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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了别人,范仲淹虽然现在官不大,却也未必理会这么肉麻的书信。但他其实对梁丰算得上是神交已久,封丘的《汴水闻见》名扬天下,自己的大不敬文章还曾在上面发表过。他对梁丰的人品、见识都好奇非常。加上梁丰信中提及最近国子监的一些小小改变,虽然只是皮毛提及,但范仲淹还是在其中嗅到了意思隆冬过去的春天气息!
于是,他欣然北上,站到了国子监的门口。
突如其来的隆重礼遇并没有冲昏他的头脑,微微一怔之后,恢复了平静的心情,略有好奇地打量这个年轻人。比自己小十多岁,但是气度、精神已经出来了,眼里流露出那种热切激动的神色,也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对自己很敬重。
范仲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骄傲的,为什么梁大人如此看重自己?既然捉摸不透,就懒得琢磨,任由他殷勤笑脸,两人携手进了国子监。范仲淹观察一路上国子监的情景,暗暗点头,虽然还是空旷,但怪得很。已经没有了传说中的颓废、荒芜气息,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整肃和庄严。范仲淹心中暗暗点头,梁玉田果然没有吹牛。
“希文先生,请用茶。”梁丰把他请到厅里,坚持东西昭穆而坐。
“嗯,大人制茶之名,天下皆知。下官好口福。”范仲淹喝了一口,微微笑道。“多谢大人不嫌下官卑鄙,殷勤致函,好生感动。蒙召便至,正要请教一二!”老范迅速切入主题问道。
“额,下官(还是改口吧。要不然老范该不高兴了)冒昧,听说太夫人仙逝,希文先生丁忧守丧,服期已过,正思量国子监如今百废待兴,欲为朝廷振作教化,培养种子。故而专等先生北上。以便就近请教。”
“大人做得已经十分好了,下官有何用处?”
梁丰笑道:“不知先生来京,可先拜会过朝中同僚或是相公?”
“正是,已拜望过晏同叔相公、姜大夫等人。”
“呵呵,正好,这些大人都是与我国子监有关联的,或褒或贬,或支持或反对。但不知希文先生同他们谈起过没有?”梁丰望着范仲淹。
老范略微沉吟,点头道:“晏同叔相公曾到此直讲,所感甚好,以为梁大人治院有方,甚为推崇。姜大夫么,那更不用说了,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孙子送进来了么?”
“我想知道的是。希文先生对下官所作所为,有何看法?”
“梁大人,恕下官直言。此前所作所为,看起来虽好。但毕竟只是初始,没见到下一步,实在难说得很。今日正是心中好奇,想请教一二,大人今后当如何施为?”
“不瞒先生,下官能将国子监做到今日,其实,是受了先生的启发。”梁丰面对范仲淹,略有感触说道。
“嗯?这与下官何干?”范不解其意。
“先生二岁而孤,更依朱家,既长便去了应天府。悬梁苦读,昼夜不息,冬月疲惫不堪时,以冷水洗脸。三餐不继时,以糜粥继之,人不能堪!先生,我说这些,是你的经历,你,不怪罪吧?”
范仲淹听梁丰说起自己的往事,神色不变,点头道:“大人无须赔罪。此仲淹平生之荣耀,无不可对人言起。难为大人能知道这般详细。”
“我还听说,先生贵戚赠与美食,惘然不顾,数日发臭。而答道:已安于割粥而食,不以为苦。若吃了一顿,担心以后再也咽不下去野菜粥饭。请问先生,有这回事否?”
“有,仲淹平生之志不在温饱,不愿为一饭而坠!”
范仲淹和梁丰说话的声音,总是淡淡的,既不会为了往事感到难过或者感慨,更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夸耀,这一切,都是他觉得自己应该具备的,而且是底线!底线而已。
梁丰用力点点头:“下官便是受了先生事迹启发。我自己普宁一直北上,侨寓襄州,虽然也曾为了生计犯难,却从未到先生如此境地。然登第之后,也颇为颠沛天下,后来到国子监,忽然想起先生,一士之遇,则千万寒士之遇也!如今不知有多少像先生当年一样的苦读士子,绳床瓦灶尤不自弃。若下官能为这些寒门学子提供方便,使他们也如同朝中大臣子弟一样,接受最好的教育,又不为生计发愁。先生,这算不算得上一件功德?”
范仲淹双目直视梁丰:“遮莫梁大人的意思,是要让这国子监也一样接纳平民士子?”
“正是。国子监那么大地方,那么好的资源,那么多朝中饱学大臣,光教这几十个官宦子弟,难道先生你不觉得可惜,浪费么?”
一番对话,从上午一直说到中午,吃了饭,两人又继续,直到申时才收场。当范仲淹离开国子监时,院里上上下下都从梁丰的脸上看到无比的欣慰。
二十一,赵祯就接到梁丰送上的奏本,请求把回京候职的范仲淹派到国子监任直讲。赵祯把王曾找来询问:“王相,梁丰向朕索要范仲淹去国子监,这个范仲淹如何?”
“官家,遮莫忘了《谏皇帝率百官上皇太后疏》和《乞太后还政疏》两篇文章乎?”王曾笑道。
“哦!是他呀。呵呵,这个范希文,倒也有些意思。听说他在兴化修建捍海长堤,功德无量。果然是能员,直臣也!好。就依玉田,给他吧。”
朝廷一纸诏书,宣布刚刚丁忧除服的范仲淹,授秘阁校理,国子监直讲。
下了诏书过后,赵祯忽然想起一桩事情,命人把梁丰找进了宫。
“诶。庭辨才过不久,最近风声这么紧,你找我来干啥?”梁丰埋怨道。
“呵呵,有桩事情,想同你商量商量。下旨呢,怕他们反对。只有先找你,你答应了,事就好办。”赵祯笑道。
梁丰心中狐疑:“你能有什么事,居然还要我先同意的?说来听听,没赚头我也不做!”
赵祯有些难为情道:“赚头倒是没有,就是瞧着你国子监那地方太大,放着有些浪费。因此呢,打量着和你商量,让几丈地出来行不?”
梁丰正想和他说这事儿呢,一听就跳起来:“那怎么行?我正有用处,想来你这里请旨呢!”
“啊?!”赵祯有些郁闷:“你有事怎么不早说啊,朕都答应人家啦!”
“你答应谁?答应什么?”梁丰脑子反应快:“莫不是看中我那地盘,想拿来修建什么物事吧?不行,我可告诉你。那是你太祖爷就划给我们的地盘,属于有主物业。反对强拆啊!”
赵祯见还没张口就被他堵了回来,就有些紧张,吞了口唾沫道:“你也别这般小气好不好?不要许多,就几丈地。唉,朕也是,就这么一个妹妹。要满足她一下而已!”
梁丰一听大奇道:“你妹妹?长公主?她要地做啥,难不成要出阁尚驸马啦?”梁丰心想,要是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能考虑。这小姑娘长得挺招人疼的。和气善良温柔贤淑,哪家宝贝儿有这福气能娶到她啊?
谁知他一问,赵祯倒没好气地说道:“她要是肯嫁人倒还好了。唉,不知中了什么邪,要带发修行,炼习道家。前不久求了大娘娘并母妃,两位老人家都应下了,朕再舍不得,也只好依她。一直在让将作监寻地方,给她造一座清虚观。可是前前后后找遍了京中所有地方,都没寻到一块好地,要么周遭环境不适合,要么她自己不喜欢。最后不知怎么看的,她就瞧上了你们国子监左侧,挨着保康桥那里。怎么样,让几丈出来吧?朕知道,你现在也没多少学生,放着也是浪费,不如让给朕,也算你做件好事?”
梁丰登时大为踌躇,按说这地也是赵家的,人家要收回去另作他用,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现在这么客气、委婉,换个人试试?再说了,那小丫头自己印象挺不错的,秀外慧中,颇为灵动。几次相处,都有些交情了。人家找个地方练练法术,撒豆成兵,自己也该帮个忙不是?哎哟!一想起赵妙元是用来炼法术,心头不知怎么地就满不高兴起来。这么乖巧姑娘,不嫁人太可惜啦!梁丰竟然心中替她捉急。
但是最关键的,是自己刚刚同范仲淹商量完,想要搞的大项目,这还没报批呢,基建就被砍了,那还了得?
左思右想,最后咬牙道:“咱也不说别的,我正有个大计划要找你准旨。可你现在忽然要征地,容我回去想想,若使得,让几丈倒也无妨。可是若使不得,那只有等你来强拆了,我是不会让的!”
赵祯面容一呆:“到底是什么大计划?你早些漏个口风,朕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啊。唉!不成,反正无论如何,你也得跟朕想个法子出来。”他知道梁丰若有事情找自己,一定是大事。他当皇帝最大的优点就是明白,明白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明白什么叫内外,什么叫公私。
如果梁丰说的事,真的是国家需要,那么只好委屈妹子,地皮顶多另找不是?可别耽误了正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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