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脑子没错乱吧?”爷爷没好气说道。
“你跟着去干嘛,不是给我添乱嘛……”丁大力更没好气地说。
“不许你这么跟小叔说话。”刘美丽轻拍丁大力的头。
爷爷nǎinǎi倒是深以为然,自己这个儿子还真没小孙子让人省心,你看咱家的孙子,和他来往的可都是公社干部……
“好吧,先不说这事。”丁大力岔开话题,把吃食的来历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把兜里揣的四十元钱拿出来,分成三份,爷爷nǎinǎi一份,老妈和小叔各一份。
“你看看你,岁数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爷爷美滋滋喝了一口小炮仗,又一口咬掉大半个肉包子,然后数落起丁五坡,在爷爷看来,丁五坡也就是使了一把子臭力气,关键还是孙子的脑袋瓜子好使。
“这有什么,我告诉你们啊……”丁五坡的自尊心丝毫没有受损,反而绘声绘sè把丁大力所说的德国长毛兔的故事这么一说。
“怎么着吧,你们倒是说说看,要不要我陪力力去省城找我哥?”丁五坡最后问道。
“三百只长毛兔……一万元……”
两个女人都已经发傻了,只会机械重复着相同的词汇。
“应该去!”爷爷最后拍板,“这么多兔子,力力一个人没办法拿!”
“服了你们了……”丁大力彻底被打败了,先不说省城有没有西德长毛种兔或兔苗,就算有,不是你想抓多少就能抓多少的,那都是要钱买的。
最最关键的是,丁大力此行还有一个不能对人言的真正目的:三十年后,由江南省委副书记转任政协主席的费要强,现在正是江南师范学院历史系的团总支副书记!
记得费要强出现在省委领导(常委、宣传部长)序列的时候,丁三坡对丁大力感慨地说,费老师曾是他的政治老师。这话在丁大力口中也曾被转述过多次,当然,说的时候也没有特别要说明什么,非要说有的话,无非就是一层意思:我爸也曾有机会成丁“刚”……
错过就错过了,但若是错过的有机会重头来过呢?每每念及于此,丁大力不可避免的热血沸腾。丁三坡并非与费要强不认识,只是没有过硬的交情而已,而这,是可以通过经营得以加强的。
丁大力定了定神,说道:“小叔要跟着一块儿去的话也不是不行,不过呢,你们手里的钱都得交给我,长毛兔也是要花钱买的。”
“都拿去!”拍板的还是爷爷。
“那只能这样了。”丁大力知道任何理由在金钱面前都是非常虚弱的,要不怎么说资本主义是万恶的呢?不过,这么一来,丁大力的计划只能稍稍改变一下了。
接下来的就是大人们的欢乐时光,小叔在城里已经下了一趟馆子,不过,这并不妨碍他拿一只小酒盅与其父对斟对饮;nǎinǎi和老妈轻轻掰着包子皮,直到一只包子差不多只剩下肉馅,才算是细细品味着肉味的鲜美。而丁大力,早就窝在爷爷nǎinǎi的床上,鼻息悠长,这会儿早入了梦乡。
下午醒来的时候丁大力让丁五坡陪着来到生产大队,在大队长那里软磨硬泡,最后使出绝招,拿出一包大前门强行塞到大队长的办公桌抽屉里。大队长斥道:“你们太不像话了!”然后愤怒地为丁五坡和丁大力开具了通常只有干部身份才能开具的介绍信。大队长的软弱加剧了丁大力叔侄俩的猖狂,丁大力又强行塞了一包大前门,大队长愈发愤怒,厉斥道:“你们越来越不像话了!”因为实在太生气了,以至于被丁大力连撕掉了两张空白介绍信,大队长竟然连站起来追赶他们叔侄俩的力气都没有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丁大力催着小叔再去掏一趟甲鱼窝,不过,这一次不是掠夺xìng捕捞,而是有针对xìng地抓一斤重的雌xìng甲鱼,数量也不需多,一只足够;此外,冬眠的黄鳝也抓几条,如果有鲫鱼那就更好——鱼类一般在抄沟底的同时基本上已经被抓干净了,要抓鱼还需运气。丁五坡还算幸运,居然还抓到了两条半斤左右的。
一切准备妥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姑父骑着自行车来送丁五坡和丁大力。
今天的丁大力穿着一件花布小棉袄,昨晚上还特地让母亲给破了小洞的地方打了补丁,衣服虽然半旧不新,不过,胜在干净整洁,没有农村孩子所穿衣服普遍的丰富褶皱。下身是一条灯芯绒长裤,也有补丁,也同样的干净整洁。脚上是一双白sè球鞋,洗的时候还涂上了牙膏,所以显得格外白净。
所谓输人不输阵,丁大力所要去见的是将来的正部级高官,本身是穷人家的孩子,这一点无需掩饰,他所要表现的重点是他良好的家教、以及由这种家教引发对方对于自己的家长那种由衷地赞许。
姑父载着叔侄二人顺利地抵达县城。在县城开始坐车,一路颠簸,抵达江南省省城临海市的时候已经是天擦黑了。
拿着介绍信,叔侄俩很顺利的在师院附件一家国营旅店开了一间双人间,条件不能和后世比,不过胜在不用和陌生人挤通铺,当然,价钱可不便宜,住一晚上要八毛钱,两个人就是一块六,可把丁五坡给心疼的,直说要换一块三的单人间,意思是叔侄俩挤一张床,被丁大力毫不留情拒绝了。
在旅馆里睡了一晚上,吃完早饭先把小叔给打发到全临海市闻名遐迩的商业街中山路,这可是全江南省农民心目中的圣地,丁五坡连一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约好了晚上在师范学院丁三坡那里汇合,之后,丁五坡很快就没了人影。
丁大力当然没有闲着,出门买了点东西,主要是葱姜蒜这些调味料,胡椒粉也不错,就是比较难买,找了好几家店才找到。
下午两点的时候丁大力先给退了房,接着来到师范学院踩盘子,旁敲侧击之下确定了费要强就住在师院东门附近南墙外的师院新村。
冬rì西斜,枯黄的法国梧桐时不时地被风刮落。丁大力静静等在东门不远处,闭上眼睛,仔细回忆前世里的时候曾经印象非常深刻的省委副书记的长相,然后又前前后后理了理见面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话。设想了各种可能、以及之后相应的应对措施,心也渐渐地安定了下来。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