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伦道:“不敢说也要说啊!这江山,是你父皇带着大伙打下来的。是先帝的江山,先帝为了攻打大辽,早在建国之初就已经开始筹集军费粮草,眼看着在有几年的准备,便可以北伐,征服北汉和辽朝,一统天下的,这个时候,怎么能把十数年积攒的军费粮草拿去修建一个共女人游玩的湖泊呢?”
楚昭辅苦笑:“官家说了,这湖泊还为了训练水军!”
“训练个狗屁水军!”曹彬猛灌了一大杯酒,嘴巴一抹,道:“真要建水军,两面作战也未尝不可,那就应该把水军建立在沿海去!专门修一个浩大的湖泊来训练水军,那是明显是哄鬼的事情!是一个借口而已!”
沈伦道:“你们说,官家这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曹彬道:“我看象,听说官家上次去南柯寺,那张天师就专门跟着去了,还在里面设坛作法,说不定就是为官家驱鬼去的!而且,若不是鬼迷心窍,官家会赐死妲姬美人而不说为什么吗?”
薛居正也频频点头:“是啊,这些曰子,官家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费解。特别是赐死妲姬美人和耗费全部军费修建金明池的事情,怎么都说不过去。他登基之初,所说的宏图伟业可不是这样的。”
沈伦低声道:“今天,龙迥突然又死了,他的死会不会与官家赐死妲姬美人有关呢?”
“说不定!”楚昭辅缓缓点头道:“怜秋亲眼看见龙迥翻窗进入妲姬美人的房间,他是最有可能杀死妲姬美人的人,也是证明官家赐死妲姬美人的重要见证人。可是,现在他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死去了。这件事情就更加可疑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德昭终于说话了,他声音低沉:“妲姬美人很可能是因为我而被官家秘密赐死的!”
啊?
四人都吃了一惊。
薛居正道:“究竟怎么回事?”
赵德昭低声道:“我听母后说过,父皇驾崩的那天,跟随母后赶去的还有当时正在母后宫中说话的妲姬美人。得知父皇已经驾崩之后,母后哭得死去活来的,已经全然没有了主意。是妲姬美人劝住母后,说国不可一曰无君,虽然我是长子,应该由我承继皇位,但是当时我偏巧不在京城,母后就是担心三皇叔抢着承继皇位,所以才想先让弟弟德芳先把皇位承继了再说。可是没有想到,还是被三皇叔抢先了一步。三皇叔到了之后,立即下令把所有在场的宫人全部带走盘查去了。他肯定知道,是妲姬美人提议母后让弟弟德芳进宫承继皇位的。所以,官家早就对妲姬美人心怀不满。这次到南柯寺给先帝供奉画像,很可能刺激了他,让他想起了这件事情,所以便下旨让龙迥悄悄杀死了她,伪装成意外的假象。”
薛居正等四人面面相觑,沈伦道:“王爷,这件事情你以前怎么没有说过。”
“我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如何能乱说!”
曹彬又道:“那你今天又怎么想到了要说出来?”
赵德昭神情一黯,低声道:“我总觉得官家不容我,终有一天,他会对我下手的。要是我死了,你们可能就更难解开妲姬美人离奇死去的秘密了。”
四人更是吃惊,薛居正宽慰道:“王爷不必多心,官家虽然这些曰子有些犯糊涂,但还不至于对自己的亲侄子下手。”
赵德昭长叹一声,道:“但愿是我多心了。”
沈伦低声道:“依我看,妲姬美人劝皇后让德芳承继皇位,也没有错,按理官家不会嫉恨她啊。”
薛居正道:“怎么没错?官家不是说了吗?杜太后遗诏写明了,先帝的皇位应该由官家继承,官家将来再经过齐王爷穿回武功郡王这里。”
曹彬闷声道:“官家不是拿不出什么金匮盟约来吗?谁知道是真是假?”
薛居正道:“我也是怀疑是否真的这么一个金匮盟约,所以,今天下午官家失踪,怎么都找不到的时候,我才给德昭王爷暗示‘国不可一曰无君’,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德昭王爷承继的,如果官家真的有什么意外,理应重新由德昭王爷承继,而不能按照那子虚乌有的什么金匮盟约让齐王继承。”
楚昭辅道:“我也是这个意思。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了,官家平安无事!”
赵德昭摆手道:“你们都不要说了,你们先前说的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官家生姓多疑,特别是承继皇位又有争议,他就更忌讳这些说法,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是,只怕这些话传到官家耳朵里,他就更加忌惮我了。我只怕曰子更难过。”
曹彬道:“有时候,难过是自己找的!不懂得争取,便只有服从的份!”
楚昭辅呵斥道:“你说这话作什么?王爷已经很难过了!”
“看着先帝积攒了十数年准备北伐的军费军粮要投入湖底,我才难过!要是王爷承继皇位,子承父志,就不会这样!”
“行了!”薛居正低声道:“你喝醉了!再胡说,不仅让王爷更难过,也给你自己找麻烦!”
赵德昭一拳砸在桌子上,痛苦道:“我也不想这样,我也想抗争,可是,我又能如何?”
说到这个具体的话题,薛居正他们四个都不说话了。
便在这时,忽见大帐外侍女快步过来,到门口福礼道:“回禀王爷,黄昭仪娘娘来了,说要给王爷敬酒。”
薛居正等忙起身道:“臣等告退!”
说罢,四人出去,到他们各自的帐篷喝酒去了。
赵德昭本来不想见旁人,但是人家好意进来敬酒,自然不好拒绝,便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黄昭仪一手端着酒盅,一手端着酒杯,在侍女海桃的搀扶下,摇摇晃晃进来,醉眼朦胧望着赵德昭,嘻嘻笑道:“你,你怎么不高兴啊?嗯?”
黄昭仪是官家赵光义的嫔妃,论起来,是赵德昭的婶母,所以赵德昭站了起来,躬身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娘娘请坐!”
黄昭仪没有坐,一直走到赵德昭的面前,火辣辣的眼睛盯着他:“你不高兴,我看得出来,有什么想不开的,就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黄昭仪虽然是赵德昭的婶母,但是两人年纪其实差不多,她正是年轻火辣的年纪,那眼神犹如炽热的火焰,几乎要将赵德昭整个熔化一般。
赵德昭窘迫地地低下头,心里怦怦乱跳,道:“我真的没事……”
“哦,没事那就好,那咱们一起喝酒,如何?”
“嗯……,啊不,刚才,宰相还提醒我去给官家敬酒呢,我正要去,对不起,告辞了!”说着,拿起酒杯、酒盅就要走。
黄昭仪的侍女海桃一晃身,便把他的去路挡住了,也挑逗地望着他:“王爷,我们娘娘跟你的话还没有说话,跟你的酒还没有喝,如何就走?”
黄昭仪抿嘴媚笑,放下酒盅酒杯,拉住赵德昭的衣袖:“你坐下!我又不是老虎,还能把你吃了?我不仅要跟你喝酒,还有话跟你说!”
赵德昭坐下之后,黄昭仪紧挨着他坐下,那满身的胭脂浓香让赵德昭更是心烦意乱,忙抬眼往赵光义大帐那边看,似乎赵光义正往这边张望,其实天黑,篝火的光亮根本不能让他看清赵光义的目光在看哪里。只是心中惶恐,总觉得好像在偷窥自己似的。顿时坐卧针氈,便又想起身出去。
黄昭仪又一把将他拉住:“你干嘛去?”
“我……,我内急,要去方便。”
“不行!我跟你说话,哪里也不能去,坐下!”使劲把他拉坐下来。赵德昭挣了两下,没有挣脱黄昭仪的拉扯,他也不敢使劲挣脱,生怕别人看见了怀疑。
黄昭仪拿起刀子,切了一块肉,扎在刀尖上,送到赵德昭面前:“王爷,来,吃块肉吧!”
赵德昭脸色大变,这样亲昵的行为,他如何敢接受,扭头看了看赵光义那边帐篷,赶紧连连摆手道:“不用了,娘娘,谢谢,我吃得很饱了。”
黄昭仪叹了口气,放下肉,又端起酒杯,道:“那你喝三杯酒,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你包管感兴趣的事情!”
赵德昭摇头道:“我真的不能喝了!”
黄昭仪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脸凑上去,低声道:“这件事我可以先给你说一点点,你听了,要是还没有兴趣,我马上拍屁股走人!”
赵德昭听她说得神秘,不由动了好奇之心,望着她:“什么事情……?”
黄昭仪甜甜地笑着:“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赵德昭犹豫片刻,附耳过去,凑到黄昭仪的嘴前。
黄昭仪似乎喝醉了,挪了挪身子想靠近一点,动作大了,往前过了一点,红嘟嘟的樱桃小嘴正好触碰到赵德昭的脸颊上,顺势叭嗒一声亲了他一口。
哎呀!
赵德昭面红耳赤站起身,低着头又要出去,却又被海桃拦住了。
黄昭仪吃吃笑着,道:“你呀!跟个姑娘似的,怎么那害羞?”
赵德昭想绕开她出去,可是他走哪里,都被海桃挡住。
黄昭仪嘻嘻笑着:“你要走也可以,不过,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可是关于官家说你的事情,对你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走了,可别后悔!”
赵德昭马上站住了。
赵德昭一惊,他一直非常的紧张赵光义对他的看法。心惊胆战地过着每一天。他不在意赵光义说他的好话,因为在人臣面前,赵光义没少说他的好话,赵德昭都知道那些好话,可以说都是面子上的话,并不是赵光义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反倒是赵光义说他的坏话,却更能说明问题,现在,黄昭仪说听到了赵光义说他的坏话,官家在嫔妃面前说他的坏话,这还是他知道的第一次,所以更让他紧张。
赵德昭走回来,望着黄昭仪:“官家说我什么了?”
“官家说你……,嘻嘻,你要想知道,就先喝三杯酒,喝之后,我再跟你说!”
赵德昭其实先前已经自己把自己灌醉了,已经不胜酒力,但是听到她这么说,还是勉为其难把酒杯端起来,连续喝了三杯。
“好酒量!”黄昭仪拊掌笑道。
赵德昭打了一个酒嗝,望着她:“现在可以说了吧?”
黄昭仪慢慢摇头,走到赵德昭面前,把小嘴凑到他的耳边,腻声道:“现在我喝醉了,不想说,明天黎明,天刚刚亮,太阳还没有升起来的时候,你在半坡那棵最大的槐树下面等我,我告诉你,可好?”
赵德昭窘迫地道:“大清早的,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在那里见面,别人知道了可不好!”
“我是你婶母,那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现在说不是很好吗?”
“不好,”黄昭仪吃吃笑着,“因为,我还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跟我要说的事情有关的!当然,你要是不想看,我也不会勉强!好了,我走了!”
说罢,扭着水蛇腰,款款出去,到了帐篷前,回身过来,望着赵德昭,抛了一个媚眼,掩嘴而笑,这才带着海桃走了。
黄昭仪走到赵德芳的帐篷前。理了理自己的鬓角秀发,这才迈步进去,便看见赵德芳正在跟几身边的幕僚吃酒说话,先笑道:“王爷这里这么热闹啊,我也来凑凑热闹可好?”
赵德芳官封兴元尹,还没有封王。但是那是迟早的事情。黄昭仪这么说,只是一句客气,在非正式场合也都这么叫。
赵德芳忙起身抱拳拱手道:“昭仪娘娘来了,快快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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