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口大棺材,梁满仓似乎看到了九泉之下的赵柱子,这一群老百姓和自己村里的亲人有什么区别?他的怒火燃烧起来。{我们的 . }
“怎么回事?”梁满仓问。
“乡政府‘提留征缴队’打死人了。”一个满脸皱纹的农民说,“我们要讨个说法。”
“老百姓要讨说法,为什么不让进去?”梁满仓挤到最前面对一个正在指挥的警察说。
“你干什么?要挑事吗?”那个警察警觉地看着梁满仓,双眼瞪视,渀佛面对的是深仇大恨的阶级敌人,“把他铐起来!”警察果断下令。
“赵所长,他是新来的梁书记!”郑大勇怕梁满仓吃亏急忙喊道。
“梁书记?”赵所长马上一摆手,已经冲上来的两个联防员停住了脚步。
“是的,我就是梁满仓!”梁满仓一脸正义地站在人群前。
“快去请王乡长!”赵所长吩咐道。
黑压压的人群听说这是新来的乡党委书记,都围上来,梁满仓从他们的眼里看到的既有怀疑又有渴望。
“梁书记来啦,这下我们就有主心骨了。”一阵难听的公鸭嗓传过来。
梁满仓看过去,来的正是清水乡乡长王玉林,他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人也很瘦,面皮蜡黄像是一个烟鬼一般,此时正挤出笑容伸出双手向梁满仓走过来。
梁满仓一摆手,没有和他握手。
“王乡长,马上安排食堂准备些饭,已经下午了,让乡亲们吃上饭!”梁满仓环视一下人群,又转过身,“乡亲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反应,这是好事!是对我们的信任!我们乡党委、乡政府欢迎大家的到来!”下面立刻小声议论起来。(请 记住.)
“这人不错啊,看着年轻,说话有水平!”
“嗨,都一样,玩玩嘴巴谁不会?”
“看他怎么处理吧。”
梁满仓把这些议论也都全部听到了耳朵里。
“赵所长,你把相关人员请到派出所,做好调查工作!”梁满仓此话刚一出口,人群里立刻一阵躁动。
“我们不去派出所!有事就在这说,不要把我们支走!有话大家一起说!”老百姓喊道。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谁闹事就给我抓起来!”刺耳的公鸭嗓又响起来。
“赵所长,现场办公,做好笔录。”梁满仓果断下令,下面有人鼓起掌来。
“梁书记,就这?”赵所长对梁满仓说话,眼睛却看向王乡长。
“就这,有难度吗?”梁满仓问。
“人太杂了吧,说什么的都有。”王乡长抢过话“都是些刁民,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梁书记刚来,要不你先休息?都是些小事。”
“小事?还有比人命更大的事?现在就处理!王乡长你先安排做饭去。”梁满仓对王玉林已经从讨厌到了憎恶,突然有了冲上去给他两个嘴巴的冲动。
“乡亲们,咱人太多,说话也杂,这样好不好,你们选出三位代表,咱们到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我一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也是农民,就是咱湖东乡小南湖村的!请大家相信我!”梁满仓诚恳地和大家拉近距离,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当年李文县长处理小南湖村和水产养殖场的*的种种办法,还好有个借鉴,不然,他可能拎着棒子早就把那个公鸭嗓打得满地找牙了。
“不行!三个不行!至少七个!”老百姓交换一下意见喊道。
“好,就七个!”梁满仓内心一阵悲哀,老百姓对乡政府还有一点信任吗?
“张副乡长,你领梁书记去会议室,我得按照吩咐去安排饭。”王玉林回头对一个个子高大的人说道,那话语里分明带着怨气。
梁满仓没时间搭理他,想收拾他将来有的是工夫,他就领着几个老百姓代表,边说边谈跟在张副乡长的身后进了两层的办公楼。
赵所长、王玉林也跟在后面。
赵所长拽了一下王玉林,压低声音:“王乡长,看来这人来者不善啊。”
“哧——一个副处级的干部心甘情愿来这里干正科级的活,能有多大本事?放心吧,昨天到县里,我大哥都没搭理他,二百五一个!看他怎么处理。”公鸭嗓阴阴地笑一下,转身就走了。
听了大家的陈述,很快梁满仓就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清水乡本来就是穷乡僻壤,有“九山半水半分田”的说法,老百姓的日子一直很难过,与湖东乡没法比。
1990年下洼村这个穷乡里的穷村,人均收入仅仅一百一十元,可乡、村两级政府定下的提留款却是三十四元,老百姓根本承受不起。交不上来提留款,乡里就组织了“提留征缴队”挨家上门催缴,不交的就搬东西。
昨晚,提留征缴队又上下洼村,带队的是王玉林的小舅子民兵连长贺满城,这小子本来就是地痞,仗着姐夫是乡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提留征缴队一行四十多人,带着棍棒趁着夜色就来到下洼村。之所以晚上来,是因为白天老百姓都躲出去,想找到人很难。另外,今晚是个特殊任务。
他们直奔蔺春有家,这也是事先就布置好的,村里干部监视着,发现蔺春有回来就急忙报告乡里。王玉林下了死命令,必须把蔺春有控制住。
蔺春有是下洼村唯一一个高中生,也是这次抗交提留款的带头者,他据理力争说是提留款不合理,还去县里市里上访。
结果,蔺春有上了县里,第二天就被拘留了,直到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写了“保证不再上访书”才放回村里。他哪里服气?几次又偷着去市里,最后还是被抓回来,尽管几次都逃跑了,可是村里也一直在监视着他。
大部队迅速包围了蔺春有家,贺满城带头领着几个联防队员踹开蔺春有家的木门。
蔺春有跳窗逃跑,被埋伏在窗下的一个流氓一棒子打倒。
贺满城呼哧带喘地跑过来耀武扬威地下令:“给我揍!打死算我的!”
可怜蔺春有等村里老百姓闻讯跑来已经被打得没了气息,没过半个小时就睁着眼睛含恨死去,一个三十岁的壮汉就这样英年早逝。
梁满仓听罢,忽的站起来:“赵所长去把那个贺满城给我抓起来!”
赵所长并没有起身,又犹豫地看一眼梁满仓。
梁满仓哪里知道他已经走向危险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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