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鸡肠、鸡血、猪尿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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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日的畅春院蟾宫大会最后在一片乌烟瘴气中结束。缀锦楼行首雪里梅刚烈无比,勇拒楚王世子以势相逼,不惜自毁容貌。一霎时群情激愤,那赵允升还没说话,也不知楼上那个泼天大胆的嫖侠忽然飞来一只茶碗,不偏不倚正砸在夏家公子夏安期头上。这厮一声惨叫,护住脑门,也是鲜血直流。只是雪里梅刀伤在前,他的流血却变成了东施效颦。不但没人同情,反而幸灾乐祸。

    茶碗砸下,杨文广在一旁大惊,高声叫道:“保护两位王爷!”畅春院登时乱作一团,赵家来人纷纷向两位主人靠拢,而一同看晚会的渤海郡王家、卫国公家、三关杨元帅家也有许多家人,一拥而上挤在一堆,又拉拉扯扯滚雪球似的朝楼上奔去,要捉拿行凶之人。于是跟着楼上诸位玩家生怕惹上自己,忙不迭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跑乱撞,有的要冲下楼回家,有的要回屋子扯被子盖了装睡,有的正喝得晕晕乎乎,不知避险,反而拍掌顿足高声叫好。

    可是过了好半天,也没见有谁闹事。只有召集大会的主人家自己慌乱,渐渐地平静下来。众人再寻找雪里梅时,早听说方才看见在人堆里被裹挟着已经出门而去了。砸茶碗的人也找了出来,原来不是嫖侠,只是一个畅春院里的小厮,在楼上穿梭服侍之际,也不知被哪个看热闹的一挤,无意中撞到一盏茶碗飞了下来,幸亏没伤了王爷。

    可恨是在畅春院里,赵允升满肚子火无从发泄,只好恨恨出了大门,气急败坏之下,便欲去缀锦楼继续同雪里梅过不去。这时候九王爷赵元亿倒是清醒了,劝阻道:“算了允升,别去了。今日之事,却是你的不是。那雪里梅已经破相。你再去闹,又有什么好处?还是回府休息吧,想想明日怎么过了宗正寺那一关。为了个女人闹成这样,怕是满京城都要传遍的。”

    赵允升这才惊醒过来,今天的事于情于理于法都是自家不对,一想到八叔那张阴沉得要拎出水来的老脸便觉得可怕。现今的宗正寺大宗正便是这个八叔,要是让他知道了,哪里会有自己好果子吃?如今也顾不得雪里梅了。只好拉着九叔的袖子求他救命。

    赵元亿却是典型的吃饱了不认账,翻着白眼道:“九叔我救不了你,也不用救。该如何罚,你那八叔是听人劝的么?我去碰一鼻子灰不打紧,别把我也捎带进去。咱们爷们儿再会吧,你可别说我今日也在场啊!”说完抽出袖子一溜烟上了自家轿子,吩咐打道回府。路上还自言自语道:“惹谁不好,去招惹梁丰的女人。他奶奶的,早知道是这样。老子今天才不来凑这个热闹呢!”

    第二天,满京城果然穿得沸沸扬扬,只说是前任开缺太子家的小王爷传染了他爹的疯病。开了个蟾宫大会,满院子的人都看着,他却非要当场强奸行首雪里梅。那雪姑娘却贞烈无比,立时拔出刀子自毁容貌,才免受了他的欺凌。

    合城百姓传得开了,一面忍不住同情雪里梅,一面纷纷谴责皇家子弟没品行,丢祖宗的脸。有些好事之徒听了雪里梅的事迹,居然商量了干脆号召大家捐钱。就给缀锦楼立一块牌坊,以彰其节。幸好还有明白人果断指出,这么做太匪夷所思,怕是要闹大笑话,这才罢了。但是雪里梅小姐不畏权贵。敢于抗争的英雄事迹却口口相传,永留百姓的心中。

    果然不出赵元亿所料,第二天一大早刚开宫门,就有几个监察御史递了弹章,弹劾楚王世子“身为天皇贵胄。不知惜养子民,反而以势相逼,不辨歌伎寮妓,为所欲为,以致天下贻讥腾笑,莫不齿冷之极。似此不修王德,不知涵养,如何对太祖、太宗于地下?”更有人枪口直接对准他爹,说“癔症不常,行事悖理,断无可教子之处,以致今日皇家之羞。”

    典型的落井下石!

    要不是开缺太子,谁敢这么大放厥词?

    于是太后、官家齐齐下旨申斥,着宗正寺依家法处置,务必好生约束宗室子弟,不许再出现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

    也不用两位操心,第二天一大早,赵允升就被喊到定王府,垂头丧气地跪着,听他八叔教训。

    赵元俨也没怎么大发雷霆,只是冷冷看着这个不争气的侄子,阴阴地说道:“你自己不争气倒也罢了,却没得辱没了太宗皇帝嫡长房的名头。也是我平日管教不严,对你们太放纵了,才做出这等腌舎之事来。”

    “八叔息怒,是侄儿不好。不过也怪那雪里梅太不识抬举了,侄儿真没料到她一个娼妓,反应会恁大!”

    “呵呵,你还好意思提她?连一个娼妓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可见你平日的名声!起来吧,我也不打你,也不骂你了,只按咱们宗正寺的规矩,你在家住上三个月不须出门吧。还有,从今以后,再不许你到那畅春院去厮混,也不准别处胡作非为。更不准去找那个什么雪里梅报复。要再让我知道,便不是今日这般轻饶!”

    这边赵允升背时倒运受教育。缀锦楼却是一屋子的欢笑声。头天还同小王爷把酒言欢的三个小衙内,今日却又成了雪里梅的座上客。

    “小姐,昨晚可真把奴婢吓坏了,还以为你真破了相呢!”想起昨夜的事,锦儿、缀儿都心有余悸。这时看到自家小姐光滑粉嫩的脸蛋,还是有些不太相信。

    “还不是亏了你家那个梁公子?这厮真想得出来,一个猪尿泡、一节鸡肠子、一碗鸡血,便把所有人骗了个干干净净!”高双卯大笑道。

    原来那天梁丰便吩咐办了这几件物事,将猪尿泡灌满鸡血,用一小节鸡肠子结了,粘在尖刀背上,又涂了银粉。雪里梅将刀拢在袖子里,避开灯火处拔出。待情势紧张时,轻轻滑动刀尖,却手掌里暗暗挤出鸡血,便如同真的划开一道长长口子一般。那时候众人都隔得远,谁也看不出破绽来。

    “还得谢谢你们三位帮忙,要不是乱中拦住他家的人,怕是奴家当日也脱不了身!奴家便替梁公子谢谢你们三个好朋友!”雪里梅笑着举起酒盏。三个衙内急忙双手乱摆谦虚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只是你这刀伤的事传了出去,如何再做得了生意?”杨文广不无担心地问道。要是被人发现是假的,那可不妙。

    “呵呵,少帅爷还没醒悟过来么?那梁公子使的是一石三鸟之计,既要躲脱赵允升的纠缠,又要满城都知我是他的女人,还要奴从今不敢再见客人,只安心对他一个。那厮却把奴家赚得苦了!”

    雪里梅又恨又笑道:“不过,他也太小觑了我雪里梅,他有张良计,我便没有过墙梯么?让我只唱给他一个人听,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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