使得罗海刚很肯定地说,罗家在沈南县外出的华侨群体当中必定是首富无疑。
罗海刚的说法同时有国内的驻香江机构得以佐证。这一点没什么好怀疑的了。而且,罗家所承诺的,类似于保证金一样的华夏银行户头,也杜绝了对方实施诈骗的可能。
柳非心头大定,反过来责问丁三坡,说道:“那你还等什么,赶紧和罗家竹同志签订协议啊……”说完之后一拍脑袋,对着罗家竹歉意笑笑,说:“老了老了,记xìng差得不行了……刚才还在吩咐秘书让工商局局长到我办公室来着……”
丁三坡与罗家竹都发出了表示理解的笑意。
柳非又问:“既然这样,那么,不知道罗家竹同志,你有没有需要我们zhèng fǔ提供什么帮助的没有?”
罗家竹就笑着说:“本来是没有的,天昌公社的针织厂筹建资金,我是许诺丁书记为他们做担保,由境外金融机构提供建设厂房、购买机器、以及前期筹备工作方面的资金……”
“这么怎么行。”柳非一口回绝。开玩笑,境外金融机构提供建设资金,那就是外汇贷款,时间一到,还钱还得用外汇,国家今年虽然有了好几十亿美刀的周转外汇,可那毕竟只是周转外汇,而不是结余外汇,所以,目前来看,每一个美刀还是很宝贵的,容不得浪费,更不可能为一家完全能够内部消化地社队企业开口子。
“建设资金的问题,罗家竹同志完全不必要担心,我们沈南县的金融机构完全可以消化嘛……”柳非的大手用力一挥,在别人看来非常头疼难办之事,在他看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到了这一步,丁三坡算是吃了定心丸,心说到底是我脸皮够厚,把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柳非也吃了定心丸,虽说在其中,他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不过,当他得知罗家竹之父乃是丁三坡之子的师父,释然的同时倒是感觉有些怪怪的,按照辈分,丁三坡应该是这位罗家竹同志的叔伯辈分,怎么看上去,丁三坡反而要矮了一辈……归根结底,丁三坡同志如此这般委曲求全,原因全在于为国家出口创汇啊……想明白了之后,柳非倒是好一阵感慨。
有了柳非的干涉,难办的事情也变得好办。
到了下午,工商局的林局长到场。丁三坡再次狐假虎威了一次,出示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工商局的林大伟在柳非面前自然没有什么好拿捏的,反正丁三坡说什么是什么,具体的cāo作也不会由林局长亲自动手,自有下面的人去跑腿。
柳非在空闲的时候,手里始终拿着丁三坡的计划书,左看看,右看看,嘴里说着这事要抓紧时间落实。丁三坡就说,元旦那天,他曾与立荣、卢园两公社取得一致意见,并达成口头协议,到现在为止,十几天过去了,这两家公社估计已经在推广鸭禽养殖方面有所动作。
“好小子,不声不响就已经开始动作了,不错,SH主义经济建设,就是要有这么一股子劲头。”柳非就愈加显得兴奋。当工商局的证照一出,居然比丁三坡还要着急,催促着让丁三坡马上与港商签订协议。
丁三坡假模假样说:“我这边着急没用,工厂建设资金落实不了,耽误了交货,反而会有大麻烦……罗家虽说有帮忙之意,可他们毕竟是ZB家,如果违约延期交货,万一他们也跟着一块儿违约,把我们提供的货源一推三六五,我们拿什么去指责他们?”
柳非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斩钉截铁说:“其他的你都不必去多想,自有县委、县zhèng fǔ做你们的坚实后盾。”
丁三坡等着的就是这句话,闻言谢了柳非,笑嘻嘻离开了县委大院。
再次来到侨办的时候,丁大力也等着他了。
“儿子,你怎么也来了?”丁三坡笑着问。他也没多想,儿子到招待所看望师父一家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哪知事情并未如他所料,丁大力还真是有事情要找他。
“一来,看看师父,二来么……别提了,受孙校长委托,邀请咱们的丁大书记在拿成绩汇报单那天为全校师生做讲话。”
“还有这种事?”丁三坡大感意外,随即一想,脑筋顿时也转明白了,还是孙校长高啊,轻轻松松把皮球踢过来,看他怎么接招了。
“你去还是不去?”丁大力问道。
“当然要去……不去显得公社抠门了嘛。”
“我想你也应该要去一趟,我转学那天,你不是把牛皮吹破了要改善教学条件以及教师待遇么,现在是你兑现的时候了,怎么着,年终应该意思意思,让老师们过一个充实一点的新年吧……这对你的官声是大有好处的。”
丁三坡想起来就有些头疼了,要动用公社的资金,包家明这一关,无论如是过不了的。这个就涉及到如何说服他的问题了。
不管了,大不了等银行贷款下来了,先期挪用一部分再说。
丁三坡如是想着,很快找到罗家竹,双反谈起了意向协定的问题。
罗家竹听说丁三坡急着要马上签订协议,倒是很好笑地问道:“你是厂子的法人代表么?”
丁大力看到老头子一脸的茫然,无奈地说道:“负责人,厂长……”
法人与法人代表的词汇对于丁三坡来说太新鲜,大概在《民法通则》出台之后才会有这么一说法。丁三坡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过,负责人的含义总是是在他理解范围之内。丁三坡很怀疑地看了看儿子,又以询问的眼神看着罗家竹。罗家竹也很无奈地点头,她有些吃不准,丁三坡都不清楚的概念,他的未成年儿子怎么倒好像没有理解障碍。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