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真部族多年以来颠沛流离,只能在严寒恶劣的深山老林里挣扎求存,以狩猎为生,生活十分艰苦,虽然人丁不旺,但却个个箭法了得,勇悍之极。此刻女真勇士以百人为一小队,骑乘无鞍烈马,呼喊怪叫,狂奔急冲,霎时间便冲乱了辽军阵势。女真部落此来虽然人数不多,但人人骁勇善战,加之攻其不备,辽军统帅眼见情势不妙,又恐萧峰率领人马前来夹攻,急忙收兵入城。
烟尘之中,一群群女真人或**上身,或身穿兽皮,弩箭shè出,挡者披靡,辽军后队千余人未及退入城中,都被女真人shè死在城外。群豪眼见女真人剃光了前面的头皮,脑后拖着一条辫子,个个面目狰狞,浑身溅满鲜血,杀死敌人之后,随即挥刀割下敌人首级,挂在腰间,有些人的腰间竟挂了十余个首级,当真是触目惊心。群豪在江湖上所见凶杀着实不少,但如此凶悍残忍地蛮人却是第一次见到,无不心下骇然。
小宝微眯双眼,心中感慨,无怪乎千年之后这群历尽磨难,生存能力极其顽强的凶神恶煞可以一统华夏,建立二百余年的末世王朝,皆因长白山脉的艰难生活,早已将这些蛮子打造成了百战铁军。
虽说这个世界时空错乱,历史混淆,但遥想当年武穆王率军征讨北地之时,想必那些过惯了富足生活的大金将士,断然不及他们的这些后代如此凶残勇悍。
一名高大的女真猎人直立在急速奔驰的马背上,如踏平地,大声呼叫:“萧大哥,萧大哥!完颜阿骨打帮你打架来啦!”
他说的是女真语,中原群豪无一人听得懂,小宝却知来人便是萧峰当年带着身受重伤的阿紫孤身潜入长白山深处,所遇见的那位女真部族的首领,后来又结为兄弟的完颜阿骨打。这货心想按照熟知的历史,完颜阿骨打乃是大金国的开国之君,现下历史混淆,也不知当年那个大金国的开国皇帝是何许人也。
萧峰纵马奔出相迎,他和完颜阿骨打相见,自是十分欢喜。二人叙话之间,城上辽国士兵向下shè箭,只是距离尚远,羽箭尽数落在他们数丈之外。完颜阿骨打怒骂一声,拉开长弓,一连三箭shè上城头,三发三中,城上的辽兵齐声大叫,连忙竖起盾牌。辽兵的弩箭shè他不着,他的强弓硬弩却能及远,众女真猎人齐声欢呼,耀武扬威,有若万兽嘶吼。
随后城门开启,一队铁甲辽兵疾冲而出。完颜阿骨打率领麾下儿郎,一轮急shè,箭箭正中辽兵面门。女真猎人箭法既jīng,箭头上更是喂了剧毒,中者立时毙命,顷刻间城门口倒毙了数百人,人马甲胄,堆成了小丘,将城门给堵塞住了,其余辽兵吓得肝胆俱裂,紧闭城门,再也不敢贸然出击。
萧峰和阿骨打并骑向西,驰出数里,二人下马,阿骨打取下皮袋,递给萧峰。萧峰接过来一口气喝了半袋烈酒,剩下半袋阿骨打也是一饮而尽。萧峰想到rì后耶律洪基定会发兵讨伐女真人挽回颜面,女真人虽然悍勇,终究人少,不如待得将中原群豪送过雁门关后,便去女真部落和阿骨打相聚,届时辽军若然来犯,也可为他们出出主意,而且还可免去是否重做丐帮帮主的烦恼。
当下二人小聚片刻,萧峰答应阿骨打将群豪送走之后,便来和他相会。阿骨打闻言大喜,也不耐烦和中原群雄相见,率领族人,向北呼啸而去。群豪见他们来去如风,剽悍绝伦,均想这些蛮子比辽兵还要厉害数倍,幸亏是萧大侠的朋友,否则真不好惹。
完颜阿骨打率领族人离去,群豪便继续向西,望雁门关而行。只要能平安抵达雁门,一来距离宋军近了,随时可以入城暂避锋芒;二来关外的崇山峻岭之中还藏着明教大军,即便辽兵追来,好歹也有个接应。
如此迤逦而行了一rì,到了晚间群豪就在山野露宿,整晚并无辽兵来攻,众人渐感放心。又过一rì,已到五台山下,众人埋锅造饭,黄蓉吩咐丐帮弟子沿途埋伏,扼守险要地段,断桥阻路,以延缓辽军追击。到了第三rì,远远望见东边狼烟冲天而起,正是辽兵追来的讯号。群豪心中一凛,均想辽军来的如此之快,恐怕不及赶到雁门关,便要有一场恶战。
群雄加紧赶路,又走了两rì,睡到半夜,有人大声惊呼。众人惊醒,只见北方火光冲天,烧红了半边苍穹。萧峰默然不语,心知耶律洪基见自己逃脱,死伤兵士颇多,又在女真人手下吃了一场败仗,心里不忿,一口怒气全发泄在无辜百姓身上,这一路领军西来,定是见人杀人,见屋烧屋,不知毁了多少民居。
一场大火烧到天明,兀自未熄。到了下午,连南边也烧起火来。烈rì下不见火焰,浓烟却直冲霄汉。群豪眼见辽军如此残暴,均是怒冲胸臆,指着远方恨声斥骂。此时距离雁门关已不远,早有明教探子先行快马赶到关下,向雁门关的守将报讯。第二天中午,明教探马回报,那雁门关统帅懦弱,兵威不振,恐怕难当辽国大军。小宝摇了摇头,便叫韦一笑发shè信炮传讯。
那信炮在高空炸开,化作一个极大的火焰图案,雁门关上的守军远远望见,登时惊慌,连忙通禀守关总兵。待到那名统帅赶到城头时,只见漫山遍野奔出无数白衣汉子,向东疾行。这厮全然不知城关四周埋伏着这许多明教教众,顿时吓得心惊肉跳,赶忙命令军士加紧守备,心里却想着若是有敌来犯,城池不保,该当从何处逃命。
那边明教大队人马尚未与群豪会合,一支辽兵的先锋小队已追了上来。这一支突击的辽兵不过五六百人,面对上万武林豪杰,兀自凌然不惧,高呼来袭。群雄一拥而上,个个奋勇争先,片刻间便将这一小队辽兵砍瓜切菜一般杀得干干净净。群豪打了一个胜仗,欢呼呐喊,人心大振,但小宝、黄蓉、范骅等久经沙场之人却知这一仗接上了,大队辽军跟着便来。
没等他们下令向西急退,只听东面轰隆之声大振,但见尘土飞起,好似乌云遮住了半边天,也不知有多少万辽国兵马。瞬息之间,群豪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江湖上的凶杀斗殴,群豪见得多了,但如此大军驰驱,却是闻所未闻。
此次辽军的规模,比之南京城外双方接战之时不知强大了多少倍,各人虽是胆气豪壮之士,陡然间遇到这般令天地变sè的军威,除了曾在襄阳城和蒙古大军对敌过的英雄,余者无不心惊肉跳,满手冷汗。
黄蓉下令群雄加鞭疾驰,这一晚众人不再歇宿,到了半夜,明教大军前来会合,群豪jīng神大振。虽有强援来到,众人仍是不敢懈怠,一直奔到天明,离雁门关已不过十余里,一路上许多马匹纷纷倒毙。群豪均知雁门关扼险而建,易守难攻,辽军虽然势大,想要破关却也甚难。眼见城关在望,己方人数剧增,全都放下心来,下马牵缰,缓缓而行,好让牲口回力。但听得身后万马奔腾的轰隆之声,好似闷雷般越来越响,渐渐逼近。
过得片刻,群豪已到关下,而东北南三方,辽军的矛头犹如无边密林一般刺向天空,已然清晰可见。玄渡大师叫城上守军开门,岂料那守军将领居然不肯开门放行,说什么群豪之中夹杂着许多番邦蛮夷,恐有辽国jiān细,所以不得入内。灵鹫宫所属本就各族人氏都有,明教教众也有西域人士,段誉所领的更是大理子民,单只这三路人马便有大半不得入内,群豪如何肯答应?有些xìng情粗豪者,不免高声斥骂起来。
那军官眼见辽国大军转眼即到,愈加不肯开门,竟然传令弓弩手弯弓搭箭对准了城下,喝令群豪快快退开,否则便要放箭。这雁门关两侧双峰夹峙,高耸入云,此关之所以唤作“雁门”,意喻鸿雁南飞之时,也须从双峰之间通过,地势之险,天下罕有。各路英雄之中虽不乏轻功高明之士,自可翻山越岭而走,但其余人众难逾天险,不免要被辽军聚歼于此。这些江湖豪杰义气为重,即便武功再如何高强者,也决计不会单独逃生。
只见辽军限于山势,东西两路渐渐收缩,都从正面压境而来,但除了马蹄声、铁甲声、风吹旗动的声音外,却无半点人声喧哗,由此可见辽兵此来皆是军纪严整的jīng锐之师。但见一队队辽兵结成阵势,行到弩箭将及之处,便即停住。小宝放眼观望,只见旌旗招展,无边无际,以他的经验一望便知,这一回辽军至少也有二三十万之多。
萧峰心想群雄皆是为了来救自己,才致身处危境,当下大声呼喝群豪稍安勿躁,自行出阵来与辽帝分说。耶律洪基远远望见萧峰单人独骑来到阵前,便自中军策马而出,大笑说道萧大王既然要引辽军入关,怎么关门还不大开?城头有通译将耶律洪基所言翻译成了汉语,关上宋军登时大噪,指着萧峰破口大骂。
萧峰知道这是耶律洪基的反间计,好教城上守军不敢开关放自己入内,彻底绝了自己的退路,不由得心下微微一酸。他跳下马来,上前几步,刚要向耶律洪基说几句好话,猛然间两道身影从旁掠过,势如闪电,直奔耶律洪基冲了过去,正是小宝和段誉。
小宝心知今rì之势唯有如书中所写那般擒住辽帝作为要挟,才能保全大伙儿的xìng命,当下向段誉打了个手势,二人便分从左右抢出。这法子本就是当年萧峰曾经用过的,耶律洪基岂能没有防备?当下他的亲军指挥使一声呼喝,上千名盾牌手立时聚拢,以盾牌做墙,挡在耶律洪基身前。
跟着一千长矛手和一千刀斧手又密密层层的排在盾牌之前,群雄倒吸一口凉气,均想这等阵势,直如铜墙铁壁,怎能攻破?但见小宝和段誉却是刹那不停,已然冲入敌阵。
小宝此时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护体罡气源源而发,使出少林绝技“金刚不坏体神功”,笔直闯入,竟是无惧刀枪。他双手快如幻影,随抓随扔,不断将辽**士丢出阵外,手掌触体,内力到处,直透经脉,所抓辽兵尽被封住了穴道,落地之后便再也动弹不得。
段誉展开“凌波微步”,东一晃、西一斜,好似游鱼一般,从辽军士卒间距不过一尺的缝隙里,硬生生挤了过去。辽军将士阻拦不住,各挺兵刃攒刺,非但伤不到段誉,反而因为相互挤得太近,多半招呼在自己人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小宝顷刻间已逼近耶律洪基。两员辽国大将纵马而来,双枪齐至,小宝突然高高跃起,双足竟落在二人的枪头上。二将齐声大喝,奋力抖动枪杆,岂料小宝此刻的身子竟似轻如鸿羽,借着对方抖枪之力,再次跃起,捷如飞鸟,一掠数丈,自半空中向耶律洪基扑落。
耶律洪基大惊,拔出宝刀向半空劈砍,倒也虎虎生风。小宝左臂探出,伸手搭住对方刀背,耶律洪基只觉掌中宝刀一阵剧颤,手掌如遭电击,宝刀登时脱手。小宝手臂暴涨,顺势抓住了他的肩膀,便在此时段誉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抓住了耶律洪基的左臂。二人将耶律洪基从马背上提落,一声大喝,转身疾奔。
群豪万没料到他兄弟二人竟能一击成功,见状无不大声欢呼。四下里的辽兵眼见皇帝被擒,大惊狂呼,没了主意,只有耶律洪基的数十名亲兵舍命来救,均被小宝和段誉飞足踢开。转瞬之间,二人已挟着辽帝冲出阵外,忽见萧峰飞身来迎,段誉欢喜叫道:“大哥!”
小宝心中早有计较,突然“传音入密”道:“三弟,你来挡住大哥!”
段誉一愣,不明所以,但这数月以来,每rì里小宝传授他武功之时,督导极其严厉,说什么便是什么,段誉早已习惯听他发号施令。心中虽然不知小宝何以教他挡住萧峰,手上却下意识放开耶律洪基,身形一晃,便迎了上去。就在他抢上前去的同时,萧峰双掌陡发,分击二人,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竟似使出了十成功力。段誉大吃一惊,出掌相格,头顶呼的一声,人影掠过,却是小宝提着耶律洪基从他二人头上飞身跃了过去。
萧峰击向小宝的掌力落空,直打得地面尘土四溅,碎石乱飞。他右掌和段誉的掌力一碰,借势回身yù追,段誉的“凌波微步”何等迅捷,身子一绕,已挡住萧峰去路,叫道:“大哥,你做甚么?”
这时辽军和中原群豪分从两边涌上,一边想抢回皇帝,一边要来接应小宝三人。只见小宝单手放在耶律洪基的颈后,气纳丹田,高声喝道:“谁都别动,否则老子咔嚓一声扭断他的脖子!”他这话无意中说的与南海鳄神极为相似,话音方落,自己也是一怔,心下暗觉好笑。
辽军和群豪同时停步,双方都怕伤到了自己人,只是远远呐喊,不敢放箭。辽军更是投鼠忌器,人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耶律洪基,却是一步也不敢向前迈出。
萧峰见势不可为,急道:“二弟,辽帝与我有结拜之情,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你万万不可伤害于他!”
小宝微笑道:“大哥放心,此刻xìng命攸关,小弟自有分寸。”忽然高举左手,喝道:“明教列阵,以防敌军突袭,但不可冒进,我自有话向大辽皇帝说!”
十万明教教众听令而行,四散分开,须臾便在小宝和耶律洪基身后数十步结成阵势,三面据守。辽军将士个个心急如焚,却只能眼睁睁的瞧着,无可奈何。
萧峰见耶律洪基的神情看似如常,实则脸上已无半分血sè,知其强装镇定,心里却是大为恐惧,当下便道:“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他们不会伤害于你,陛下大可放心。”
耶律洪基闻言脸sè稍霁,哼了一声,侧头看了一眼小宝,又向段誉瞧了一眼。萧峰道:“这位是我的二弟龙小宝,乃是明教教主,灵鹫宫的主人。这位是我的三弟大理段公子,臣也曾向陛下说起过。”数rì前,他便知道段誉已继位登基,做了大理国的皇帝,此刻自然不会直言相告,以免rì后耶律洪基起兵报复。
耶律洪基自忖将萧峰囚于狮笼之中,折辱得他好生厉害,此番落入他手,多半xìng命不保。他虽然素知萧峰一诺千金,但以己之心度人,终究不大相信萧峰当真会放过自己。
小宝道:“大哥,你曾说过,照契丹人的规矩,如果被敌人擒获,做了俘虏,须得以彩金自赎才是。”
萧峰闻言眼睛一亮,点了点头。小宝道:“如此便好。皇帝陛下,你听清楚了——咱们就照你们契丹人的规矩,只要你肯赏赐,我们三兄弟便放你安然无恙的回去,怎样?”
耶律洪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怔之下,登时满脸笑容,连忙说道:“你们有何求恳,我自是无有不允。”他听得xìng命保全有望,顿时心花怒放,说话时便又恢复了几分皇帝的尊严,只是语音微微发颤,显然受的惊吓着实不小。
小宝看了萧峰一眼,说道:“大哥,你是契丹人,若由你来向他索取赎金,便是胁迫本族皇帝的大罪人,恐无面目再自立于天地之间,还是小弟代劳为妙。”
萧峰此时已知他心意,心中好生感激,微笑道:“生擒陛下之人,乃是你和三弟,自然该由你们来提条件,但说无妨。”
小宝将右手从耶律洪基的脖子上放了下来,转身与他面对面站定,瞪着两只眯眯眼,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皇帝陛下,你瞧仔细了。我叫龙小宝,今rì在两军阵前向你索取赎金的人是我,一切均与我大哥萧峰无关,记得了么?”
耶律洪基瞥了一眼萧峰,见他背身而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点了点头道:“我记住了。”
小宝淡淡道:“你须牢记在心才好,千万不要说我大哥萧峰是你契丹一族的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叛贼、大罪人!免得rì后我还要千里迢迢的再去找你的麻烦。”这货说的风轻云淡,耶律洪基却是心中一凛——适才他麾下三千甲士都无法挡住小宝和段誉,自然知道面前这家伙的武功之高,绝非自己所能揣测。
耶律洪基心想皇宫内外虽有重兵把守,但以此人之能,若是真来找自己的麻烦,却也不是胡吹大气。他定了定神,说道:“我与萧峰是结义兄弟,他对我还有救命之恩,我岂会如此构陷于他?”
小宝一撇嘴:“做皇帝的没几个好人,只盼你说到做到,莫要自寻烦恼。”随即退后一步,朗声道:“我不要你辽国寸金寸银,今rì只要你金口一诺。”
耶律洪基哈哈一笑道:“普天之下,我拿不出来的物事极少,你尽管狮子大开口便是。”
只听小宝一字字说道:“我只要你答允即刻退兵,终此一生,不许你辽国大军一兵一卒越过宋辽疆界!”这句话是以浑厚内力朗声说出,当真是声传八方,群山回荡,雁门关内外数十万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
段誉一听,登时大喜,心想辽军不能越过宋辽疆界,自然不能插翅来犯我大理了。忙道:“正是!你答应了这句话,我们立刻放你回去。”
耶律洪基的脸sè甚是yīn森,沉声道:“你们胆敢以此来胁迫于我?哼哼,我若是不答允呢?”
萧峰霍然转身,上前两步,说道:“那么臣宁愿和陛下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当年咱二人结义之时,也曾有过但求同年同月同rì死的誓言!”
小宝苦笑道:“大哥,说好了不关你事,一切交给小弟便是。”转过头来脸sè一寒,目光陡然变得杀气如刀,冷冷道:“皇帝陛下,你瞧清楚了!我明教十万教众在此,中原各派高手近万,若你真不答应,今rì大不了鱼死网破。辽军虽是jīng兵强将,但若想要杀光我们,却是万万不能!想要为你报仇,也得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是生是死,你自己瞧着办吧!”
耶律洪基脸sèyīn晴不定,心中的惧意越来越盛。他自知萧峰、小宝这等武学高手,江湖豪杰,均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亡命之徒,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自己若再硬抗,只怕他们真要来下毒手,死于这等莽夫之手,可是大大的不值得。他一念及此,干笑一声,说道:“以我耶律洪基的一条xìng命,换得辽宋两国数十年平安,你可把我的xìng命瞧得挺重的。”
萧峰见他口风松动,忙道:“陛下乃是大辽之王,普天之下,岂有比陛下的xìng命更贵重的东西?”
耶律洪基故作豪迈之态,仰天大笑数声,目光所见麾下的将士距离最近的也在百步之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救自己脱险。瞬间心中权衡轻重,世上当真再也没有比xìng命更加贵重的事物。他心意已决,便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狼牙雕翎箭,双手一分,啪的一声,将箭杆折为两段,扔在地上,说道:“朕答允了!”
萧峰大喜,躬身道:“多谢陛下!”
耶律洪基正yù迈步而行,却见小宝和段誉一齐挡在他前面,四目炯炯的瞧着自己,并无让路之意。转头再看萧峰,见其也是默不作声,略加思索,便即会意,知他三人害怕自己脱困之后,食言反悔,当即取下背上的宝雕弓,高举过顶,大声叫道:“大辽三军听令!”
辽军阵中鼓声擂起,一通鼓罢,立时止住。耶律洪基的目光扫过辽军将士,喝道:“大军即刻北归,南征之举作罢!”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又道:“于我一生之中,不许我大辽国一兵一卒,侵犯大宋边界!”说罢手握长弓,向身前用力一挥落下,辽军阵中鼓声又起。
萧峰抱拳躬身道:“恭送陛下!”小宝和段誉也向两旁分开,这才给耶律洪基让出路来。
耶律洪基又惊又喜,又是惭愧,虽然急yù身离险境,却不愿在萧峰和两军之前示弱,当下强自镇定,缓步向本阵走去。
这时雁门关上的守军,关下的武林群豪早将耶律洪基的承诺听得清楚,登时欢声雷动。世人均知契丹人残忍好杀,但向来极是守信,即便是与大宋之间有何交往,也绝不背约食言。况且辽国皇帝在两军阵前亲口颁令,倘若rì后反悔,大辽举国上下都要瞧他不起,他这皇帝之位恐怕都难以坐稳。
耶律洪基未抵本阵,数十名亲兵已经飞骑来迎。这当口堂堂大辽皇帝只觉手足无力,浑身发颤,额头的汗水更是涔涔而下,几yù跌倒。待到亲卫滚鞍下马,将坐骑牵到他身前之时,耶律洪基已是全身发软,连马都上不去了。两名侍卫扶住他的后腰,用力一托,这才坐上了马鞍。
辽军见皇帝无恙归来,齐声欢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耶律洪基脸sèyīn郁,原本心想我这次被萧峰的兄弟所擒,受其胁迫,许下如此重诺,方得脱身以归,实是丢尽了颜面,极损大辽国威,回去之后,尚且不知会不会威望大减。可是从辽军将士欢呼万岁的声音中听来,众军对他的拥戴之情却又似乎出自至诚。他骑在马上,目光缓缓掠过一张张士卒的脸庞,只见他们一个个容光焕发,欣悦之情,见于颜sè。
刹那间,耶律洪基心中一凛,已然明白辽军将士虽然骁勇善战,但兵凶战危,谁都难保一定不死。今rì得以免去无边战祸,即刻便能班师,回家与妻儿老小团聚,既无万里征战之苦,又无葬身异域之险,人人均是大喜过望。
耶律洪基轻叹一声,暗道原来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内心深处都不想去打仗啊!我若执意挥军南征,却也未必便能一战而克。如此算来,今rì金口一诺,便可保住无数条族人的xìng命,未尝不是英明之举。早有侍卫将他的宝刀奉上,耶律洪基举刀喝道:“北院大王传令下去,后军变前军,班师南京!”
军中皮鼓号角响起,传下御旨,但听得欢呼之声,由近及远,数十万辽军无不尽展欢颜。耶律洪基回头一望,见萧峰双目凝视着他,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冷冷一笑,气往上冲,忍不住就要出言讥讽,忽然望见小宝也在与他遥遥相对,想起适才这货的jǐng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下耶律洪基苦笑着摇了摇头,催动坐骑,从辽军阵中穿了过去。但听得蹄声响起,辽军的千乘万骑又向北行。空中忽有鸣声哇哇,一群鸿雁越过杀气犹存的战场,从雁门关上飞了过去。群豪注目远方,但见辽军渐去渐远,蹄声隐隐,又化作了群山之后的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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