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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重,里面匆匆出来一行人,当先一个膀阔腰圆的黑脸大汉,还没等梁丰反应过来,已经冲到他面前,啊哈一声,将梁丰一把抱起大笑道:“哥哥,想死我啦!”
梁丰急忙用手撑住大汉肩膀,隔远些仔细看,眉梢眼角,可不是王英那倒霉孩子是谁?心中那个激动啊,原先的憨宝宝如今长成大人!
毕竟被抱在半空实在不雅观,急忙笑着推到:“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看看还有谁来了?”
王英将梁丰放下,侧目就瞧见发小死党杨文广。杨文广是临时决定跟了过来,没有朝廷的文书,因此他家父子都不知道还有这厮。
“你!你如何也来了?”王英声音激动,瞪眼问道。
“靠,老子如何不能来了?”杨文广同样的情绪。
“砰”第一声,两堆肉忽然撞在一起,死死抱住对方。男人间的感情,历久弥新!
等他二人宣泄得差不多了,梁丰才悠悠笑道:“你俩就是互相把对方勒死在此也不关我事。只是大爷我肚皮饿了,没人管饭么?”
王英和杨文广这才放开。急忙拉了梁丰的手便朝里走。来到二门,王英便叫中军进去通禀,说军巡使前来报道,求见大帅。中军进去不久出来站定叫道:“迪功郎听话!”
王英一愣,躬身道:“在!”
“你久在军中,不知规矩么,如何军巡使来了不去自家上官报到,引来越级参见?念尔初犯。以申斥教训,若再犯,军棍伺候!”
王英听完,灰头土脸好没意思,只好唱个肥喏道:“末将知罪了。”
那中军才转过脸来对着梁丰、杨文广二人道:“督帅有令,军巡使须到参军处报道。军中阶级错乱不得,晚间督帅设家宴。请军巡使和杨公子赴宴。”梁丰和杨文广急忙躬身答应,多谢督帅厚爱。
回过头来,梁丰笑吟吟望着一脸没趣的王英,这才明白,是王英高兴糊涂了,拉了自己们就要去见自家老子王德用。可他爹现在什么身份?不是说看不上梁丰的品级。而是越级参加是军中大忌,自己当作侄儿见了,可让将来梁丰的上司们如何发号司令?如何管束?于是便命中军出来痛骂他两句,其实也是向梁丰解释为啥不见的道理。接着便表示亲热说晚上咱们爷们儿再喝酒,这样才公私兼顾。
梁丰已经混了官场。当然明白这道理,并不生气。倒是王英。这厮来了两年,虽然挨骂挨打回数不少,却是第一次在兄弟面前丢脸。幸好他已经晒得黝黑,所以红脸不红脸的还不怎么看得出来。只见他讪笑道:“嘿嘿,对不住哥哥,小弟急切之下,把这规矩给忘了。这就带你去见顶头上官,等会儿咱们在接着说话。”
王英带头把梁丰领过几处跨院,来到一个小院子里,里面一些老军兵士正在洒水泼地给院子降温,见小帅爷领着一个官儿进来,急忙哈腰点头招呼。王英咧嘴一路招呼,亲亲热热并不骄傲。来到北屋正房,他先进去通报,接着便领出来一个人,身穿七品官服,个头中等,大概五十岁左右年纪一个半老头,笑眯眯地望着梁丰。
梁丰知道这位就是自己将来的上司一把手军曹判官魏元瑜魏大人,走上前唱个肥喏道:“属下梁丰,见过判官大人。”
“呵呵,梁大人免礼,咱们亲近同僚,不用这些虚礼,来,屋里坐。”魏元瑜很随便亲和,扶住梁丰就朝屋里走去。
陕西黄土高坡,民间多以窑洞存身。延州概莫能外,因此这里虽属于军部,但还是保留了民屋的特色,圆拱门窗,进去极深,阳光只能照射到屋子的一半左右。屋里也没设中堂交椅啥的,就是一张条桌,放些笔墨纸砚令箭之类,另外溜墙一排枣木椅而已。简朴之中,可见西北之艰苦,同封丘简直没法相比。
因为他名声的缘故,魏元瑜也少不得把他夸奖一番。这厮每次见到上司都会有如此评语,早就习惯了。倒是王英在旁边眉飞色舞,很是替哥哥骄傲。而杨文广因是私自投军,还没个手续,便被挡在院外,同李达一起等着。
寒暄几句,魏元瑜向他交代了些公事,又指定了院里东屋归他的办公室,叫他好生休息几天,才慢慢到各镇砦一处处巡查了解情况。
告辞出来,王英便邀请魏元瑜晚上到帅府赴宴。老魏略问一句,便知道是督帅设宴招待子侄,笑道:“多谢公子盛情,督帅家宴,下官便不去了,改日再去叨扰。”说完笑眯眯地把梁丰送到门口,让他先去吏曹登记备案,这才算正式到任。
一切公事程序走完,已经有军中后勤来领着梁丰主仆二人并同杨文广去安排了住处,离军府也不甚远,几乎就是后事的军区下级干部营房的概念,梁丰分到一大一小两间屋子,只是有个小院子而已。左右不过是些床、桌、椅凳等必需品,铺盖自备,简朴得很。在地方自己也是有花园有别墅的待遇,来到这里他却并不嫌弃,反而很满意。李达更不在乎,他本来就是个吃得苦的主。
杨文广就暂时和梁丰同住一屋,等着晚上和王叔叔沟通过后,分配了工作再作计较。
还不到晚上,王英就早早过来等候了,这厮性子粗疏,也不觉得梁家哥哥住得这样简陋有何不妥,更不会想着回自家里去搬些家什来用用。事实上,连他自己也只能住在军营里面,很少能呆在父亲身边享受衙内待遇。
来到督帅府二进院落,正堂中灯火通明,一张大方桌上,已经预备下席面。王英到书房请了安,王德用这才出来。梁丰见过一次,也是在他家里时,这次是第二次见。
灯火下,王德用穿绿袍绯红边窄服箭袖长衣,蹬黑皮靴,去了幞头,只用簪子别住发髻,一脸刀刻般的刚毅面容却带了几分慈和,要是不看衣裳,就像个常年田间劳作的老农一样,只是气度步履之间,才见指挥千军万马的霸悍。
梁丰、杨文广急忙上前作揖:“见过督帅大人。”一个说“见过叔父。”
“起来起来,无须多礼。玉田,老夫避讳甚过,早间未曾见你,不怪罪老夫吧?呵呵。”王德用先笑着对梁丰说话。
“督帅哪里话,先公后私,此乃督帅治军之道,过人之处,属下唯有敬仰学习而已,岂敢怪罪!”梁丰真心说道。
“唔,那就好。”王德用笑着点头,又转过脸望着杨文广,面色就不善了,冷冷道:“你呢,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也想学王英这厮胆大妄为不成?”他本不知道杨文广是得了老太太的准许跟着出来的,对杨文广这种看着长大的疯娃,自然没什么客气。
杨文广却知道他是最面冷心善的,一点都不害怕。笑嘻嘻说道:“叔父不知,侄儿这是得了祖母准许,跟着梁丰出来叔叔这里,讨口饭吃,请叔父成全。”说完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是折太君写给王德用的亲笔信。
杨、王两家原先地位悬殊,只是王超、王德用父子之后才慢慢将距离缩短。但从王超开始,便和杨家多有亲近,王德用虽不曾受过杨延昭的管,却历来把杨延昭当个老大哥,老上级尊重的。虽然杨延昭已死,但对杨文广等后备的态度却只有更加关注。这时看见折太君亲笔信,急忙伸出双手恭敬接过才打开看。
王德用看完,点头微笑道:“还怕你家太夫人不舍你出来,嘿嘿,看样子还是我多心了。太夫人气量,令晚辈佩服啊。好,你既然来了,那就安心留下,早晚给你立功的机会。不过,可别想着在我这里能讨到什么巧宗去,不罚你们这帮不听话的小鬼去吃些苦头,将来一个个都要翻天!”
笑骂完才领头进了中堂居中座下,又延梁丰左首坐了,杨文广右首坐了,王英打横相陪。刚坐定又笑道:“呵呵,刚才还说呢,差了一个人,已经叫人去请,也该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通报:“督帅,掌书记韩琦到了。”
梁丰心中惊喜,站起身来迎了出去,杨文广王英跟着。一盏灯火引路,韩琦已经匆匆赶来,老远看见梁丰,更加快了脚步,二人双手紧紧互握,互相凝视。
一年不见,韩琦的样子又成熟了许多,再经过几个月的部队熏陶,少年的傲气加上军营的英气,更加勃勃。
“好兄弟,能在这里见到你,愚兄我好生高兴!”梁丰喜道。他是真开心,像韩琦这样的大神,书上敬仰的时候多了,现实里又砥砺过一番,同科进士,同屋切磋学问,讨论天下大事,这份感情那还有啥说的?
“有劳玉田兄挂念,一别经年,兄风采更胜于昔,所做事业天下又知名,可喜可贺!”
韩琦缩回手来又施礼笑道。只是行动、语气中略略含有生分之意,梁丰心里稍稍错愕。58xs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